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四姨娘瞬间感到了窒息,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长期以来,逆来顺受的性子令她在薛姨娘跟前也从未抬起过头,更不懂得,如何与别人争辩。
她颤着声音:“胡说!你污蔑人!”
“你装什么可怜啊?你那师兄已经全都告诉我了。”薛姨娘仍旧咄咄逼人地指责她:“你叫大小姐给你撑腰,跑去戏班子班主跟前威胁人家的本事去哪了?你跑到相爷跟前,吹枕头风的能耐呢?全冲着我使出来啊?背地里玩阴的算什么本事?”
薛姨娘的嗓门有点尖利,门口已经不远不近地围了下人。
四姨娘更加心惊胆战,面对薛姨娘的指责,竟然还放低了身段。
“我何曾让大小姐替我撑腰了?又什么时候威胁过他?”
薛姨娘冷冷地笑,满是捉到了把柄的志得意满。
“适才我亲自跑去戏班子找那班主退定,他一见到我,我这还没有张口呢,先主动将定金退给我了,说这戏,他们戏班子唱不了了。原来就是麒王妃替你撑腰,专门命人找他麻烦,威胁他不得四处乱讲。若非是你求到了大小姐,她怎么会帮你?”
四姨娘脑子“哄”的响了一声,就连大小姐都知道了吗?这件事情岂不是人尽皆知?
自己怎么办?怎么活?
薛姨娘见她哑口无言,更是得意,继续数落挖苦她。
“就你这样的出身,漫说姨娘了,能当个通房丫头也就不错了。竟然还肖想着往上爬么?见天在相爷跟前转,在大小姐二小姐跟前俯首帖耳的装乖巧,逢迎完了大小姐,又去拍二小姐马屁,两边都不耽误,上蹿下跳的,是不是还想着更上一层楼啊?
劝你可别痴心妄想,你差点将咱们相府的脸都丢尽了。这日后你那师兄再四处一张扬,相府的一位夫人怎么怎么水性杨花,不守妇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呢。我都相跟着没脸了。”
四姨娘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更加羞愧难当。就像是被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猛然站起身来:“别说了!”
薛姨娘寸步不让:“这就恼羞成怒了?有脸干没脸让人说吗?”
四姨娘已经红了眼圈,被她数落得无地自容:“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想安分守己地在这相府里混一口饭,更没有与你争什么的心思,你何必这样不依不饶?”
薛姨娘正在气头上,并没有因为她的退让而善罢甘休:“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你就是说的好听。有大小姐给你撑腰,我这话都不敢多说一句,你还怕什么?迟早都要被你骑在头上作威作福!”
一个是刀子嘴,一个是针扎着都不敢嚷一声疼的性子,被羞辱得急了,无地自容,抹一把眼泪:“非要将我逼得走投无路你才高兴是不是?我死了你就安心了!”
薛姨娘冷哼:“寻死觅活的给谁看?反正我不吃你这一套。”
四姨娘直接朝着门口冲过去,一把将薛姨娘推出了屋。
“你羞辱够了没有?够了就给我滚出去!否则,你不给我活路,也休怪我跟你不客气!”
薛姨娘“呵呵”地冷笑:“这就现出本性来了吧?好厉害啊,跟我不客气。你还能杀了我不成?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反正没做过亏心事,不怕别人要挟。”
四姨娘“砰”地关闭了屋门:“我杀不了你,我自己去死总成了吧!”
薛姨娘占了上风,仍旧余怒未消,压根不畏惧她这一套,“啧啧”了两声:“吓唬谁呢?”
然后趾高气昂地走了。
谁也没有将四姨娘的这句气话放在心上,以为不过就是两人之间的两句口角,还至于果真寻死不成?
可是,薛姨娘的几句话,果真成为了压垮四姨娘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最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无法想象,自己的过往被揭露出来之后,将是怎样的水深火热。就连清画也会受自己拖累,被人指点议论。
再加上,大女儿的死讯,还有担心杀害知秋一事被揭露,她一时间,真的想不开了。
希望,自己一死,能带走所有不好的声誉,清画不会受自己的拖累。
她翻箱倒柜,找出一块布条,挂在房梁之上,将头伸进去,脚一蹬,立即香魂渺渺,撒手去了。
第300章
第一个发现四姨娘自缢的,是清画。
新换的戏班子已经进了相府,忙碌着搭戏台。她在前院看了半天的热闹,压根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见到戏折子上书写的词牌,想起自己姨娘曾跟自己讲过这个故事,就一溜小跑,跑进后院里,找姨娘出来瞧热闹。
兴匆匆地推开屋门,一声姨娘卡在喉咙里。她看到了四姨娘一双悬着的绣花鞋,有风吹过,裙摆荡漾,就像是在荡秋千。
她愣住了,呆呆地朝上看,然后发出一声悲戚的惊叫。
“姨娘!”
府里许多人围拢了过来,将四姨娘从房梁上救下来,人已经早就气绝身亡。
院子里的下人议论着今日下午那一场争吵,箭头直指薛姨娘。
清画扭脸,从针线簸箩里抄起一把剪刀,就要去找薛姨娘拼命。
一堆人拦着,清画挣脱不开,歇斯底里地哭叫,招惹得几个心软的婆子跟着“噼里啪啦”掉眼泪。
薛姨娘慌了。她没有想到,四姨娘竟然这样大的气性,不过是几句口角而已,怎么就至于想不开呢?
她跪在冷相面前,磕破了额头,试图辩解,冷相也只给了她一个背影。
这令她十分惶恐,如坠冰窟,这个罪名若是落在自己头上,说自己逼死了府上姨娘,那么,自己扶正一事,怕是就永远也没有希望了。
冷清琅闻讯赶过来,却笑得最是开心,帕子也遮掩不住眼角眉梢的欢喜。四姨娘一死,知秋的事情也就了了,死无对证,谁也怀疑不到她的身上,真是天助我也。
搭好的戏台拆了,戏班子退出相府,谁也没有心情听戏了。
冷清鹤命人给冷清欢也送了信儿,告诉她,听戏改了日子。
冷清欢一接到消息,就立即赶了过来。她不放心清画。亡者若是缠绵病榻久了,大家都有心理准备还好,这种猝不及防地撒手人寰,亲者最是痛苦。
府里没有一点办白事的气氛,一切如常。四姨娘的死,也就是给大家添了一点茶余饭后的闲话。
只有清画,披麻戴孝,哭累了就睡,睡醒了接着哭,蜷缩在四姨娘的棺木跟前,执意不肯离开半步。
冷清骄被相爷恩准放了出来,坐在冷清画身边,低垂着头,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地劝。
“别伤心了,还有我跟你作伴儿呢,我也没娘。”
冷清画哭得更厉害:“可你姨娘还活着,我姨娘再也回不来了,她是不要我了。”
冷清欢鼻子有点酸。
冷清鹤走到她的身后,压低声音道:“下人给四姨娘换寿衣的时候,看到她手臂上有四道很深的抓痕,刚刚愈合。不可能是猫抓的。”
已经是预料之中。
“她是畏罪自杀吗?”冷清欢轻轻地问:“是不是觉察到我们已经在怀疑她,所以害怕,选择了自缢?还是有人对她下手,杀人灭口?”
“确定就是她自己轻生,不过为什么想不开,还有待商榷。府里人说,薛姨娘与她发生了争吵,骂得极难听。当时四姨娘情绪就很激动,嘴里要死要活的。但是大家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一定是薛姨娘提起了她以往那些不堪回首的事情,她害怕连累清画,就选择了一了百了。”
“父亲挺伤心的,一个人关在书房里,谁也不想见。薛姨娘很害怕,不想担这个责任。辩解说府里有人见到,四姨娘昨日情绪一直都不对,回她自己院子的时候都是失魂落魄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令她想不开的事情,结果她恰好就撞了上去。”
“无论是否是因她而起,反正她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害人之心不可有,而她却为了争宠,不择手段,这就是教训。”
冷清鹤点头:“就是苦了清画了,这么乖巧的一个孩子。”
冷清欢默了默:“等四姨娘的丧事处理完,就让清画去我府上住一段时日吧,免得留在相府触景生情。”
“这样也好,父亲看到清画心里也不舒坦。唉,真是多事之秋。”
冷清欢回到王府,就觉得头晕脑胀的,有点不太舒坦。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风寒,还是思虑过多。
最近相府里频频出事,挺让人糟心。尤其是四姨娘性子温婉,善解人意,自己父亲平日里有什么话,也愿意找四姨娘念叨念叨。如今府上就只剩下薛姨娘,父亲又因为此事迁怒于她,就连一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了。
她揉揉太阳穴,一脸的疲累,饭也不想吃。
慕容麒走进来,坐在她的床榻旁边,很自然地端起搁在一边的碗,用汤匙轻轻地搅了搅,然后喂给她吃,动作很笨拙,还滴到了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