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沈裕只能说:“那你好好休息,火灾的事情我来处理,你先住我那儿,回头我再给你安排地方。”
  “……不用了。”谭殊低声说,“就这里挺好,装修一下,还能住。”
  沈裕眉头微蹙,可能是想责备几句,但余光里忽然瞥到中控台旁掉出一半的相册,脸上的神情一瞬间变得有点奇怪,硬是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第15章 陌生的信
  谭殊走后不久,监管局的人就紧随其后,援军正是拿着手铐跟拘留证浩浩荡荡地赶来的白弘。
  “钟哥!抓哪个?这个是吧?你小子,跟我走!”白弘啪一下把证一个抛物线扔给不远处的医生,手铐一上,像开封府里见风使舵的小啰啰,一把撸起床上来不及反应的许苗。
  “不是……我都答应跟你们走了,这个抓捕的流程就这么有必要吗?”许苗艰难地从白弘的腋下探出头来。
  接住证的医生刚想说点什么,被白弘呵斥着打断:“少说废话!这是我从业以来头一次抓人,配合配合我走一下流程怎么了!”
  至于钟栩,他因为谭殊的话,还处于一种略受打击但不能被发现的微妙境地之中来回拉扯,为了防止白弘这个二愣子看出什么端倪,索性绕开了走。
  白弘伸出尔康手:“钟哥!钟哥你等等我啊!”
  ……
  *
  审讯室。
  “你说你跟谭殊说,你是发觉自己的母亲不见了,所以才进门撞破你的父亲,也就是许恒杀死了你的母亲于玲。”
  钟栩与许苗面对面坐着,刺眼的白灯从头顶照下,让许苗很不自在地眯了眯眼。
  “是。”许苗说,“我也不是故意要撒谎的,我,我,我也没办法才……”
  “你直说吧。”钟栩冷淡开口,“真相是什么。”
  “我没看到我妈,也没去找她。”许苗嘟囔道,“我只是收到了一个快递。”
  他话音顿住了,好像是在迟疑什么。
  钟栩看着也着急,就四平八稳地坐着,窗外盯着的人也屏气凝神,就等着房间中央的少年Alpha吐出点什么蛛丝马迹。
  只听许苗缓缓说:“……我收到了一封信。”
  钟栩眉梢微动:“什么信?”
  “就,两个圆盘,上面还用线连着,涂黑了……”
  门外很快有人拿了纸笔过来,递给了他。
  许苗四处打量一会儿,最后低着头执笔就开始画。
  事实证明,这货确实没有半点艺术细胞,就连俩圆圈都画得歪七扭八的,如果许苗第一时间就拿自己“出神入化”的画技来吹嘘的话,还会不会把他当目击者逮回来都是另一回事。
  ——十分钟后,几人坐在了一起,围着一张A4纸陷入了沉思。
  “一二三四五六……六个格子,中间还空一块儿,干啥,摆桌子请客啊。”张哥摸着下巴说,“如果真按那小伙子说的,这封信是他妈寄过来的,那就说明他妈还没死……那他怕成这样?”
  “原生家庭惹的祸嘛,他妈还有前科,说不定这小子不回家其实是为了躲他妈呢。”
  “他爸妈都离婚了,躲什么躲,难不成于玲还能上门找他……找他?”
  张哥忽然反应过来,说:“她妈有没有种可能是来找他的?”
  白弘摸不着头脑:“他妈给他提前寄了一封信,也不说啥意思,然后许苗偷着回家,撞见了许恒是异种,然后杀了他妈。他妈怎么找他?”
  “杀人只是许苗的一面之词。”钟栩忽然想到什么,“你刚刚说什么?前科?”
  “哦那个啊,他妈不是外国人嘛,我就查了查,这一查,就查到了边境。于玲之前干过走私的活儿,运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就是些牛肉羊肉什么的。不过这些东西在他们那儿犯法,加上走私的罪,年轻的时候关了三四年呢。”
  白弘说,“这跟许苗这件事儿没关系呢吧,她坐牢的时候还没跟许恒结婚呢。”
  “周毅死后。”钟栩说道,“周毅的父母没有闹过吗?”
  白弘一拍大腿,说:“说到点子上了,我说怎么老感觉忘了点什么呢,对,周毅的父母,没有来闹过。”
  “他们连个电话都不打了,你说奇不奇怪?他们不会也是异种吧??”
  “应该不会,异种的数量不多,而且绝大部分是具有针对性的,如果周毅的父母是异种的话,他活不到现在。”
  钟栩总觉得,许苗还有什么在瞒着自己。
  他看着手里的那张图案,里面已经有两个格子被涂得乌黑,Alpha忽然感觉自己眼下浮现了点像被火钳灼烧过的疼痛。
  ……钟栩站起身,说道:“我去趟洗手间。”
  “哦没事儿你去吧,快去快回啊……”
  他们在说什么,钟栩已经听不太清了,只是一股脑头也不回地往洗手间里走,裹挟着那股浓郁到明显有点不正常的信息素一起关在了狭小的空间里。
  “……”
  钟栩撑住洗手台的双手轻微发颤,甚至用力到能看到手背暴起的青筋,镜子里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从容淡定的模样,细密的汗珠已经渗透了他的发丝。
  两边眼下的两块蝴蝶斑纹已经彻底展开,就连眼眸也彻底变成了非常不正常的紫红色,那样绚丽到有些异样的暗纹像流淌的血液一般在皮下暗潮涌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撕穿皮肉展翅高飞。
  钟栩熟稔地从怀里拿出一根淡蓝色的信息素抑制剂,扎在皮肤上注射了进去。
  钟栩像是如释重负,手里的针管掉落在白瓷的洗手台里,他闭着眼,长长地从胸腔里呼出灼热的气息。
  ——蝴蝶斑纹才像投水的落石一般,随之缓缓褪去。
  早已掉落在地上的手机忽然震动,恰好闪动了来者的备注。
  钟栩看着并不是很想接,但却不得不接。
  “爸。”
  “监察官的竞选怎么样了。”对方的声音很沉稳,一听就有股常居高位的威压在,还挺清晰。
  钟栩回得也随便:“还行。”
  “我听人说,你跟一个陌生的Omega来往很密切?”
  钟栩:“没有。”
  “不要做这些多余的事。”对方说,“别浪费时间在这些低等人身上。”
  钟栩打心眼里觉得烦躁,刚想敷衍一句,电话那头的人又自顾自地说:“我跟你姜阿姨给你挑了个合适的Omega,你处理完手头的事,回来见见。”
  钟栩眼下的灼烧感还没完全褪去,他有些厌烦疲倦,用力摁了摁发痛的太阳穴,随口说:“一时半刻忙不完。”
  “那也得……”
  钟栩靠在墙边,手指关节相互摩挲了几下,烦的要命,干脆听都不听,把电话给挂了。
  清是清净了不少,可心情却并未因此扭转,反倒想要拿点什么才能勉强将心中这股快堵到他胸口发闷的郁结给咽下去。
  人在烦的时候,要么什么都不想,要么什么都想。
  钟栩的内心世界还跟长相跟气质不太符,他属于后者。
  想的多,一时半刻抓不到重点,涨得头脑发疼。
  直到在茫茫记忆的银河里翻到那个温和的身影,钟栩的心就跟被一根细密的小针扎了一下似的,泛起痒痛。
  “扣扣。”门被敲响,“钟哥,你好了吗?外面有个你的快递。”
  钟栩揉着太阳穴,打开门,敲门的是白弘。
  白弘说:“外面有个快递小哥,说是给你的快递……嚯,大冬天的你在洗手间跑步呐,怎么出这么多汗……”
  钟栩说:“在哪里?”
  “就在大厅呢,我叫他放前台了。”
  钟栩直奔前台。
  他没有网购的习惯,钟家也没有关心后辈的传统,所以能寄这个快递,要么是外人寄的,要么就是监管局里的快递留的他的名字。
  如果是外人寄的话,会是什么呢?
  热心市民无偿提供的线索、闲得蛋疼的罪魁祸首的恐吓信、体恤众牛马的群众寄来的三瓜两枣……
  钟栩也算是猜对了一半。
  是恐吓信,但不完全是。
  钟栩面无表情地翻看了几下信纸,上面只有寥寥几笔,虽然抽象得厉害,但毕竟有许苗的前车之鉴,因此只从内容中瞥见挑衅的意味出来。
  字没写,但大手一挥附了张伤害不高侮辱性极强的小图,一个明显比另一个被按在地下打得鼻青脸肿的火柴人大了两倍不止,趾高气昂的气势跟狗屎不如的画技相得益彰。
  而那个奄奄一息快一命呜呼的小火柴人,没猜错的话,十有八九是钟栩。
  “嚯……”白弘恰好走来,余光里一瞥,正好看了个清清楚楚,他调侃,“哟,大学霸也有情敌啊。”
  “呵。”
  白弘清晰地听到一声明显的冷笑,接着他就眼睁睁地看着钟栩毫不留情地将那张纸捏成了一团。
  “你刚刚笑了?”白弘三分不可思议、三分不敢置信地往后退了几步,按这个进程,他就得泪牛满面地欣慰道“好久没看到少爷这么开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