第64章
  
  现在竟这般蠢物,
  如今发射信弹,按图索骥这么久都寻不到主人,一群废物东西,养他们到底有什么用。
  殷稷阖眸,呼吸紊乱不稳,胸膛起伏不定,暗卫不来找他,提早将他救驾下山,今日难不成还真要他和那乡野女子,拜堂成亲不成?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砰砰砰砸门响,
  快着点啊,主屋子那边新娘子都要梳妆打扮好了,到时候新娘子都出门了,新郎官还磨磨叽叽搁那穿大袍子,丢人不?王逵在外头一个劲儿翻着白眼,从粗嘎嗓子里吼出声,
  要不是赵婶娘来嘱咐他来西侧屋唤人,他又抬头见日头不早,再耽搁下去就要误了良辰吉日,他才不来干这种吃力不讨好事呢。
  这些日子跟这男人交锋数次,看着文文弱弱,没什么力气样子,实际上都是暗箭伤人,玩得都是脏心眼子,王逵搁他这吃过几次暗亏,就不怎么敢往他身前凑了,
  最讨厌这样心眼多如马蜂窝的男人了,
  没个处。
  就算是桑娘,千挑万选出来的夫婿,也没个处,恨不能离他远远的,
  殷稷青筋暴起,阖眸厌烦抬指,按了按突突直跳眉心,
  接着睁开一双幽深眸眼,从白色宽大袖摆里伸出一只削瘦骨白的手,将小胖墩两只小手里高高举起,捧至他面前的大喜男袍,缓缓拢在了手掌里。
  殷稷将之随手搁置炕边,大喜衣袍随他动作,摇曳晃动一下,
  低眸窥小胖墩矮矮身影一眼,
  淡淡道,你先退到门外等候。
  小胖墩早晨艰难起了个大早,闻声没多想,便倒头如蒜磕着下巴,深一脚浅一脚地出门等候了,
  反正就搁木门板子口外等他,
  这西侧炕屋又没有什么小门、暗门之类,逃也逃不掉,
  小胖墩困倦地厉害,迈着小短腿出了西侧炕屋那道门槛,便先撒丫子跑到井水边,哐哐一顿摇木转,几大口清凉井水下腹,他终于精神饱满了些,
  似模似样,抬手规整一下新做的小袍子,又噔噔噔跑回西侧炕屋门前,抹着小脸等候,
  站定前,小胖墩瞥一眼院子里水钟,
  时辰已经不早,忍不住敲了敲房门,催促一下男子。
  他小小声道,
  破晓了,再不出门一会娘亲该过来打我屁股家法伺候我了,你快着些奥。
  催催催,
  殷稷没作声应答,
  他敛下目,面无情绪地将视线缓缓投注在那件,方才被他随意搁置在炕边的男款大喜袍子。
  炕上最边缘,还安静放置着一枚大红喜花,围在新郎官胸膛前之用的,
  殷稷觉着这大红花俗不可耐,无法想象这样粗糙丑陋之物,系在他胸膛前是何等刺目模样。
  他往日见到这样大红喜花,都是开祀祭祖,放置牛头马头羊头,这些畜生身上系着,
  如今要系在他身上
  半晌,门外又传来敲门之响,
  不知是谁过来,契而不舍地催。
  殷稷觉着他不像是在成婚,倒有种要登上断头台,被人生痰血肉之感,
  很是掣肘,
  男子低眸将视线扫在那件男款喜袍上,秉吸凝神,阖眸,缓缓伸手将之扯落展平开来
  *
  西侧炕屋,房门外,
  王逵和小胖墩左等右等,终于是将新郎官等候了出来。
  现下男子成婚,一般都是黑色宽大喜袍,在胸膛上系一朵大红色喜花,
  男子眸底寒芒一闪而逝,他削瘦骨白的指骨一勾,将紧紧阖闭的房门拉扯开,破晓升起的红色浅光,映照在房门内的高大男子身上。
  他背门立身而站,面无情绪地抬指撂了一下衣摆,缓缓踱步从门槛里迈了出来,
  他淡淡垂眸,
  不悦凝睇他们一眼,
  质问斥责,催什么?
  
  王逵和小胖墩抿着嘴巴不说话,都有些窝囊委屈,
  还不是他太过磨蹭,主屋子那边都快完事出来,到时若见不到新郎官等候在门外,王逵都不敢想王伯娘介时脸色会有多难看。
  月余过去,殷稷走路步调平稳,若不太过着急,从背后看过去,他已经与常人无异,
  恢复的还是太过缓慢,比之以往他内力还在,体魄强健魁梧时,愈合恢复能力还是无法入目,堪称龟速并不过分。
  殷稷削瘦骨白的手上,提着一条长长红绸,他胸膛上,并没系戴那枚实在粗俗不堪的大红花,只随意搁在手里,轻蔑松松散散地拎着,
  他心底浮起一丝丝淡淡不悦,
  但也只是不悦,并没打算上纲上线,
  近日让他不悦之事多如牛毛,不胜枚举,若每一件他都往心里去,那早晚有一日他还未光复王朝,就先被这些冒犯帝王的蠢货们气死了。
  暗卫没寻到他之前,殷稷只能按兵不动,随着她们给的安排,按部就班僵硬生涩地填补去做,
  殷稷长这么大,经验生疏,成婚还是头一遭,难免不知他该做什么,是以,他撂袍跨出门槛之后,就一直身姿挺拔站立着,脚下并不挪动地方,
  男子喜袍穿戴规整,唯有那朵应该系戴在胸膛上的大红花,没有规整到位戴在胸膛之上,
  小胖墩对系不系大红花这事没什么概念,
  他只知道娘亲吩咐什么,就紧紧盯着男子做什么,小胖墩挠挠头,小小声道,我们要去主屋子里,等候新娘子出门了。
  殷稷无可无不可,寒眸微闪,微抬下巴颏,略一点点头颅,正待踱步过去
  慢着,王逵硬着头皮,说,
  殷稷偏头,面无表情凝视着他,
  小胖墩不懂这些,
  但,王逵长这么大,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知道要在新娘子出来之前,要将大红花在男子胸膛上系好,
  小胖墩太矮,个不够高。
  这事就只能轮到他来做,
  王逵阔着一条长腿上前,他也不敢大声说话,小声嘀咕一声道,这大红花要系戴好,不然怎么去找新娘子。没系好,王伯娘必定要生气,
  殷稷厌烦蹙眉,
  这大红花实在粗俗,并不是很想戴在身上,但扯动了一下寒凉薄唇,到底没说什么,长身玉立站在那,由着王逵似宫奴一样,弯身伺奉他,
  一盏茶以后,
  几人来到主屋门口,等候新娘子,
  他们恰巧站定,桃花大院子外传来一阵热闹喧嚣,是村子里自发组成的吹拉弹唱,男人们面上洋溢着喜气笑容,吹着唢呐,打着铜锣,吵吵闹闹地挤进了院子里。
  唢呐铜锣刺耳,聒噪不已,
  殷稷蹙眉,
  桃花村民俗与王朝普通民间,惯常成亲之礼,略显不同,他们迎亲送娶,要抬着花轿,由新郎官和新娘子,一同在村子里游转一圈,让村子里乡里乡亲都沾沾良辰之喜,
  白日流程大多一样,
  而之后,就彻底不同,白日祭祖,拜天地,
  夜里却要换下婚嫁衣,和村子里们乡里乡亲,开办篝火宴会,载歌载舞,彻夜狂欢,
  这是他们惯例习俗,
  新娘子到一声唱喏,
  殷稷眸色深邃一凝,神情无波无澜,抬眸朝主屋子方向望过去,
  王伯娘在前打帘,笑着转身扶着,曼妙身姿新娘子出门,
  后头一阵唢呐铜锣喧嚣,
  小女子足抵红莲,红衣素手,细白小手执着一柄白珠镶嵌的金扇,双手交叠半遮住靥容,眉眼弯笑,由着王伯娘一点点,缓缓扶着踏出房门,
  莲步轻移到他身旁,
  偏眸凝视,从大红婚嫁衣里,朝他伸出一只细白肉嫩小手,
  莞尔娇羞,
  唤一声,夫君~
  殷稷垂眸,平静,窥视一会她,
  抬手覆在女子馥白小手上,牵着她往桃花大门外走去,
  头颅里蹙眉想着的,都是,
  今夜他该怎么过,
  总不能真撂袍入榻,宠幸这个小女子,降下雨露之泽,
  殷稷眉头紧皱,
  *
  36
  第36章
  ◎你是不是想养外室◎
  不止大胤王朝,无论哪个国家朝代,神巫地位都很崇高,类似子民心里无上信仰。
  运用得当,甚至能靠着神巫降罚这样荒谬借口,推翻一个帝王统治,
  只是真正实操起来,艰难万险,困难重重,但并不是不能操作。
  每一个国家统治者,对神巫之名,都是厌恶又痛恨,毕竟哪个帝王统治者,愿意在子民心中,栽种下一个比帝王权威,还要让百姓信赖的无形之神?
  这是对帝王权威无上挑衅。
  但神巫这个陈规陋习,自古以来相沿不缀,想要彻底摒弃掉百姓子民心中愚昧信仰,并不容易,甚至难于*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