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文慎忍无可忍,崩溃道:虞子深!你这个白痴!!
  屋顶的鸽子被震飞好几只,混在厨房的细作又听到了不得了的情报。柳黛和虞夫人正饮着茶,闻声搁下茶杯一齐去了东厢,敲门不应,只能透过窗缝看见虞望高大的背影和一截淡青色的衣袖,不知是不是角度的缘故,两人的身影交叠着,看上去亲密非常。柳黛心中一惊,连忙拉走虞夫人,虞夫人也看到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好一会儿了,才道:怎么会这样?
  我跟他说过多少次,让他不要欺负道衡不要欺负道衡,他这孩子,怎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呢?!他虞夫人又气又急,一时难忍哽咽。
  柳黛也焦灼不已,自家孩子就算是断袖,找什么样的男人不好,非得断了虞家的后。塞北将权一旦旁落,不知又会掀起多大的风波,届时将军府荣光不在,文家哪有脸再与虞府交好?
  文霜聆练箭回来,便见自家老娘和虞夫人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她们觉得文慎和虞望好上了,差点没把她大牙笑掉。
  他俩从小就那样,两块牛皮糖似的,不粘在一起不会独立行走,你们还没习惯么?文霜聆擦擦眼泪,二十年了,他俩要是有那个意思,还用得着等到今日?还用得着皇帝赐婚?开什么玩笑,他俩好上哎哟那画面我真没法想象。
  什么没法想象?虞望掀开门帘,弯腰进门,看见柳黛和文霜聆,满脸和煦,亲切地喊柳姨妈、芙蓉姐。
  文慎紧随其后,缓步进来,神情没有任何异样,只是换了件锦蓝色的长袍,非要说的话,颈侧似乎还有未褪的红晕。
  柳黛:
  虞夫人:
  文霜聆:
  怎么了?虞望轻笑两声,扬扬下巴示意文慎坐他旁边,认不出我了?柳姨妈,我小时候你还抱过我呢。
  柳黛轻咳:子深,都长这么大了
  虞望笑着:江南的生意如何?可有需要打点的地方?
  尚可。近来也不想着赚大钱了,能守住本业就好。道衡他大哥也很想来京城看看,无奈琐事不断,一直没能得闲。柳黛尽量不去看儿子颈侧的红痕,转而说起正事来,前些日子贤儿得知你成亲的消息,说什么也要来一趟,结果被江南巡抚拦住了,如今都还争吵不休。
  江南巡抚左川穹,锦衣卫指挥使左春来的兄长。文慎思忖片刻,眉心下意识蹙起,左春来是个厉害人物,从猪棚一路升迁至皇帝身边,还不忘提携曾经抛弃过他的同胞兄弟,现如今左川穹对左春来唯命是从,拦住兄长估计是皇上的旨意,否则他不会和文家作对。
  虞望看不得他蹙眉,没多想便伸手抚了抚他的眉心,文慎自然地拍开他的手,继续道:若是能够说动左春来,大哥入京便水到渠成。
  哪那么麻烦,我派人去接大哥进京不就得了?
  文慎摇头:左春来不松口,左川穹不会放人的。
  我自有办法。虞望托着脑袋看他,若我办成了,你要怎么谢我?
  娘文慎求助般地望向自家亲娘,柳黛还没说什么,虞夫人先坐不住了,砰地一声掷下茶杯,怒斥道:不就让你接个人吗?还向道衡要谢礼?人家道衡从小离开父母,就为了陪着你,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给人家谢礼了吗?
  虞望:
  文慎稍稍偏过头,背对着长辈,朝虞望轻轻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稍微有点得意又有点挑衅的笑容,虞望看呆了,没想到自家小青梅居然变得这么坏,碍于长辈在场,只能用唇语一字一句道:你、给、我、等、着。
  文慎不以为意:尽、管、放、马、过、来。
  一旁的文霜聆:你们俩够了,要闹出去闹,要打出去打,在这儿眉目传什么情。
  谁跟他眉目传情了?文慎连忙纠正。
  虞望听他这么说,心里不是滋味:他眼光高得很,这几日正委屈呢,芙蓉姐你别惹他。
  文慎听出不对:你什么意思?
  我哪敢对您有什么意思?
  两人又要吵起来,虞夫人和柳黛傻眼了,这两人之间忽而晴空万里忽而电闪雷鸣的,都不知道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了,不过眼下那些都是次要的,总不能真让他们打起来,虞夫人连忙传膳,虞望忿忿坐下,一口吞下三个包子,差点没把自己给噎死。
  白痴。文慎声音低得只有他俩能听见,手背缓缓将自己的豆粥推到虞望面前,喝这个,这个好喝。
  我不喝。
  爱喝不喝!
  两家人各怀心事地用完早膳,文霜聆提议去宝通佛寺拜一拜,为往后求一份顺遂。正好虞望和文慎有九日婚假,便一同前往城西,一路上虞望都强忍着和文慎说话的欲望,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可文慎却跟有什么心事似的,一直半掀帷帘望着外面,根本不关心他。
  子深,过来一下。
  虞望憋了一肚子气,本来不想搭理他的,结果还是没忍住:怎么了?
  叫你过来一下。文慎催促他。
  虞望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挨近他,那股青涩的梅子香又在鼻尖萦绕,虞望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贴文慎贴得太近了,只好一只手撑住窗棂,顺着文慎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儿我们小时候总爱在那儿捉迷藏,不管我躲到哪里,你每次都能很快找到我,我问你为什么,你还记得当时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文慎侧眸看向他,两人之间几乎脸贴着脸,文慎只得微微后撤,否则就会发生今晨那样的意外。
  我记得。虞望闷声道,但我不想说。
  文慎浅色的眼眸闪了闪,眉心蹙起,看起来有些受伤:为什么?
  因为我还在生你的气。虞望坚定道。
  那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你亲我一口。
  你为什么疯了?
  虞望抓住他的手,把帷帘放下来,马车忽然摇晃得有些厉害,虞望护着文慎,也禁锢着文慎,他先是埋头在文慎颈侧深深嗅了嗅,说服自己之后,再试图说服文慎:你小时候不也亲过我吗?今天早上害我被娘骂得要死,亲一下怎么了?又不让你做别的,你就这么嫌弃我?
  第11章 卜筮
  文慎长长地叹了口气,抬手将虞望额边的碎发捋上去,微凉的手指虚虚地遮住虞望的唇,仰身在他眉尾的位置落下一吻。
  闹够了吗?
  虞望怔怔地触碰被文慎吻过的地方:嗯
  能好好回答我了吗?
  我的耳朵能在各种声音中辨别出你的呼吸。虞望认真道。
  嗯那你有没有发现轿子底下有条尾巴?文慎右臂轻轻搭在虞望肩上,低声耳语。
  话音刚落,马车突然剧烈颠簸起来,虞望眼神一凛,一手抓住佩剑一手抱着文慎鱼跃而出。黑衣人跟着翻滚出来,山林中不知何时竟埋伏了数十个刺客,一声尖哨响起,虞望立刻将文慎护在身后,抽出长剑击落箭雨。
  与此同时,虞府死士从暗处现身,密密麻麻的重弓对准箭矢的来处,文府暗卫见状则按兵不动,直到一具具尸体从高处坠落,虞望三下五除二制服了尾随了一路的黑衣人,摘下他的面具,二话不说先卸了他的下巴。文慎则跑去察看后面马车的情况,所幸无人受伤。
  恭王府的人。只有恭王府养着这么多箭士。
  未必,禁军中也有轻弓营。
  时羽兄不会害我。虞望笃定。
  你以为林鹤不会害你,不代表他真的不会。
  嗯。虞望不反驳,将黑衣人扔给死士,阿慎你先别着急,等审完这人再说。
  文慎深深地看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兀自上了马车。后面马车中虞夫人见两人又闹矛盾,已经开始怀疑今晨看到的那一幕是不是真的了。
  道衡这脾气也忒大了些。文霜聆摇摇头,还好没娶妻,不然没人受得了他。
  你就少说两句罢。柳黛点了点自家闺女的眉心,你也不是不知道,道衡在我们面前从来没什么脾气的今个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真是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