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陈敏。感到可惜,拍了桌上的肥肠面发过去。
  想了好几年的味道,终于是吃进嘴里了。
  樊景遥又不喜欢这玩意儿,自然觉得没意思,在准备终止聊天一个人继续享受时,陈敏突然来了句:李晏他们乐队今天在宁海有表演,两天前还在平京被人偶遇了。我妹原本约了朋友去逛街的,就在那附近,结果当天俩人一起犯懒就没去,现在正搁家嚎呢,我都嫌她丢人……
  樊景遥某一瞬间感到心情复杂。
  如果不知道李晏回去找过他,他或许会将话题略过,不多想什么。可一旦知道,就难免陷入漫长的、无意义地恍惚中。
  樊景遥在聊天界面回道:你就像那个情报站。
  对此陈敏。感到委屈,真正的情报人员是他那极度颜控有追星魂的妹妹。
  想了想,樊景遥又问:你也知道李晏后来回过北华的事吗?
  聊天框上头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状态持续了能有半分钟,最后却只回了很简单的一个字:啊?
  樊景遥失策,觉得回北华这一趟大概给脑子冻傻了。按陈敏的性格,要是知道这件事怎么可能不说。
  现在好了,凭白给这八卦的大嘴巴漏出个消息,接下来的聊天界面自然收到一阵狂轰滥炸。
  樊景遥将手机调成了静音,选择不听不看不回。
  他这个人,也不知道天性如此还是从小生长环境的关系。做事情认死理,不听劝。
  不喜欢别人过问他的生活,不愿意听取别人的建议。这世间上所有的事儿,必须得是他自己想明白的才行,任何人都说服不了。
  这算是个毛病,但他没打算治过,铁着头也活了这么多年。
  他老觉得李晏是个倔脾气,其实他也是。
  樊景遥工作环境外不太喜欢喝酒,但这几天心绪不宁,勉强忍着不肯多抽烟,注意力就只能用酒来转移了。
  他酒量很好,刚工作的前两年在销售部门,那会儿人也年轻,多少是被迫训练出来了,到现在基本也是喝不醉的量。
  但人不迷糊,不代表身体不遭罪。
  他的胃也算是职业病了,三不五时地抗议,冒出些存在感,一般樊景遥也不怎么管,稍微休息下养一两天也就过去了。
  真要是想彻头彻尾治好是不太可能了,没什么养生的机会和时间。
  他在宁海没有房产,每次来都是住在公司附近的酒店,滞留的时间通常也不会太久。
  回到房间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将手机重新调回响铃模式,也没再有叮叮当当一刻不停的消息弹出。
  陈敏还是长了些眼色的,见樊景遥忽略消息不回,就也不再坚持问了。
  很好,樊景遥对他的变化感到欣慰。
  洗漱时樊景遥就觉得胃隐隐有些要发作的趋势,像是有东西堵在那儿,吐也吐不出来。收拾好后躺床上缓了会儿,才觉得没那么难受。
  离年后复工不剩几天,过些日子他老板回来后要共同出席个商务酒会,之后他又要在宜河与锦川两地来回跑。
  最近这种清闲日子,也将一去不复返。
  大概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樊景遥竟然在社媒网站上搜了李晏的名字。
  基本都是个人用户发布的短视频,观看量也不是很多,樊景遥顺着往下一扫,看到带着#Elliot的话题,才恍然大悟般点进去。
  界面果然变化得不同寻常,各种官方号、个人号、本人账号,甚至名字相近的假冒账号层出不穷,排在前面的几个图文和视频都是不久前才发布,内容类似,应该就是今天陈敏说的演出活动。
  樊景遥点进账号里看了看,今晚发布的都是演出相关的照片,乐队里五个人,一张合照,五张单人照片,他还在里面看见了那天下着大雪穿背心的小卷毛,举着鼓槌,呲着大牙。
  匆匆地将账号近期的内容浏览了一遍,最后还是划到最新的照片,不由自主地点开李晏的单人照,也摸不清究竟是怎样的心理。
  照片拍摄时他们应该是在调整设备准备登台,李晏低下头,一手正在戴耳返。胳膊将脸遮住大半,只露出双轻垂的眼,也能显出人很出挑。
  樊景遥翻动着搜索界面,全凭本能地地匆匆浏览。
  他终于对错过的那么多年起了窥探欲,站在崖口试探地望了一眼。
  第17章 少骗我
  顺着推荐内容,樊景遥很自然地从照片看到了视频。
  有李晏站在台上表演的,也有平时参加节目的。
  贝斯手不如主唱引人注意,总是站在角落里,偶尔连灯光都很吝啬。主唱在满场疯跑,鼓手投入地在后面恨不得抱着鼓一起跑,吉他手也跟着在甩头,只有键盘手和李晏一样,稳重得和其他人格格不入。
  他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在意别人的反馈,也不怎么与台下的观众互动。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站在学校礼堂的舞台上,即便演奏着令人昏昏欲睡的古典乐,他仍是很肆意而热烈的。
  哪怕在那家小便利店,站在摆满水果的货架前,局促的位置,满屋的烤肉味,面对一个完全不懂小提琴,手里还举着菜包的观众,他也依旧很有热情。
  怎么到如今眼底都不见半分笑意了呢。
  他选择离开,不是想让李晏变成这副样子。
  可背道而驰的路就是越走越远,谁也控制不了。
  樊景遥看到二半夜,仿佛被陈敏他妹妹附体,变身成新入坑的追星少年,连梦里都是各种舞台和综艺片段的闪回。
  期间他模模糊糊醒来一次,胃里隐隐有绞痛趋势。
  樊景遥弓着身子缓了会儿,发现痛感减弱,迷迷糊糊再次睡了过去。
  本来放假期间身心比较放松,前一天晚上喝了酒又晚睡,致使樊景遥的第二次睡眠格外沉。
  再次醒来时早已天光大亮,都快十二点了。
  饥饿感来得太强烈,睁开眼缓了半天后,樊景遥先打了客房电话让送些东西过来,随后去简单洗漱了下,将手机从被子底下摸出来。
  上面有一通未接电话,以及韩洋发来的几条消息。
  樊景遥握着手机站在床边,还没点进去,就有种不好的预感,空空如也的胃也跟着翻腾。
  ——景遥,我母亲凌晨三点多走了。
  ——我早上给你打了电话,但我猜你应该还在休息,所以发消息通知你。
  ——她年纪大了,我们也都早有准备,那会儿唯一怕的就是你没机会见到她最后一面。好在不算晚,见也见了。
  ——不要难过,你也好好生活。
  前面三条时间连着,最后一条与之相隔十五分钟。
  樊景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得不大对劲儿,赶忙转头冲向卫生间,伏在洗手池上干呕。
  绞痛的胃剧烈收缩了一下,樊景遥撑了半天也吐不出来,反倒是体力被消耗了大半,浑身一阵阵犯冷,头也跟着痛。
  他扶着洗手池站了很久,一阵精神恍惚,甚至中途出现过几秒钟的耳鸣。
  过了会儿终于平复下来,扭开水龙头重新洗了把脸,连客房服务的敲门声也给忽略了,好半天才听到,又赶忙过去开了门。
  推车进来的员工一眼就注意到顾客的脸色不大好,也跟着紧张起来。
  “先生,您身体不舒服吗?”
  樊景遥闭了下眼,觉得比刚刚那一阵好多了。
  “谢谢,还可以,只是胃有些不舒服。”
  “那先生,您如果需要帮助的话可以随时拨打客房服务,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樊景遥点点头,看着他离开。
  人一离开,樊景遥就跑到沙发边角闭着眼睛歪了会儿。
  肚子饿得难受,眼下却是没半点胃口了。
  他挣扎着吃了点儿东西,没过多久强烈的反胃感又冲了上来。只能闭着嘴脸色难看地忍了再忍,才终于适应了。
  韩洋那边估计是忙得不行,樊景遥没赶在这档口一通接一通地打电话,只发了几条消息联系。
  他当年走得是干净利落的,主动切断了和所有人的联系。
  看起来很不厚道,尤其是对帮他许多的人来讲,颇有些忘恩负义的意味。
  可说到责怪又未免严苛,为人处世之类的道理也没人教过他,这么多年全靠他一个人跌撞着摸索。没长成以前苏维晨那样游手好闲的人,都已经算他有觉悟。
  上了大学后,思想和性格都有了些变化,这么多年也终于体会到那么一点落地的踏实感,能够试图理解作为一个独立的人,追求不应该只是勉强生存而已。
  这两天事情发生密集,樊景遥又身体不适,整日都是懒洋洋精神萎靡的样子。
  一想到隔日复工当天最重要的就是要和老板出席场商务酒会,就更觉得日子难捱。连夜里睡觉也是睡一阵醒一阵,梦里常常是幼时在福利院生活的片段。
  晴朗秋季里凉爽的傍晚,还有阮阿姨笑着叫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