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周衡昌气得不行,狠狠一拍案几,怒声道:“把其余程家仆人都给朕带上来!现在不说实话,朕会叫你知道什么叫做悔!”
接下来,程家仆人的话更是让周衡昌差点把牙齿咬碎。
“张婆子捡来的女娃,没几天就送人了,她还问别人要了五文钱。”
“那个女娃子造孽哟,给口米汤喝就不哭不闹。她能长大,多亏了程家心善的厨娘,不然,早就在奶娃子时就饿死了。”
“程家当时正好缺个粗使丫头,管家看她是个女娃,就留下了,随便给了口吃的。没名没姓,大家就,就叫她阿花……”
“阿花,她……她命苦啊!”其中一位老仆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从会走路起,就在厨房打杂,劈柴、烧火、刷碗……什么脏活累活都干……吃不饱,穿不暖,动辄就被管事打骂……手上、身上都是疤……”
“十岁那年,冬天洗衣服,掉进冰窟窿里,差点淹死。捞上来后大病一场,烧了三天三夜,命是捡回来了,可人也更木讷了。后来……后来不知怎的得罪了府里的小少爷,被发配到最偏远的平安镇程家山庄去做活。”
“再后来,就听说……听说山庄里跑了个逃奴,被小少爷当活靶子,给射……射死了……尸骨都没找全……”老仆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呜咽。
“被当成活靶子……射死了……阿花……”
周衡昌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
滔天的怒火和蚀骨的痛楚瞬间淹没了他。
他的女儿,他千辛万苦寻找的骨血!竟然在程家遭受了如此非人的虐待!像牲畜一样被驱役,像蝼蚁一样被践踏!
最后……最后竟然被当成猎物,死在了那个畜生程嘉禾的箭下!尸骨无存!
狂怒几乎要冲破他的理智,他恨不得立刻将下旨程家满门抄斩,挫骨扬灰。然而,就在这焚天的怒火中,一个名字如同冰冷的针,刺入了他混乱的脑海。
阿花!
这个名字,为什么如此熟悉?
周衡昌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想起来了!
在当初审理程家父子,追查裕民夫人阮玲珑被诬陷为逃奴的旧案卷宗里,在那些关于程家山庄逃奴的记录里,那个被程嘉禾射杀和用来构陷玲珑的女奴……
她的名字,就叫阿花!
102
第102章 结局下
◎他的爱,给了阮玲珑最深的安全感◎
周衡昌立刻命画师按照程家仆人的描述,画出阿花的样子,他还命人去找寻程嘉禾所绘阿花的画像。
宫廷画师根据老仆颤抖的描述,试图勾勒出那个在苦难中挣扎长大的“阿花”的轮廓。
与此同时,暗卫几乎翻遍了程家废墟,终于在一位曾负责清理程嘉禾书房垃圾的老仆家中,找到了两张被小心翼翼藏起来的画卷。
那是程嘉禾病态迷恋时期,所绘制的逃奴阿花的人物画像。
当画卷在周衡昌面前缓缓展开时,时间仿佛静止了。
画上的少女,虽然穿着粗布衣裳,面容因长期的营养不良而显得清瘦,但那眉眼、那鼻梁、那唇角的弧度……分明就是年轻时的文静!不,是融合了他与文静骨血的模样!
尤其那双漂亮的眼睛,即使画中带着程嘉禾的主观色彩,但其眼眸中的清澈与倔强,和他在平安镇所见的阮玲珑,几乎一模一样。
一声压抑的呜咽从周衡昌喉中溢出,他高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
御书房早已空无一人,周衡昌滚烫的泪水瞬间决堤,模糊了视线,滴落在冰冷的画卷上。他伸出手,颤抖着想要触摸画中女儿的脸颊,却又怕弄脏了她。
“哈哈哈哈……”
紧接着,一阵悲怆至极,又仿佛带着无尽荒谬和自嘲的狂笑爆发出来,回荡在空旷的御书房内,令人毛骨悚然。
他虽笑着,泪水却更加汹涌。
他的女儿!
他苦苦寻觅、愧疚了数年的骨肉!
那个在程家受尽折磨,被当成猎物射杀的逃奴“阿花”,竟是他的亲生女儿!同时她也是如今名满天下,为大周立下不世之功的裕民夫人阮玲珑!
巨大的狂喜与更深的、几乎将他撕裂的愧疚和痛苦交织在一起,如同最猛烈的毒药,瞬间击垮了这个前不久刚捡回一条命的帝王。
周衡昌病倒了。
这一病,如山崩海啸。
接连五日,他无法上朝,甚至无法从龙床上起身。
高烧伴随着噩梦,只要一闭上眼睛,幼小的“阿花”在冰天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在厨房劈柴被烫伤哭泣、被恶仆鞭打、最后在惊恐中被利箭贯穿……
种种臆想出来的悲惨画面便轮番上演,啃噬着他的灵魂。
文静不愿与他相认的原因如此清晰:他不仅没有保护好她,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她们母女苦难的根源!
她们早已相认,在平安镇过着安宁的生活,她们……不需要他了。
直到一封来自裕民山庄的密报,如同黑暗中透进的一线微光,送达他的枕边:阮玲珑平安诞下龙凤胎,母子均安。
这个消息,像是一剂强心针,唤醒了周衡昌求生的意志。
过去无法改变,但未来可以守护!
他挣扎着坐起,浑浊的眼中重新燃起火焰。他不能倒下!他要为他的女儿、他的外孙、他亏欠了一生的文静,撑起一片再也没有人能伤害她们的天。
周衡昌强打精神,将南巡时从阮玲珑那里学到的、关于民生富强的点点滴滴,结合大周实际,化作一道道切实可行的政令颁布下去。
他铁腕推行,恩威并施,将平安镇经营模式的精髓:官府引导、富民参与、道路先行、教育奠基……推向整个大周。
同时,一道封赏圣旨飞向大周西南方:晋封裕民夫人阮玲珑为“安宁郡主”,永久享西南三城税赋,并拥有对其封地的高度自治之权。
这是他能给予女儿的最大的、不打扰她现有生活的守护。
裕民山庄,赵时安和赵时宜的百日宴热闹非凡。流水席摆了三天三夜,平安镇的百姓和来往商户如同过节一般。
就在这喜庆的时刻,皇帝的特使携带着厚重的封赏圣旨和整整两大车专门给两个小娃娃的礼物抵达了裕民山庄。
阮玲珑接过圣旨,听着那“安宁郡主”的封号和三城税赋的赏赐,心中惊诧不已。
这赏赐太重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母亲文静。
文静易容后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那双眼睛却沉静如深潭,她轻轻对女儿摇了摇头,低声道:“他……怕是已经知道了。玲珑,他就是这样的人。他想要查的,总会查到。”
文静的语气中没有太多意外,只有一丝了然的叹息。
她太了解周衡昌了,他的执着和能力,足以穿透任何迷雾。
赵铮则更关注那两大车给孩子的礼物。金锁玉镯、绫罗绸缎、精巧玩具、启蒙书籍……琳琅满目,无一不精,无一不显露出送礼人的用心。
身为知情者,他握紧了妻子的手,给予无声的支持。
百日宴的喧嚣掩盖了暗涌的波澜。
这天晚上,阮玲珑将分娩时异能消失的奇异感受告诉了赵铮。
赵铮听完,只是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他的声音沉稳而坚定:“玲珑,有没有那特殊的能力,你都是你,是我最爱的妻子,是孩子们的母亲。我会用我的性命,护你们一世周全。”
他的爱,给了阮玲珑最深的安全感。
而正如阮玲珑所猜测,那股神奇的木系异能,确实悄然转移到了小女儿赵时宜的体内,只是如今还深藏着,如同沉睡的种子,尚未破土。
时光如白驹过隙,三年转瞬即逝。
在周衡昌铁腕治理和“安宁郡主”模式的示范效应下,大周朝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繁荣。
农业革新遍地开花,商业流通空前活跃,四通八达的官道如同血脉,将生机输送到帝国的每个角落。
阮玲珑的西南封地,作为这一切的源头和样板,更是成为了大周经济、交通、教育的明珠之地,昔日的偏僻贫瘠早已成为历史。
赵铮的“顺达镖局”已发展成庞然大物,成为维系大周南北货物流通的重要支柱。
他麾下雇佣的大量退伍士兵,他们不仅获得了生计,更将忠诚和悍勇注入了镖局的灵魂。
周衡昌虽未公开认回文静和阮玲珑,但他对裕民山庄的偏爱举世皆知。
隔三差五送达的珍馐美味、新奇玩具、珍贵药材、乃至各地进贡的稀罕物,都无声地宣告着这位郡主在帝王心中不可撼动的地位。
双胞胎三岁这天,随同生辰礼物抵达的,还有十二位气度不凡的师长。
这是周衡昌为外孙赵时安和外孙女赵时宜精心挑选的启蒙老师,涵盖经史子集、骑射武艺、琴棋书画、乃至治国方略,其培养未来接班人的心思,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