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你怎么样了,在那边还好吗?】
  有了这一声招呼作为破冰,諸州的下一句接踵而至。
  [我……]元滦不假思索地打了一个“我”字,脑中随之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被书黏上,穿越沼泽找到指向邪神之子的线索,被另一个神子找上门,被邀请参加S.M聚会……
  元滦浑身一个激灵,
  【我这边没什么好说的,你呢?】
  【老样子。上班,杀异种,完成任务,回家。】
  諸州的回复很快,依旧是那副说话时简洁,硬朗,不带任何多余情绪的腔调。
  元滦的目光在这句话上停留,刚想回一句礼貌的“注意安全”,新的消息马不停蹄地又跳了出来。
  【就是每次出门前,总是忘了你已经离开了,忍不住一次次看向你的门口。】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一股热意不受控制地在元滦的脸上升腾而起。
  他的指尖悬停在冰冷的屏幕上,却感到那股炙热一直灼烧到耳根。
  这……这算什么啊……
  这不是,直白得近乎笨拙地在说想他吗……
  元滦再一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诸州……真的是在追求他啊。
  指尖在屏幕上无意识的摩挲了一下,元滦像是为转移话题,又像是因为诸州对他表达的思念而想要回应对方,说:
  【你给的那枚胸章派上用场了,和我一起执行任务的另一名陷入精神污染的卧底看了你的胸章后就恢复了清醒。】
  顿了顿,元滦又补充道:【帮大忙了。】
  【那就好。】
  这句话之后,对话戛然而止,又是长久的空白。
  元滦握着手机,屏幕的光映出他脸庞的轮廓,也映照出他嘴角边的踌躇。
  他大拇指微微一颤,终于再落下,摁下输入键,
  几乎是同时!屏幕顶端又跳出了代表对方在打字的“正在输入中……”
  元滦连忙取消掉自己要打的字,可对面似乎也和他想的一样,在他长按删除自己的字的瞬间,对方的“正在输入中……”也同步消失了。
  聊天界面再次归于沉寂,一秒,两秒……元滦屏住呼吸,刚想继续输入,对方打字的状态又出现。
  接着,又是消失。
  在反复几次,两人“正在输入”的交替,迟迟没有一个人真正发出信息后,元滦终于受不了了。
  每一次提示的出现和消失,都像一根羽毛般轻轻地挠在元滦的神经末梢上。
  他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划过,一行带着宣泄般的气势砸进对话框:
  【你先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界面停顿了两秒,一条新的信息静静地浮现在界面的底部。
  【我能给你打个電话吗?】
  接着,又是一条,紧随而至:
  【我想听你的声音。】
  嗡——
  元滦的大脑蓦地一片空白,一股细微的電流像是从尾椎骨一直窜上天灵盖。
  打,打電话?现在?
  一股没由来的心慌攥住了他,元滦像是做贼似的左右打量,明明四周没有人,他却宛如在做什么偷偷摸摸的事,害怕被人发现般,坐立难安。
  见窗帘拉开着,他连忙扑过去,几乎粗暴地一把将窗帘拉好,可心还在不明不白地慌张地跳动着。
  不不不,仔细想想,他现在可是在邪教的大本营内,要和最强代行者通电话,心跳也是很正常的吧!
  对,这太正常了!
  元滦慌了一阵,还是勉强定了定神,镇定地回复道:【可以啊】
  一个通话申请弹出,元滦心猛地一跳,像是怕自己后悔般飞快地按下通话键,动作快得像是摁灭一个火星。
  听筒贴在耳边,两人却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开口。
  只有彼此的呼吸声,通过电话忠实地传递给对方。
  呼——吸——呼——吸——
  细微的呼吸声成为了这空间里唯一的声响,元滦握着手机的手心细微地出了汗,大脑徒劳地转动着,却抓不住任何可以成行的语句。
  说,说话啊!说点什么?
  “你很紧张吗?”
  电话那头的诸州冷不丁道,
  “呼吸声有点急促。”
  什…!元滦猛地握紧手机,强烈的羞赧和狼狈感直冲头顶,甚至都想直接挂断电话。
  可下一秒,
  “我也是。”
  诸州低低的,带着磁性的声音传来,轻轻敲在元滦的耳畔,
  “不知怎么,心跳得很快。”
  这简单的几个字,瞬间瓦解了元滦指尖的力道和胸口的滞涩,他怔住原地。
  呼——吸——
  元滦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呼吸声竟和对面重叠了在了一起,一呼一吸,隔着遥远的时空,以一种相同的频率起伏着。
  在一片寂静中,元滦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和诸州说的一样,他的也……跳得很快。
  可能是因为他过于集中的精神,也可能只是产生的奇妙幻想,他恍惚似乎从电话中也听到了对面诸州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咚…咚…
  两人的心跳声在此刻也同步了。
  隔着窗帘的窗外传来模糊而遥远的嬉笑打闹声,
  元滦缓缓开口,像是无意识般自己的嘴巴自顧自地张合,又像是下定了决心,声音也压得很低:“能不能……拜托你照顧毛毛?”
  “之前我一直放在邻居家,但你,”元滦的喉咙滚动了一下,但他还是克服自己将话说了出来,“可以照顾它吧?”
  “邻居那有我家的钥匙,你去拿吧,她会给你的。”
  说完,元滦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几乎是立刻,“好。我会好好照顾它的,像照顾…嗯…像照顾自己一样。”
  耳边传来诸州那有着异乎寻常的郑重,甚至带着点过分严肃的保证。
  元滦忍俊不禁,嘴角不受控地向上弯起,带着点无奈,又掺着点难以言喻的安心。
  之后他们又简单地聊了一些照顾毛毛的注意事项,它挑食的小毛病,清晨最需要梳毛,晚上最喜欢睡在哪……
  这些繁琐又絮絮叨叨的,属于日常的叮嘱,却是元滦第一次朝另一个人说出。
  带着一丝新鲜,他竟有些滔滔不绝,但诸州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稳稳地拖住了他的每一句话语。
  终于,该说的话都说尽了,忙音单调地响起,元滦却久久没有回神,他保持着举起手机的动作,目光失焦地放在合拢的窗帘上。
  房间内重归于寂静,窗外的嬉闹声也远去了,少倾,元滦后知后觉地放下手臂。
  原来……被人一直记挂着,是这种感受吗?
  带着温度的余韵还未在心间退潮,元滦握着手机,几乎是带着点虔诚的回味,走向柔软的床铺。
  大床接纳了他的身体,他放任自己像归巢的倦鸟般卷曲起身体侧躺在床上,满意地闭上眼,将头挨在枕头上。
  可就在头挨在枕头上的下一秒,元滦猛地睁眼。
  一种突兀的硬物感硌着他。
  元滦不想知道,但又隐隐猜到了那是什么……
  他深呼吸了一下,忍耐着合上眼,受不了地从枕下用力一抽,
  一本硬皮书赫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元滦:……
  第67章
  远在另一侧的表世界,
  在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接到元滦短信的蓟叶喉咙发干。
  查看完短信后,她不敢耽搁半秒,毫不犹豫地抓起电话,拨打了A市防剿局的号码,声音緊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接温总长,十万火急!”
  关于終末教即将举行儀式,喚醒終末之神的情报火急火燎地传递到A市防剿局总部以及学会的手中。
  此事一经上报,就引起了高度的重视。
  防剿局和学会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緊急发出召回令,让所有在外的高级代行者们都前往A市集结,身处S市的诸州也不例外。
  与此同时,防剿局和学会内部也立马展开讨论,誓要阻止那群疯子完成儀式,喚醒終末之神!
  紧张的会议后,防剿局和学会的布置有条不紊地传达了下去,事情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只是,
  “唤醒终末之神?”
  学会的一条僻静的走廊内,一个人轻轻地说,
  “果然,你也认为唤醒终末之神这件事有疑点吧。”
  “宣称有了神子,又夺取了那本书状的旧神遗物……”
  那人蹙着眉,带着深重的忧慮,
  “比起说要唤醒终末之神,不如说他们準备的是……”
  “飛升仪式。”
  另一个人默契地接话道。
  柏星波神色沉静,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继续道:“终末之神早已沉睡数百数千年,他们之前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将其唤醒,但无一例外,尽数失败。”
  “我要是他们,比起再次尝试,也会试图造一个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