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自从上次宴请齐丘澜,她不是没想过宫若秀要嫁给齐丘澜,可是没想到这么快。
为什么这么快?是怕齐丘澜迟迟未婚,影响了宫若微的好婚事吗?
想到这里,宫皎月不由得有些怅然。
她心头格外的大,就连当年的邱小相公与她说断,也只不过难过了半日。自己的婚事也是懵懵懂懂的定下来,虽下意识的遗憾,却也知道这世事万物,原本就不能全都称心如意的。
如今却因为宫若秀的婚事伤感了好一阵儿,一直到给尉迟珩的香囊绣完,这愁绪才算是将将的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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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宫若秀
◎新娘子的眼泪不能流在娘家,可是不旺丁旺财的!◎
时间飞快,转眼间便到了宫府大喜的日子。
宫六小姐的婚嫁一事,和宫皎月的略略有些不同。虽然齐丘澜将医馆移到了京城,但他祖家毕竟在京外。因此和齐家商议之后,决定在宫家摆上宴席,等宴席结束后,宫若秀便跟随着齐丘澜回到齐府老宅,再进行正式的仪式。
这样的婚嫁也算是正常,但看过了宫皎月嫁入侯府的仪礼,宫家上下都觉得,眼下这位六小姐,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宫皎月的。但是再一想到两个月之后宫若微嫁入尚书府,这腰杆子不由得又挺了起来。
对外人的议论,宫若秀又怎么不知道。
她静静地坐在铜镜前面,看着喜娘和穿戴喜庆的丫鬟们出来进去的,往她脸上涂脂粉,添花黄,明明是应该笑的,但是这心里头的酸涩却止都止不住。
“呦,六小姐您可别哭啊!这祖上传着,新娘子的眼泪不能流在娘家,可是不旺丁旺财的!”
被这样狼狈地嫁出去,还要管宫家旺丁旺财吗?
宫若秀这样想着,泪水更是止都止不住,那些个喜婆丫鬟只好手忙脚乱地拿帕子将眼泪水吸干净,等出嫁的时候,再一起丢出去。
正忙乱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丫鬟说是御城侯夫人跟着尉迟夫人来添福了。
便有个嬷嬷小声地说那个传话的丫鬟:
“那宫皎月来了便是来了,你告诉咱们六小姐干什么?”
宫若秀却忽然抬起头,站起来定了定,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踉踉跄跄地跑出去。
她无视身后的几个嬷嬷在追,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出去,刚跑出院子,就见到宫皎月穿着一袭淡橙色的春衫,听话的跟在一个穿着青色大袍衫的妇人身后,顿时眼泪止都止不住了。
“五姐姐!”
一声凄凉的唤声之后,裹着红色婚袍的身影便猛地扑了过去,像是一个红色的小炮仗一样,撞进了宫皎月的怀里。
宫皎月原先还不明就里,再一看怀中的人居然是宫若秀,顿时又是惊讶,又是觉得高兴。
“你怎么出来啦?你不是应该留在自己院子里,穿婚袍,戴头冠吗?”
听到宫皎月无心的一句话,宫若秀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她心里头像是被刀狠狠地剜过,就连呼吸都困难了。
自从落水之后,在宫家受的这些时日的气,就像是终于有了缺口一样,就想对着宫皎月倾泻而出。
可是此时,那些个婆子又赶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着宫若秀,纷纷上前,要将她抓回去。
宫若秀哪里是那些人的对手,很快便被扯了回去,临走时候,还不忘深深地忘了宫皎月一眼,说:
“宫皎月,五……姐姐,你上次救了我,我想要去谢你的,可是被爹妈管着了。”
“你……切勿怪我……”
话没说完,人已经像那团火云一样吧,被整个地绑回了院子。
宫皎月怔怔地看着已经无影无踪的宫若秀,心里头一阵阵的酸涩。
而范惟青,之前便已经听到了些许宫家嫁女的传闻,此时此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不免摇头:
“这孩子也是可怜。”
两个人到了前厅,和其他的宾客一起坐着。
蔡氏穿了一身赭红色的袍子,正喜气洋洋地待客。
宫皎月正看着,却看到宫若微从后院里款款走出来,手腕上玉白的镯子散着莹润的光芒。
她无端端地想起那日去尚书府时,看到尚书夫人的手腕上便是有这么一对镯子,这种莹润无比的和田玉,整个京城都难找到第二对。
前日子听说宫若微与尚书府上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现在看来,是真的了吧。
只是不知道这牺牲了宫若秀和齐丘澜的婚事,得来的,是否真的是宫若微盼望的婚事呢?
她不知道,细白的手指交互攥了一下,没有说话。
正想着的时候,宫若微已经走了过来。
她姊妹原本就无话可说,掺杂了宫若秀这一档子事,更是让宫皎月不愿意看到宫若微,当下便将头撇了过去。
宫若微却笑着说:
“五妹妹,今日来府上,也是你六妹妹的荣幸了。”
宫皎月勉强自己将头转了过来。
却见到宫若微看着宫皎月,意有所指:
“今日六妹妹就要出府了,听齐家的人说,他们在老家估计要待上一年之余,将来是否回京也未定。五妹妹,将来没准这京城里,只剩下咱们姐妹二人了。咱们姐妹一定要相互照应。”
她眼皮薄,平时看人的时候喜欢低垂着眼皮,毫无情绪中都透着一股子刻薄来。如今虽是面带着微笑,但就让人感觉这皮囊底下,没什么真心。
宫皎月看着她:
“你向来和六妹妹相好,又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宫若微被噎了这一下,也不生气,反而抿唇轻声说道:
“这话说得就没道理了。自家姐妹,原本就都是一样的。如今你父母已经回了兖州,在京城若是不多与大宅走动,将来受了委屈都无人知。还得是咱们宫姓一体……”
宫皎月冷哼一声,还未言语,手却被范惟青攥了去。
她转头看去,却见到范惟青已经走到了她身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宫若微:
“这事儿就不劳四姑娘费心了。咱们尉迟府上不会欺负人,老二更不是那种对妻房不好的男人,你多虑了。”
宫若微僵在那里,脸微微发青,随便行了个礼便走了。
宫皎月看着她离开,听到身旁的范惟青轻轻啐了一口:
“以为自己嫁进了尚书府,就是人上人了,我呸。”
接下来的仪式再无其他可言,两个新人在喜郎喜婆的陪伴下进正堂,拜高堂,相互对拜。
宫皎月再也看不到宫若秀的脸,看着一身红装的齐丘澜,却觉得他像是个任人摆弄的牵线木偶,似乎灵魂都被抽走,只为了演这一出拜堂的戏。
而在戏的最后,他的眼神留恋一般地落在了宫若微的身上,只一瞬,便牵着宫若秀的花球,引领着夫人向外走去。
*
宫若秀的婚事一过,这偌大的京城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
原先的冬装渐渐的都收了起来,将置办好的春装拿出来,渐渐的添上了身。
京城里的贵人圈子,一年一个时兴的花样。今年的京城时兴清淡翠绿的翠竹装。那有钱的达官贵人,便专门从南方运了新长出的竹叶和嫩竹竿,榨出汁水用来染布,染出或深或浅的绿色,整块布也弥漫着竹子的方向。而那些平民百姓,则用廉价的草木染成绿布,也追求时兴。
现在的市场上,翠绿色的香帕、荷包什么的格外的吃香,卖价也比其他的更贵一些。这满京城的大姑娘小娘子,更是以穿一身清淡的翠竹袍裙为荣。
宫皎月不爱穿绿,倒是乐见此时,一连几天跟着院子里的丫鬟们做翠竹的香帕,做得都不愿意睡觉了。
范惟青和苏婉儿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情形。
满院子的花团锦簇中间,各式绿色或浓或淡,均摊在桌子上,椅子上,而一众丫鬟都拿着布料绣着香帕,绣得不亦说乎。宫皎月在众人的中间坐着,身上穿了一件淡粉色的衣衫,远远看上去,像是一朵圆润可爱的桃花,开在一丛丛的鲜嫩欲滴的竹林中。
苏婉儿看了看自己身上淡绿色的衫子,小声对范惟青道:
“这二嫂嫂也真是挺大排场的,为了自己早日穿上翠竹装,让这么多的丫鬟们陪着做。只是她比别人都胖了些,穿这样的样式,也不知好不好看……”
范惟青没理她,径自走进了院子。
“呦,你这这么多人一起绣翠竹,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开工坊了!”
她笑着将宫皎月手里头的针线拿了过去:
“你要是想穿啊,我让外头最好的绣娘进来做,仔细伤了你的眼睛。”
宫皎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摇头道:
“我不是自己穿嘞。”
范氏讶异地看向她:
“那你这是为什么?”
一旁的玉梅嘴快:
“夫人不知道,我们家小姐这是想趁着这一拨人爱竹,多做一些放出去寄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