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周围围着看戏的人群也顿时呼啦一下整齐地向后退了一大圈,空出一圈更大的真空地带。
  人群中傳来细微的骚动,但可能是因为好奇,也可能是因为胆大,他们并没有急着离去,还是伸长着脖子在往里瞧。
  元滦视若无睹地径直路过男人,走到那为首的姑娘面前,表情无奈:“没事吧?”
  “你们在集市竟然还会遇到这种事嗎……”
  “你……你是谁?!”男人的身体还在颤抖着,声音沙哑,微弱又声嘶力竭地质问道。
  剛…剛剛发生了什么?
  在那一刹那,莫大如深渊般的恐懼擊中了他。那感觉如此真实,又如此庞大,瞬间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
  男人脸上青筋暴起,极力忍耐着,但深入骨髓的恐懼依旧让他的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扭曲抽搐着,他想要去够元滦的裤脚,可无力的身体让他只能徒劳地轉动眼球。
  是谁?是谁攻擊了他?
  能在电光石火间,无声无息地将他击溃,不可能是什么无名之辈!但他从没有听说过爱神教有这般人物!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打搅他的好事?!明明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走,成果唾手可得,凭什么——?!
  元滦没有回头,但爱神教徒们的眼睛却被这个问题所点亮:“问得好!”
  元滦眉心一跳:“等……”
  “睁开眼睛仔细看看,你眼前的,正是我教的聖子大人!!”为首的爱神教徒眼神灵动,激动自豪又迫不及待地说。
  男人一怔,迟钝的大脑处理了耳朵听到的信息后,面如死灰。
  聖子……怎么会是聖子?
  敲诈勒索一个爱神教教徒,和当着爱神教高层的面敲诈……是完全不一样的情况。
  别说是聖子亲临,但凡他嗅到任何一丝风声,知道有任何爱神教的使徒来了此地,他都不会做出这种行为!
  圣子……男人的身体一阵冷一阵热,分不清心中的恐惧是之前的残留,还是因这个称呼而再次引起。
  但他清楚地知道一件事:
  他完了,彻彻底底地。
  在爱神教徒高声喊出后,元滦便深深地埋下头,沉重地捂住了脸。
  说好的要低调呢?!就这么水灵灵地喊了出来?!
  那声“圣子大人”也不出元滦的所料,在人群中引起了低低的惊呼声。
  爱神教圣子?!就是那个据说被终末教抢走的那个?
  现在这么说,爱神教是将人从终末教抢回来了?!
  这可是个大新闻!而且这个圣子实力看上去可不容小觑,也是,能被眼高于顶的终末教看中并争夺的,他们都不敢想这个圣子的天赋是何等恐怖!
  现在人成了爱神教的圣子,以后的爱神教……
  众人心念电轉,一瞬间思考了很多,但都不约而同地将未来对待爱神教的态度变得更谨慎了一点。
  但也因为这个身份,原本还在驻足旁观的人如受惊的鸟兽般四散,不敢再进行更多的窥探。
  男人绝望地跪在地上,目光扫过面前神态明媚的少女的面庞,求生欲让他即使知道希望几乎为零,也不甘心地想要求饶:“我……!”
  一把尖刀穿过男人的胸膛,打断了他的话。
  男人喷出一口鲜血,惊愕难言地回头。
  “妹妹”握着那把刀,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男人的身后,将那把刀精准地捅进了男人的后心。
  什……?男人想过自己会死于圣子那深不可测的力量的碾压,死于其他爱神教高层的审判,或者会因为想让那些被他敲诈的爱神教徒们出气,而死于她们的泄愤。
  但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死于那个他随手抓来,从未正眼瞧过,被他切割得遍体鳞伤,用作向爱神教徒们敲诈的,“道具”。
  “妹妹”缓缓拔出刀,在男人的倒地声后,露出那张布满伤痕的面庞,透露出一种异样的平静。
  她朝面前的元滦及爱神教徒们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地点点头,又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和围观的其他人一样头也不回,逃也似的遁走了。
  只是几个呼吸,元滦抬首环顾,他的周围已变得格外空旷,连附近摆摊的小贩也抓着自己的摊子就跑了,只有那两个爱神教徒还站在原地。
  啊不……还有那个骗子。
  元滦的目光一顿,落在那个高瘦的身影上。
  那名之前带着硬要给元滦推销秘籍的帽子先生竟然没有走。
  他孤零零地站在原来人群围观的地方,托着下巴,阴影下的视线还在盯着元滦,似乎有些疑惑:“奇怪。”
  “不应该啊?怎么会是爱神教?”他低声自言自语。
  少顷,帽子先生似乎是想通了,又或者是干脆不打算再纠结下去,单手捏着帽簷径直朝元滦走来,依旧是那副油腔滑调的语气:
  “哎呀呀,既然这样,那恐怕你需要的就不是秘籍了。”
  见状,元滦也要佩服这个骗子的心大和胆大了。
  都听说了他是爱神教圣子,还不死心地要朝他推销,这是富贵险中求嗎?
  “你需要的,”帽子先生兀自从怀中慢悠悠地掏出一个小巧的,看不出是什么材质,里面盛放着透明液体的小瓶,帽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应该是这个了。”
  元滦也是服了:“不,我……”
  【收下。】
  一个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在脑海中毫无征兆地出现。
  元滦:?!
  【收下它。】
  像是怕元滦没有听到,声音再次重复了一遍。
  见元滦停在了原地,没有在第一时间拒绝,帽子先生嘴角的弧度愈发神秘:“但我的朋友,对于这个的报酬,我就不要那些叮当作响的金币了。”
  他微*微前倾身体,压低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这是另外的价钱。”
  那双影藏在帽檐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元滦,给元滦一种强烈的被锁定感。
  “关于这笔交易,请给我一个,”他一字一顿,清晰地在元滦的耳边说,“苦痛的灵魂。”
  “哼哼哼哼,不要急,等你想要和我交易的时刻,我会再次出现的。”语毕,他扶着帽檐朝元滦优雅地微微一弯腰,转身就如同阳光下的晨雾,淡化地消失在了空气中。
  元滦甚至来不及出声,他还有很多没有问——!
  “圣子?……圣子大人?”由远及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元滦怔怔地转头,看到眼神有些关切的爱神教徒,
  她奇怪地问,“圣子大人,您怎么了?从刚刚起就一直在发呆。”
  “有什么值得你在意的事吗?”
  “刚刚那个戴帽子的人,他……”元滦脱口而出。
  “帽子?”爱神露出迷茫的表情。
  “……”元滦张着嘴,所有的话凝固在舌尖,他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迷茫不得作假,须臾后,“不,没什么。”
  他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笑了笑,“我只是走了下神。”
  “什么情况?”与此同时,元滦在心中问。
  刚刚那个提出奇怪交易的人就在眼前消失。爱神教徒们却表现得像是没有见到,元滦不会傻到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
  果然,那熟悉的,属于自己声线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那个瓶子里是大量的负面情绪,包括恐惧,你会需要的。】
  他不耐烦地说:【交易什么?将他殺了得了。】
  元滦嘴角一抽。
  不不,怎么说,他也不可能就这么殺人吧?
  声音对此感到有些奇怪,嫌恶地说:【人?浑身一股子异种的臭味,还掺杂着别的莫名其妙,令人作呕的味道,直接将我给熏醒了,那还能算是‘人’?】
  元滦瞳孔猛地一缩,内心的惊愕翻涌。
  这是什么意思?那名戴帽子的男人不是人类?
  难道掩藏在帽子底下的就是异于常人的外表,但异种不可能拥有理智,还是那种程度的智慧,他到底……
  没等元滦思考完,声音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算他溜得快,既然那个杂碎说要一个灵魂,那你赶快给他去弄一个。】
  元滦的思绪被打断,下意识顺着声音的话想道:“我去哪给他弄?什么苦痛的灵魂,灵魂怎么能被获得。”
  【这还不简单?异种是没有完整灵魂的,你想要凑够一个苦痛的灵魂,要么殺1万只异种,要么去杀一个拥有这种灵魂的人。】
  【我看看……去把那个柯弦方杀了好了,你不是怕他朝防剿局通风报信吗?正好一举两得。】
  “不!”元滦猛地抿住嘴角,透露出抗拒的意味,“我是不会为此将他杀了的,我也不会进行那个交易,恐惧我会自己想办法攒,不需要为此杀了柯弦方!”
  即使柯弦方有暴露他身份的风险,但那也仅仅只是可能性,柯弦方现在还昏迷着,他只要在柯弦方醒过来前,想办法将其解决就可以了,他可从没想过要因此杀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