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到底……”陈懿稍微停顿了一下,等服务员离开这里后,才压低声音说,“你这些年到底在干嘛?很危险吗?”
  谭殊答非所问:“我听说你这些年在军务处工作?”
  “那都是我爸安排的,我压根儿就不想去那儿。”陈懿知道他故意转移话题,也识趣的不追问,无奈道,“你说吧,我怎么帮你?我,我能帮则帮吧。”
  谭殊双手手指交叉,搁放在桌面上,暖黄的光线包裹住他流畅的侧脸线条,顺着脖颈往衣领里滑。
  他轻声说:“我需要你帮我准备几颗408口径的子弹。”
  “……”陈懿有些哑口无言,眨巴眨巴眼才艰难地说,“你要干嘛?”
  谭殊笑道:“我说打怪兽,你信吗?”
  第33章 拜访
  已经深夜了,钟栩仍旧泡在旧卷宗里没有歇息,不断翻看关于宗教作案的相关案例。
  目前能够查得到的图案,已经查出来了六个,除了之前查的石壁上、水底之后,剩下的似乎全部都是以信封为主,完全像是换了个人主宰着。
  而这个人完全蔑视宗教信仰,却与其目的统一,因此相当愿意跟他人打配合。
  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一张意想不到的脸。
  ——沈裕。
  谭殊的那位朋友。
  这个人与谭殊密不可分,仿佛无数条锁链,分明牢不可破,却好似也能一触即分。
  问题在哪儿呢?
  ——眼神。
  钟栩想起来了。
  沈裕的眼神。
  他见过沈裕看谭殊的眼神,那是种介于朋友之上亲人之下的温柔,但到了他身上,乍一看没什么不同,定睛仔细看,戏谑、嘲讽、毫不掩饰的打量……
  就像……当初那群人看他时的样子。
  这跟区别对待没关系,反而有点像是在同一时间割裂成了两个人。
  钟栩鬼使神差地,打通了谭殊的电话。
  “喂,怎么了?”谭殊的声音在那边响起。
  钟栩寒暄道:“你还没睡?”
  “我出来散散步。”谭殊说,“你有什么事?”
  钟栩开门见山:“我想跟你那个朋友聊一下。”
  钟栩见过的“朋友”,就只剩下一个人。
  谭殊心知肚明。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钟栩平静地说,“认识认识。”
  谭殊那边停了下,像是在犹豫,最后说:“知道了,你联系就好。”
  钟栩道完谢就想挂断,被谭殊叫住了:“钟栩。”
  “怎么了?”
  “后天的晚宴,你会去吗?”
  “不去。”钟栩很果断,“我不喜欢这种场合。”
  “那还挺好的。”谭殊笑道,“我也不希望在那里见到你。”
  钟栩说:“你决定要去?”
  “还在考虑。”谭殊说,“不用替我告诉老师。”
  “我不会说的。”钟栩否认,“我很忙。”
  “那早点休息,大忙人。”谭殊调侃,“梦到我了的话,记得说给我听。”
  钟栩生硬地转移话题:“我先忙了。”
  “好。”
  正如电话中所说,钟栩的确没有想要去赴宴的意思。
  虽然在名义上来说,他与钟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归根结底这对塑料兄弟的血缘关系终究不堪一击,两人至少已经有三年往上连面都没碰过。
  上次碰面还是因钟老爷子诊断出阿尔茨海默病几人在医院齐聚一堂,一家子像陌生人般谦恭客套一番,最后不了了之。
  仿佛约好了般,谭殊的电话刚下去,比钟崖更亲又更陌生的人的电话再次跳出来——是钟尧。
  钟栩不想接也得接:“喂?”
  “你人呢?”钟尧简言意骇,“回来一趟。”
  “有话不能电话里说吗?”
  “在电话里说你能听我的?”钟尧下令,“回来。”
  钟栩深深吸了一口气,烦得很。原地踱了几圈步,最后无法,只能重新坐回了车里。
  半小时后。
  钟栩把外套随便往灰色的皮质沙发上一扔,直截了当:“说事。”
  钟尧坐在沙发上翻杂志,先瞥了一眼他,随口说:“别那么没规矩,坐下,刘妈,倒水。”
  “不用了。”钟栩叫停保姆,也不坐,眉头蹙得很死,重复道,“说事。”
  “后天有个宴。”钟尧说,“我不去,你去。”
  钟栩自然知道,果断拒绝:“时间安排不过来。”
  “胡扯。”钟尧翻下一页,头也不抬,“市中心研究院的学生会来一批,世家子弟你不喜欢,高材生你总得物色物色。”
  钟栩:“哪几个没后门?”
  “我怎么知道,我是蛔虫吗?”钟尧说,“叫你挑挑,没叫你当场定下。”
  钟栩说:“为什么我非得找异能研究行业的?”
  “稳定、聪明,混得好还能搞个编制。”钟尧嘲讽他,“你行,找个搞科研的,质问我为什么老给你安排科研的,钟栩,脑子有病?”
  钟栩否认:“他不一样。”
  钟尧下意识就说:“能有你不一样?”
  说完两人双双不吭声了,父子俩之间的气氛又降至了冰点。
  “钟栩。”钟尧把杂志合上,放桌前,“我是你爸,我不会害你。”
  钟栩不想回答他,拿上东西后,起身。
  钟尧在他背后说:“记得去,你哥也在。”
  年轻的Alpha完全没将这事儿当回事,转头就将其抛之脑后,专心致志地研究起罗马文。
  这之后,白弘跟他先是跑了好几个地点,确认了每一场“仪式”的大概区域,探访了死者的家属。
  钟栩甚至二次敲响过周毅家属的大门,这次他并未多费口舌,而是查了定位后,拖着行李箱直奔国外,站在了一座欧式小庄园的大门口。
  “你们……”周毅的父母看着比实际年龄更加苍老,资料上说两人今年刚满四十五,年纪相差三个月左右。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同乡,又一起出来打拼,最后做奶茶店发的家,最后又转做矿场运输了。
  因为都在边境,两家走得近,当时周家曾接到过于玲关于生意上的邀约,可经过考虑后,最终婉拒了。
  于玲表面风光,背地里干的是人f子的活儿,即便再胆大包天,跟她合伙赚黑钱,也得掂量掂量。
  更何况当时周家刚刚兴起,生意正处于上升期,因此选择不与其同流合污倒也不奇怪。
  但从此之后,两家来往就变少了。
  如果不是两个孩子关系好,兴许就真的就此老死不相往来了。
  “你们想问什么?”已经被找上了门,即便长了翅膀能飞,两口子也没法跑。
  周母给两人倒了水,疲惫地抹了把脸,说:“许苗也死了,周毅也死了,做个葬礼咱们这件事就算了,我们不追究。”
  “你说不追究就不追究?大妈,你心是真大啊。”白弘渴得要命,又被周母一通话整得窝火,咕咚咕咚一口气灌完,啪一下立着杯子,暴躁道,
  “你说说你,躲着我们就算了,害得我们花几千块钱来回路费大老远跑这儿找你们也就算了,你儿子都死了,你连他怎么死的都不关心,你寻思什么呢,脑子长泡了?”
  “我不是……”周母被骂得脸色难看,周父的脸色看着也不太好,摆手说:“总之这件事别问我们,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你哪儿是不知道啊,你是不想告诉我们吧?”白弘冷笑着说,“得,这回死的是你儿子,下回就是你们。儿子被杀了,做爸妈的恨不得装成鸵鸟把脑袋抻窝里过日子。真是一对模范夫妇。窝着吧,窝着死得更快,也不参考参考许苗怎么死的。”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周父面色涨红,噌一下站起身,“你们来干嘛的?激将法对我们没用!我说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想干什么,威胁我?我告诉你们,如果我数三下你们还不出去,我立刻报警!”
  “报警?报你妈的屁!”白弘反手把手里的玻璃杯往地上狠狠一摔,玻璃渣子溅起三尺高,他指着周父喝道,
  “你最好现在就数,老子忍你很久了,现在死的人越来越多,你他妈知道还瞒着,装什么葱蒜呢?我实话告诉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了,别说出门了,你们两口子做个法把玉皇大帝喊来都没用!”
  两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像浓墨重彩后准备登台唱戏的话剧社演员,不知道是谁碰倒了桌上的茶杯,跟白弘打碎的前茶杯尸体一起横陈着,做着伴地看着这场闹剧。
  白弘嘴皮子利,监管局里上下就邵文阁跟钟栩没被他怼过,还是因为怕被揍。彪悍的战绩让他练就了一张战无不胜的口才,周父周母本就不占理,自然就不是他的对手。
  本想转头去看在场唯一还算得上冷静的钟栩,岂料他坐着一动不动,余光扫着阳台的一株君子兰,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