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不远处,已经有马蹄声疾,官道之上,侍卫来来往往,搜查着冷清画的踪影。
鬼面人不再多言,继续往前走,避开搜查的侍卫。
冷清画碰了钉子,仍旧不肯死心,亦步亦趋地跟着。
对方想甩脱她,即便负了伤,也是轻而易举。
忍着伤痛提气疾奔,三两下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夜色正浓。
冷清画一人站在空旷的荒野,凉风呜咽,树叶飒飒作响,发出鬼鬼祟祟的声音。她有点害怕,感觉自己被浓墨包围,已经辨认不出方向,而且四面楚歌,到处都是危险。
遥遥的,有火把的光在闪耀,是有人在搜寻自己的下落。自己应当往回走,就是回家的路。
鬼面人消失的方向,恰好相反。他似乎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在有意躲避着什么。
清画袖子里还揣了一颗震天雷,适才剩下的。
这颗震天雷又再次给了她勇气。没有转身,而是向着鬼面人消失的方向继续追。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走不远。假如,走到天亮,跟丢了他,自己再返回上京城。万一,他真的需要自己照顾呢?
就这样一直摸黑走下去。完全不识得的路,不知道通向哪里,就是盲目地前行,磕磕绊绊地穿过荆棘丛生的杂木林,走过鬼火荧荧的乱葬岗,离上京越来越远。
一直走到后半夜,月亮升起来了,眼前景色依稀可辨,朦朦胧胧,更添了神秘感。
她已然是精疲力尽,再加上肚子里空荡荡的,走路都没有了气力。
搜查的动静也逐渐消停,大抵是换了方向,也或者,撤退回去了。
她心里沮丧极了,已经在打退堂鼓。自己难不成是疯了吗?这样锲而不舍地追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做什么?女儿家的名节与脸面都不要了么?
对面的斜坡上,有一颗通红的火球升起又落下,如此反复。
她听府里上了年岁的嬷嬷说,月夜里,旷野中,这是狐狸在汲取月光精华炼丹。看到的人千万不能与狐狸对视,否则会被它的眼睛吸走魂魄,炼进吞吐的内丹里。而这只狐狸,摇身一变,可以变成自己的花容月貌。
她突然就感到了害怕,满腹的惊恐,害怕得想逃,脚下却纹丝不敢动。
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响动,是脚踩断枯枝的声音。
她畏惧地扭脸,黑沉的夜色里,几点绿莹莹的光闪烁,带着诡异。
危险,一步一步靠近。
她不知道,那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兴许是饿狼,也兴许是乱葬岗里撕咬尸体的野狗,还有可能,就是那群夜半吞吐炼丹的狐狸。
她能从这些晃动的眼睛里,感受到对方嗜血的饥饿与贪婪。
下一刻,它们会群拥而上,将自己撕得粉碎!
她艰难地吞咽下一口唾沫,心跳几乎都停了。冷清欢单手搏杀狼王的情景还仍旧历历在目,但是她明白,自己做不到。
一只都对付不了,更何况是一群?
她握着震天雷的手紧了紧,紧张地与对方对峙,似乎都能听到对方的垂涎啪嗒啪嗒落地的声音。
她毫不犹豫地丢出了手里的震天雷。
第684章
一阵巨大的爆炸气浪之后,那群贪婪凶残的家伙一阵惨叫,落荒而逃。
原来,真的是乱葬岗里的野狗。
清画害怕地拔足狂奔,想要逃离这里,也分不清方向,完全迷了路。
自己真的不应当任性的。希望,侍卫们听到这里的动静,会赶过来,将自己带回相府。
江湖险恶,不行就撤,一个走夜路都害怕的人,是不配走江湖的。
三只受惊的野狗,惊魂稍定之后,难以抵挡食物的诱惑,又重新跟了上来。清画随手捡了一根木棍,转身严阵以待,害怕得浑身战栗。
恶犬已经在逐渐缩小包围圈,前腿伏在地上,随时准备纵身一跃,露出势在必得的得意。
千钧一发,暗器横空,血光飞溅。原本就已经被吓破胆的野狗又是两声惨叫,全都夹着尾巴逃了。
清画顿时欢喜起来,几乎喜极而泣:“大侠?是你对不对?”
四周寂然无声。
她又接连追问了好几遍,不见人影,对方避而不见。
她懊恼地一把丢了手里的木棍,蹲在地上,抱着双膝,将脸埋在臂弯里,顿时忍不住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像小孩子一样数落。
“呜呜,我就只是担心你的伤而已,大半夜跟了你这么久,都快要吓死了,还差点给野狗吃了。你还爱答不理的…呜呜,算什么侠士?我姐姐才不会认识你这么不讲道理的朋友。”
越想越觉得委屈。自己一片好心,对方傲什么傲?人不求人一般大,自己堂堂相府小姐,还低人一头怎么滴?
越哭越伤心,眼泪止不住,鼻涕也淌出来了,干脆往地上一坐,跟耍赖似的,破罐子破摔。
有脚步声,向着自己走过来,在跟前停住。
清画慢慢抬起脑袋瓜,黑色的白底儿皂靴,黑色的衣摆,古朴清幽的剑鞘。
再往上,使劲儿仰着脖子,才看到那张狰狞的骷髅面具,在月色下闪烁着银光。
就知道,这人是面冷心热,侠肝义胆,怎么放心丢下自己一个人?
她胡乱地用袖子抹抹脸,可怜兮兮地张口:“我害怕!我从来没有一个人走过夜路!”
鬼面人的声音很沉,似乎是刻意在改变着自己的声音:“我受伤了,不能送你回去。”
“可你能陪着我啊,否则,那些野狗再回来欺负我怎么办?”
“你就不应该跟着我。”
清画瘪瘪嘴,理直气壮:“可我就是跟了!”
她的胡搅蛮缠令鬼面人看起来有些无奈,以剑拄地,吃力地去一旁坐下,离她有点远。
清画欢喜地擦干净自己脸蛋上的眼泪,顿时破涕为笑,就像摇尾巴的小奶狗一般,颠儿颠儿地凑到跟前坐下。
对方以手拄地,往一旁挪了挪,离她三尺之外。许是牵扯到了伤口,自牙缝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既然受伤了就不要逞强,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不用。”
鬼面人清冷地一口拒绝了,自顾撩开衣摆,挽起裤腿。
冷清画看到,他的膝弯处,果真有伤,鲜血已经将裤腿全都浸染透了,伤口只有一寸多长,但是应当很深。
鬼面人仔细擦拭了手上的剑,将附近的枯枝干草划拉成一堆,从怀里摸出火折子晃燃并引燃,用火燎了剑尖,消毒止血。然后借着火光,毫不犹豫地伸进了伤口之中。
清画吓得一哆嗦,立即捂脸,不忍再看。
鬼面人紧咬着牙关,从伤口里竟然剜出一块铁片来!
清画忍不住从指缝里偷瞧,火光跳跃下,看到他骷髅面具后,已经是大汗淋漓,腮帮紧咬,青筋暴突,充满阳刚坚毅的味道。
鬼面人痛得手直打颤,握剑都有些吃力,想要割断衣襟,一使劲儿伤口痛得变本加厉。
清画忍不住,凑过去,夺过他手里的剑。
“你做什么?”
清画没有回答,而是转过身,撩开自己的裙摆,费力地割下一角衣襟来,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他腿上的伤。鲜血淋漓,伤口狰狞,令她的心都跟着颤。
鬼面人没有拒绝。默默地看着她手里小心翼翼的动作。
伤口清理之后,清画从怀里摸出一块干净的帕子,帮他小心包扎上。
火堆很快奄奄一息,清画怀着别样的心思,不想火光引来王府的侍卫,用棍子将火堆拨开熄灭了。然后微微侧脸抬起,眸子里倒影着一片星辉,很纯净,如黑曜石。
“你后背是不是也有伤?”
鬼面人摇头:“区区皮外伤,无所谓。”
“是不是,很疼?”清画眼尖地看到了他微微颤抖的手。
“习惯了。”
三个字很简单,很干脆,也蕴含了太多的苦涩,艰难,与难熬的过往。
“你经常会为了陌不相识的人奋不顾身吗?”
鬼面人鼻端轻嗤:“别人死活与我何干?”
清画抿抿唇,狡黠一笑:“那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我大姐很要好的朋友。”
“错,”鬼面人冷声道:“我只是个罪人而已。”
清画笑盈盈地望着他:“江湖上的人都像你这么奇怪,拒人千里吗?”
鬼面人抬脸,望着广袤的夜空:“你知道什么叫做江湖?”
“当然知道!”清画有些雀跃与向往:“江湖就是劫富济贫的武林豪杰行走的路,生活的地方。”
“错了。”鬼面人一言否定了她的话:“江湖就是指尔虞我诈,波云诡谲,是非纷争。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家宅如是,朝堂如是,市井如是,生意如是。这些江湖我都待过,所以,我深知江湖险恶,身不由己。我讨厌并远离江湖,并非江湖中人。”
清画听得似懂非懂:“你说的,与我在书上看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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