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迷蒙间,爬涨的冰层冲破了什么东西,柔蛇一样拧动的空间顿时失去了弹力,板板正正地归位。
  于此同时,躺在床上的塞西洛斯和伊莱同时醒来,一睁眼便看到了彼此近在咫尺的脸。
  身下柔软的床垫仿佛化成了流体,推送着他们不断靠近、蹭动。
  两人鼻尖几乎蹭在一起,床身波动间,将塞西洛斯拱高,眼见就要被推到伊莱身上,他被嚇得连忙一撑,翻身从床上跳下来,顺手拉开下意识伸手接他的伊莱。
  “……怎么回事!?”
  再看那张大床,只见床身仿佛半开的花苞,内里柔软涌动,仿若一团白花花的肉,简直……有碍瞻观!
  伊莱不知道在想什么,反应慢了几息,而后才扬手划出光刃。
  光刃自床上切割过去,床身上顿时出现一道裂隙,裂隙中喷出红色的血雾,但很快,血雾消散,有无数白色支芽从被截断的部位伸出,够缠着将裂隙拉近弥合,而后花苞展开,又变回了平展的大床。
  是活物!
  嗅着空气中不正常的甜香,想到梦中乱七八糟的情景,塞西洛斯暗自咬紧了后槽牙——该死的欲都,还能不能好了!
  这里是住不下去了,塞西洛斯和伊莱推门下楼换房。
  柜台后面坐着一个穿着清凉的女神,女神慵懒地靠在椅子里,懒洋洋地问:“怎么了?那房间有什么不好的吗?”
  “房间里的床,是活的?”塞西洛斯一想那些白花花的波浪,便觉得不适。
  女神一副“你真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说道:“那是我们店里有名的蚌菇梦床,算是活的吧,可以释放出孢子,让玩累了的情侣再在梦里相——”
  伊莱神色有异,掏出晶币压在柜台上,打断道:“换房。”
  塞西洛斯还没听完,问道:“什么?”
  女神也问:“你们不是专门来体验蚌菇梦床的?”
  塞西洛斯:“?”
  女神先看疑惑的塞西洛斯,又看看似有所觉的伊莱,表情逐渐变得暧昧。
  “换房可以,三十晶币。”女神一脸精明地向伊莱伸手。
  “?”塞西洛斯问:“不是二十晶币吗?”
  突然涨一半的房费,怎么不去抢?
  谁知身旁的伊莱却是一口价都不还,又掏十个晶币,放到柜台上。
  女神笑眯眯地收了晶币,交出新房间的钥匙。
  伊莱拿了钥匙转身就走,还价的事不了了之。
  塞西洛斯一口气梗在胸口不上不下,不明所以地跟上去,瞄到伊莱手中的钥匙,既觉肉疼,又很羡慕——出门在外,有晶币真好!
  第40章
  蚌菇梦床给伊莱留下的阴影不小,换了个房间,伊莱执意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靠着椅子闭目休息,把床留给了塞西洛斯。
  之后的几天也都是这样,塞西洛斯独占一张大床很是心虚,提出和伊莱换一换,由他来睡椅子,但都被伊莱拒绝了。
  进入欲都的第五天,塞西洛斯已经将欲都通往谧都的街巷路线摸得清清楚楚,逃跑路线也规划得妥妥当当。
  一大早,白色的报信鸟扑啦啦地从窗外飞来,落到塞西洛斯头上啄了一下,阿美尔达柔缓的声音注入脑海。
  伊莱从长椅上睁眼,看向塞西洛斯,塞西洛斯伸手接住从他头顶跳下来的报信鸟,振奋道:“阿美尔达他们找到那个人类了!”
  伊莱不甚在意地颔首。
  塞西洛斯转述报信鸟带来的消息,“西德蒙德等下会来接你去和阿美尔达她们汇合,等到明天欲流宴开始,他们会在梅傍的神侍把那个男人送去繁欲广场的路上把你们调换过来。”
  伊莱对他们计划不甚在意,倒是着重问:“你要单独留在这里?”
  塞西洛斯道:“当然不,我会叫特兰德过来同行。”
  特兰德那仿佛暴露癖般的穿搭浮现在伊莱的脑海,伊莱蹙眉片刻,说道:“你睡床,他睡椅子。”
  “嗯?”
  伊莱直白地嘱咐:“不要和他睡在一起。”
  “啊……”塞西洛斯不解。
  为什么不能?
  伊莱神色认真,澄净的瞳仁盯着塞西洛斯,无声地坚持。
  塞西洛斯见他不似说笑,搔搔额角,茫然地应下来道:“好吧,我知道了。”
  几个钟头后,房间的门被敲响,塞西洛斯打开房门,穿着端庄的西德蒙德手持一把紫色的丝绒扇踏了进来。
  西德蒙德的女装扮相没有丝毫违和,露出的肩颈纤瘦白皙,展着丝绒扇挡住下半张脸,一双水润的眼睛从左转到右,看到立在窗边的伊莱,立即绽出雀跃的光彩,扑上去,“伊莱!”
  扑到半路,那张姣好的脸砰地撞上了一道光墙。
  “啊!讨厌!”西德蒙德掐着声音细叫。
  塞西洛斯顿觉恶寒,将先前觉得西德蒙德女装没有违和感的想法撤了回来——就不能把声音也变了吗?
  西德蒙德揉着被撞红的鼻子,委委屈屈地撇嘴,扭头瞄到塞西洛斯,忙展开扇子挡住自己,斥道:“看什么看!”
  完全没在看他,只是在腹诽的塞西洛斯:“……”
  西德蒙德慢哼,转移了方才撞墙的尴尬,转身小步蹭到伊莱身边,环视一圈,在椅背上看到斗篷。
  “你出去可一定要披斗篷,不然一定会被外面那些饥渴的家伙撕碎!”
  他说着将斗篷拿起抖开往伊莱身上披。
  伊莱起身避开他,拉过斗篷停到塞西洛斯面前,眉梢下压,叮嘱说:“别忘了——”
  塞西洛斯见了西德蒙德方才的举动,先入为主地以为伊莱是要让他帮忙,正从伊莱小臂上把斗篷接过来抖开,闻言顿住:“什么?”不是让他帮着披斗篷吗?
  伊莱眼神微闪,注视着他半抬的手臂,话音停下:“……”
  西德蒙德:“?”
  塞西洛斯抬起的手放下去,等着伊莱往下说,伊莱却没了下文,静静敛下长睫,微微低头,倾身迁就。
  西德蒙德:“!”
  塞西洛斯:“?”
  所以还是要他帮忙的意思?
  塞西洛斯试探着走近半步,两手把斗篷抖高,侧提到伊莱头顶,然后落下,拉住斗篷领口的系带打结。
  这期间,伊莱无声地垂眸盯着塞西洛斯的手,安静又温顺。
  西德蒙德看看塞西洛斯,再看看伊莱,几次想插话都没找到缝隙,不由愕然:“?????”
  他才几天没见到伊莱?到底发生了什么!?
  塞西洛斯三两下就帮伊莱系好斗篷,发现伊莱的金发有几根被他带得戗起,顺手帮他理了理,然后低头问:“你刚说‘别忘了’什么?”
  伊莱正准备抬头,感觉到塞西洛斯的手在他头顶捋了捋,一双浅眸睁大,向来冷厉的神色竟现出几分紧张,怔怔看着塞西洛斯。
  塞西洛斯:“?”
  西德蒙德:“!!”
  西德蒙德把丝绒扇捏得咯吱咯吱响,咬住嘴唇刷地展开扇子,将伊莱和塞西洛斯之间旁若无人的亲密氛围扇开,上前一扯开伊莱的手臂,“走了走了!”
  伊莱恍神,反应也慢半拍,没有用光墙挡住西德蒙德,真的被他拉开了。
  西德蒙德更气,狠狠瞪了塞西洛斯一眼,扯着伊莱便往门外走:“快快快!阿美尔达和阿德还在等着我们呢!”
  经过塞西洛斯时,西德蒙德故意撞了他一下,用力将伊莱拽出了门外。
  塞西洛斯被撞得一头雾水,回过头看西德蒙德气冲冲下楼的身影——他得罪过西德蒙德吗?
  伊莱和西德蒙德离开不久,特兰德便赶到了。
  明天就是欲流宴,兵分三路的神祇们通过报信鸟传递消息,敲定了逃脱计划的细节。
  入夜,特兰德张开手臂躺到大床上,拍拍身边的位置喊塞西洛斯过来。
  塞西洛斯走到床边,想起伊莱的话,摇头道:“算了,我还是在椅子上休息休息吧。”
  特兰德坐起来看向窗边的椅子,纳闷道:“你为什么放着床不睡睡椅子?坐着睡多不舒服?”
  是啊,睡椅子多不舒服。
  塞西洛斯在椅子上坐下,试了试,椅背很硬,腿脚伸不开。
  也不知道伊莱这几天是怎么睡的。
  “都是男的,那么麻烦干什么?过来睡!”特兰德下床拉过塞西洛斯,把他按到了床上,然后自己也躺上去,翻身骑住塞西洛斯的腿。
  “……”
  伊莱的睡相好多了。
  塞西洛斯实在想不到一定要有人睡椅子的理由,而且伊莱也不在这里,于是踢开特兰德的腿,颈背放松地贴到床上,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隔天早上,塞西洛斯是被窗外的嘈杂声吵醒的。
  醒来才发现特兰德整个人都缠到了他身上,偏高的体温贴得他滞闷发热。
  塞西洛斯不客气地掀开特兰德,起床拉开窗子往外看,便见外面街上已经开始了游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