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简一同盛放坐在桌边开始一幅一幅翻看儿童的画作,他发现油画棒的笔触确实同照片上的有些相近,但因为没有实物,较难对比。
“看来得想办法把画拿出来了。”盛放看他的样子便道。
“确实,”简一道,“不过我至少能知道这幅画确实是涂鸦的性质,他每一笔的力道都是均衡的,和不会控制力道的儿童涂鸦很相似。”
“这说明什么?”盛放很好奇。
“这说明这幅画肯定有信息,很可能是不懂绘画的凶手自己画的。”
“凶手?这是个命案?”盛放一下有些紧张。
“啊,是,但还没有确认是他杀,你不要害怕。”简一道,“怪我,说漏嘴了。”
盛放呼出口气笑:“怪你什么,你不说它也发生了。”
离开的时候再次路过走廊,刚才来的时候没太注意,此刻简一闻到了空气里似有若无的氨味。
“你们厕所坏了么?”
“啧,”盛放奇道,“你这鼻子什么时候都这么厉害嘛?中午师傅才把厕所修好,之前堵过。”
简一闻言却突然停顿了一瞬,他想到许文景死亡的房间,厕所里也有一点奇怪的味道,他以为是正常的氨味,但与现在他闻到的好像不是同一种,这种差别有些细微,连简一都只能是再次闻起才能反应过来。
“我得去一趟现场。”
“去调查?”
“呃,去偷东西。”简一不好意思道。
两人一路说着话走出幼儿园,为了让简一听得更清楚,盛放靠得比较近,一直走在他戴了助听器的那一侧。门口的老师们此刻已经完成了照片墙的装饰工作,正在往墙上贴照片。
盛放班级的活动课正好结束,小朋友们吵着也来帮忙。圆圆很远就看到了简一,朝他跑过来,欢天喜地地牵起了他的手,四周有些吵闹,圆圆说话奶声奶气简一不太听得清楚,但小姑娘并不介意。她努力踮起脚尖指着墙上的照片要简一看。
简一顺着她的手看过去,身体却猛地顿住。
那是一张圆圆和男人的合影,圆圆笑得很开心,向镜头展示自己做的小饼干,旁边的人温和地笑着。
沈世航!
第20章
“我现在说什么你是不是都听不进去?”盛放罕见地有些无奈。
简一同盛放回到办公室,两人手边摆着圆圆和沈世航的合影。
盛放看着他的模样,对方戴着自己选的助听器,沉默地看着自己,她在想,或许他们关系如果没有这么近,盛放也不会他眼睛里看到那些许受伤的神情了。
她叹了口气,从抽屉里翻出了自己的用工合同。
“我是今年年后入职这里的,我并没有见过沈警官。”
简一的目光落回到桌上的照片,上面的落款日期写着去年的七月,又是七月。他的表情有些晦暗不明,盛放无从判断他是否真的相信了,但对盛放而言,简一信不信并没有那么重要。有些事情,无论如何都会是一样的走向。
“所以,你也不知道他来这里是干什么?”
“不知道。”盛放回答得很快,也很平淡。
简一点了点头,他没有跟盛放歇斯底里地再争论什么。他抬手就将助听器取了下来。
“这个……”
盛放倏地站起来:“我已经送给你了,你不能还给我。”
才取下来简一还没能适应听力环境,盛放的话他没有听清楚,而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裸耳听力又不如从前了。
“二手市场挂一下吧,九成新。”简一道。
“十成新我也不挂。”盛放过来将简一的摊开的手掌握回去,“你就算不相信我,但也没必要同助听器置气。”
简一顿了一会儿道:“那我给你转账吧,我买下来。”
盛放有些哭笑不得:“何必呢?”
简一摇头,他将助听器戴回耳朵上,然后摸出手机头也不抬道:“其实我以为我们是朋友的,和你相处我不用假装什么。但你接近我,有目的,我看得出来。”
他并非是不相信盛放的合同,只是作为刑警的直觉在提醒他盛放应该还有事情瞒着他。她见过沈世航,又同他出现在同一个幼儿园,并且就这么碰巧地同差点陷入危险的圆圆拍了照片,这些不可能是单纯的巧合。
“你这样觉得?”
他手机上操作一通之后,盛放的手机果然弹出了提示音。
“其他的事情你不想说,没什么,我不计较。我只是希望,”简一抬起头,专注地看着对方,“关于沈世航的事情,你可以告诉我。”
盛放没来得及回答,简一便又道:“随便什么事情,只要是关于他的。他的死,我还没有调查清楚,算我拜托你。”
她在对方的话里听出了一点祈求,两人相识本就不久,这还是他第一次对盛放这么直白地讲到沈世航的离开。简一或许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他在旧案组帮助别人走出曾经的那些苦痛,但他自己也同样没有走出,甚至没有想过要走出沈世航的死亡。
盛放看着他,就仿佛看到那些无数同病相怜的人,包括她自己。
“一定能真相大白的。”盛放只道。
纵然沈世航的事情目前千丝万缕没有头绪,他同圆圆的照片来得更是诡异,但简一此刻当真有些无暇顾及。
此刻天将将要暗下来,南锋的小摩托重新上路,这次两人的目标更加明确,就是偷画。这个时间一队肯定已经结束了二轮的取证,酒店目前也无法正常营业,除了守警戒的同事和酒店一两个工作人员以外应该不会有其他的人了。
“组长我们这下偷不少东西,上面查到了可能会处分。”南锋还是一贯的语调,但手上捋绳子的手也没停下。
“是借,是借,”简一赶紧道,“明早是要来还的。”
简一将捋好的绳子拿在手里,轻手轻脚摸进房间里然后用取指纹的胶带将挂画四周全部取一遍,避免在运输过程中丢失了一些他们没有注意到的线索。随后他将绳子缠在铺上了报纸的画上,顶部做好了绳扣,从窗户处开始往下放,南锋在楼下等着接,收到之后二话不说把绳子直接挂自己身上,把画背了起来。
回到旧案组的时候已经快要深夜,局里大部分的人都已经下班。偶尔又看资料看得迷糊的人端着方便面同他们打了个照面。
“这背的什么呢?”
“画板,写生去了。”南锋一本正经道,同时脚步不闲着就跟简一跨进办公室里。
三个人将画从画框里取出来,方圆拿出简一从幼儿园带回来的画进行对比。酒店的笔触同油画棒一样出现了裂纹,说明了着色不均,这只有在作画工具本身有不均匀特征的时候才会出现。简一用手碰了碰,放在鼻子下面闻。
“是碳粉,”他道,“这是碳棒画的。”
且从墨迹附着和浸色的程度来看,酒店的画力度很大,但同时笔触和儿童作画确实如出一辙,下笔均衡,前后等大。如果是儿童是因为不会控制自己的力度,那么成人会在什么时候这样涂鸦?
简一将想法问出了口。
“现在成年人都不怎么提笔了,更何况画画,”方圆想了想道,“我上一次拿笔干些什么,是把快递单上的姓名涂掉。”
方圆的话一下提醒了简一,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那他有可能也是在遮盖什么信息,这幅画底下应该还有东西。”
他转头又问南锋:“有没有打火机?”
“做什么?”
简一将手套取了,用手指摸了摸作画的纸张:“你看,这个纸张覆了膜,很可能碳棒是在膜上面涂的。”
南锋和方圆也凑过来看,在办公室的白炽灯下,纸张确实有一些反光。
“方圆,你准备一下录像,”简一道,“我们把它点了。”
“不好吧?”
“没事,不会烧坏。”
南锋摇头,但他还是掏出了打火机:“我们算不算毁坏证据?”
没等简一说什么,南锋已经将画上的碳粉点燃,火苗开始蔓延出去,很快整个画面都开始发红燃烧起来,霎时间屋内像是烤起了炭盆一样暖和。
图幅不大,燃烧没有持续多久,等到熄灭后,简一将画上的碳灰抖落,就见画面上还是线条画,这次的线条要细得多了,四四方方比较有规律。
“这好像……”南锋皱着眉看,“是我们临江的地图吧。”
临江市靠江分出南北,画上也同样用一根粗线条分出了南北,简一能够勉强认出各个区大致的位置,其中江南区的某一个地方被点上了一个小点。
“如果这幅地图是为了告知一些地理位置的话,”方圆指着远江区道,“那未免太抽象了,江南很大,这个点在哪里很难具象化。”
“是的,但我总觉得这个图好像在哪里见过,就是这种方式……”简一道,“算了,明早我们还是把画还回去,江南这个位置我们明天摸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