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杜鹃也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一下子就get到了:“我猜应该是江既皑吧?他比秋月白年纪小。”
  平安摇摇头:“不不不,依我看必须得是秋月白,不能只看年龄,他们俩站到一块气场都不一样,打死我都想象不出来江既皑被压在下面的样子。”
  杜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道理,但是必须是强者在上面吗?就不能是看上去弱一点的,这样不是对比更强烈,更刺激吗?”
  “姐,我看你真的挺适合搞这个的!”平安连头发丝都带着雀跃,“真有这种小白兔反攻大灰狼的,读者也爱看,但是咱们家这种的我觉得怕是不太可能。”
  杜鹃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把瓜子儿,分了一半给平安:“那你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接下来嘛……在朝夕相处的过程中江既皑也喜欢上秋月白,可是有一天他们俩正在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时候被秋月白的哥哥看见了,秋月白哥哥大发雷霆,要带走秋月白,还威胁江既皑,江既皑心气儿高,不搭理秋月白了,秋月白就反过来跪在他的脚底下求他,江既皑心软,又和好了,比以前更不要脸的苟且。”
  “然后呢?”
  “然后秋大哥意识到硬来不妥,就暗中捣鬼,只逼迫江既皑一个人,比如说要是不跟秋月白分手就逼秋月白回家继承家业做他不喜欢的事情,或者找个秋月白的前女友来勾引他,江既皑觉得不能因为自己耽误秋月白追求自由,更不能因为自己让他变成个异类,就撒谎自己还是接受不了男人,秋月白就开始对他又爱又恨,两个人相隔两地,不再相见。”
  “接着说。”
  “我想想啊……接下来就是江既皑远走他乡,但每天就关注成功人士秋月白的周边新闻,把他的采访啊照片啊都打印出来贴在墙上,就跟那心理变态似的。秋月白那边也是,派人去别的城市打探江既皑的消息,可惜所得不多。直到有一天,江既皑或者秋月白出差,两个人因为缘分又碰到一块,在斑马线等红灯的时候,或者在酒店。”
  杜鹃打了一个响指:“那此时得有bgm。”
  平安吐出一个瓜子儿皮:“我觉得应该得是深秋或者下雪天,配上悲伤情歌。”
  “那配谁的哪首歌啊——”
  从背后传来慢悠悠的戏谑声。
  平安和杜鹃压根没反应过来,一个说张信哲,一个说陈楚生。
  宋啸趴在桌子上小幅度颤抖,手机倒扣在桌子上。
  “是吗,陈奕迅怎么样——”
  啊哦,好像是秋月白在说话欸。
  空气静默了几秒钟。
  杜鹃首先反应过来,压根没抬头看,直接扭头站起来就往厨房走,边走边说:“你看我这记性,还有一锅汤呢……”
  平安也赶紧站起身跟上去:“你看你,我跟你一块去,你自己不行……”
  宋啸笑得不行了,抬头摸了摸眼角的泪花,把手机翻过来,当着秋月白的面按下“结束录音”。
  秋月白温和地朝他微笑:“回头我再收拾你个贱货。”
  宋啸没理他,反而越过他朝他身后的江既皑打了个招呼:“嗨~”
  江既皑看了看他,居然也笑着回应他:“嗨~”
  这下宋啸笑不出来了,他看江既皑冷个狗脸时间长了,这乍一见他笑,觉得跟神经病似的。
  他就在江既皑这种诡异的微笑下,缓缓拿出手机删掉了录音。
  “呐,删了,行了吧。”
  江既皑耸耸肩,插着口袋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我可没让你删。”
  宋啸被噎了一下,无话可说,只能从别的地方攻击他:“你拽个屁,还双手插兜,你以为你长得很帅吗?”
  江既皑似乎很惊讶地反问他:“难道不是吗?”
  宋啸陡然咬了一下后槽牙,扭头喊秋月白:“他欺负我!老公你倒是说句话啊!”
  秋月白也走过来,歪着头朝宋啸说——
  “可他确实长得挺帅的。”
  第四十一章明河翻雪(第十七天)
  今日凌晨就开始刮风,八点多起床的时候天阴沉沉的,见不到一丝阳光。风将成群的橡树叶吹得胡乱飞舞,摩擦出哗啦啦音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秋天。
  秋月白趴在窗口,干巴巴地看着窗框上被吹散的浮尘,蓦地,狠狠咽了一口湿气。
  他在发愁。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为钱发愁。刚才翻出钱包,只剩下三百二十七块五,那五毛还是个缺了一角的纸币。
  为江既皑捐款花光了他手头所有的资金,他落魄至此,还骄傲地留存着自小到大养成的骨气,憋着不肯张嘴问任何一个朋友借钱。
  方才他想去外面找个好一点超市买新鲜水果,这个季节荔枝和山竹都很好,如果能找到青椰子就更好了,可是想让江既皑吃的这些东西,他确实有些捉襟见肘。
  三百块钱,也不是买不了,可是他今晚还想去喝他做的橘子金。
  心里不爽,于是窝在窗口伤春悲秋。真后悔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太匆忙,没带够钱。
  门外有声音,有人在敲门。秋月白烦躁地抹了一把脸,没有动弹。他想肯定是宋啸,二楼除了他不会有别人来。
  门外见没人来开,消停了一会儿,十分钟不到又来了。秋月白嘟囔了一句脏话,拖鞋也懒得穿,光着脚就慢悠悠地朝门口走去。
  算稀罕吗?居然是江既皑。
  他看上去状态还不错,最起码比前两天好,眼下的青黑色淡了,头发妥帖,衣服应该也柔软。
  秋月白一瞬间就抛弃掉烦恼,纳入本能一样,简直就像是被洪水瞬间冲垮的一座桥。
  他笑着:“进来吗?”
  江既皑点头。
  秋月白不知道他来做什么,内心的雀跃照应在关门的动作上,连门锁声都轻柔动听。
  他顺势倚在门上,双手乖巧地背在身后,手心贴在微微凉的门板上,抬头却看见江既皑放在茶几上的一张银行卡。
  动作凝滞住,他有些不解,明知故问:“什么东西?”
  江既皑转身面向他,语气和从前的平淡并无二致:“我还你的钱。”
  他们两个究竟是什么关系?杜鹃昨天问的时候他在楼梯口听到了,他也想问这个问题来着,还以为……现在看来,他们两个恐怕没有什么关系,否则沦落不到这么急于撇清的程度。
  还是说他想多了?江既皑其实只是大脑缺失脑干,他妈妈江值生他的时候忘了给他多生点脑神经了。
  “还钱干什么。”他觉得自己声线里的情绪在迅速跳板,刚才升腾而出的欢愉已经快要摔死。
  他觉得他正在南极结冰。
  江既皑理所当然得有些冷血,就跟持刀杀人之后镇定自若的心理变态患者一样:“你帮我捐款,我当然是要还钱的。”
  他这话说的好听啊,人人都爱听,恰好秋月白最烦。
  他并不指望靠这个裹挟他的情谊,从而让他觉得自己有所亏欠。他只是想他不计较,或者不那么快计较。
  他不是想和他真心实意地做普通朋友啊。
  “那我不要,会怎样?”他问。
  江既皑用一种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他,紧皱着眉:“不要?这可不是一万两万,你不要我于心难安。”
  于心难安啊。
  回馈恩人一样。
  秋月白没说话,看了他一会儿,泄了一股气,扯了个笑:“你牛逼啊,真厉害。”
  江既皑皱着眉朝他走了一步,似乎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你怎么不干脆气死我算了。”
  江既皑怎么不算厉害呢?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像他一样,光是出现就可以让自己开心放松,也不会再有一个人能让他忍住这么大的怒气。
  他刚才真的觉得气血上涌,一下子从心脏冲到头顶。
  江既皑走近他,准确来说是靠近门,他这是准备走。
  “我可不敢气死你,犯法。”
  他难道觉得自己在跟他开玩笑吗?他不长眼睛的吗?
  “你拿着吧,我不想欠你东西。”说着他轻轻拉了一下秋月白的衣服,意思是让路。可视线又无意间落在他光裸的脚背上。
  他的右脚脚背正中心长了一颗很小却很明显的小痣,明晃晃的。
  江既皑仅仅看了一眼就抬起头:“我先回去,你穿上鞋吧,地上凉。”
  他还拉着他的衣服没松劲儿,不等用力,秋月白自己就让开了。他有些诧异竟如此容易,但又默不作声。
  江既皑想,秋月白这屋里也没有开灯,怎么好像比自己的房间要亮一点,难不成是杜鹃偏心他,给了他朝向最好的。
  秋月白看着他即将拉门的背影,突然任性上头,大脑发出无理的指令:江既皑是个傻逼,快点,忍不住了,上去弄死他得了。
  他忍住真想踹他个狗吃屎的冲动,在他离开之前迅速冲上去拉住他的两条胳膊,往后一翻,用一只手反推向上,另一只手按住他的头往门上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