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怎么可能!”大夫一言否定:“暂且不说什么输血太过荒唐,这脾脏乃是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怎能切除?”
生死攸关之时,冷清欢顾不得与他做学术辩解,只是毫不客气地反问:“你若能救你来,若是不能就听我吩咐,早点手术还有救活的希望。”
大夫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怎么做?”
慕容麒急切询问,将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冷清欢并无一丝一毫的慌乱,从容自若地指挥:“留下两个胆大心细的在这里听从我的指挥,其他人退到营帐外面,挽起袖子,等着我验血之后,要从你们身上抽取合适的血液输给于将军。”
声音不大,但是众人全都听话地退了出去,纷纷挽起袖子,一脸慷慨。
慕容麒没有走。冷清欢毫不客气,将他与点名留下来的两个人指挥得团团乱转。
她先给于将军生理补液,加强心针,暂时稳定住他的情况,指挥士兵对屋子里进行消毒,然后当着慕容麒的面,从小小的食盒里取出防护服,口罩,手套,还有手术所需的器械,以及一盏应急手术灯。
好像,食盒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为了这场手术,提前准备好的一样。而且总是还会有源源不断的药从里面摸出来。
这里没有护士,什么事情都要自己亲力亲为。验好血型之后,冷清欢将试纸教给士兵,让他严格按照自己的方法,查验外面士兵的血,命令相同血型的士兵原地待命。
好在血缘充足,一会儿的功夫,就备好了足够的血浆,沿着滴管慢慢地输进于将军的血管里。
她穿戴消毒完毕,打开手术灯,开始手术。整个过程有条不紊,娴熟而又专业,彰显着她强大的心理素质,丰富的救治经验,还有救死扶伤的自信。
外面的将士们被她的情绪感染,不再那样急躁,只剩下急切的担忧。
慕容麒也被毫不客气地赶了出来,理由就是,看到他,冷清欢就有想杀人放火的冲动。
说这话的时候,冷清欢的口气里,还有残留的火药味道。
屋外的空地上,围拢了那么多的将士,全都听在耳里,望着慕容麒的目光一言难尽。
慕容麒讪讪地摸摸鼻子,知道从今儿起,自己这战神高高在上的形象,怕是有点动摇。他不仅不能对着冷清欢说一个“不”字,还要灰溜溜的,听她呼来喝去地指挥,乖得像孙子。
众人全都忧心如焚,没有心情笑话他,谁知道过后背地里会怎么议论呢?
第52章
自己堂堂一个王爷,是被这个女人气出了王府,跑来军营里,想剿灭几个打家劫舍的贼匪发泄发泄怒火,否则快要憋疯了。谁知道,这个时候有人撞到了他的枪尖上。
江湖上有名的藏剑阁老当家的一死,阁里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起了内讧,有人另外扯了杆子,带着一部分人脱离了原来的藏剑阁,另立山头,在上京附近打家劫舍,无恶不作。
慕容麒带着人围追堵截,杀了对方一个落花流水,酣畅淋漓。只可惜,这些人不同于一般的亡命之徒,手底下有本事,最后被逼得走投无路了,竟然伤了于副将。
军中大夫束手无策,斩钉截铁地说,就算是宫里御医也回天乏力。
愁云惨雾的哀恸声里,他突然就想起了冷清欢。
自己外祖母,伯爵府里河豚中毒的宾客,还有被宫里御医宣判了死刑的喜公公,全都在这个女人的手下安然无恙了。
他一直很怀疑她的医术,认为是歪门邪道。她一个足不出户的丫头片子,怎么可能真的懂什么正儿八经的医术?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偏生就想起了她。
怀揣着最后一点希望,他翻身上马,直接回了王府。事实证明,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就她那胸有成竹的淡定样子,也能看得出来,于副将的伤势在她的眼里可能只是小菜一碟。
她哪里来的见识?哪里来的医术?朝夕相处的冷清琅分明认定,她对于医术一窍不通。
时间过得沉重而又缓慢,从旭日初升一直到正午,营帐里都没有什么动静。
一个性命垂危的人,能够熬过这两个时辰,就已经给大家带来了希望。整个军营里鸦雀无声,每一个人都在翘首期盼着冷清欢给大家带来平安的好消息。
门终于从里面打开,军营里的郎中从里面走出来,虽然难掩疲惫,但是却一脸的激动与兴奋,几乎是欢呼着,告诉大家。
“简直太神奇了!开膛破肚啊,脾脏被切除了,病人竟然还能安然无恙!老朽活了几十岁,第一次见到这样高明而又神奇的医术。”
许多人潮水一般围拢过来:“于将军怎么样了?”
郎中咽下口中唾沫:“没事儿了,王妃娘娘说已经暂时脱离危险,但是还需要后续继续观察。等到他的生命体征完全恢复正常,肺部积水吸收,还有什么血什么板需要降下来,才能算是成功。”
大家谁也不懂这些所谓的专业术语,只知道,于副将现在已经活了过来,已经有了生还的希望,全都兴奋地握紧了拳头,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激动。
慕容麒撩开门帘进去,于副将安静地躺在床榻上,身上半搭着一床干净的被褥,双眸紧闭,仍旧昏迷不醒。锁骨处,插着一根透明的管子,上面吊着一个透明的水袋子,有液体一滴一滴地滴进水管里。
冷清欢席地而坐,靠在床脚上,浑身大汗淋漓,头发濡湿紧贴在额前,面色苍白,下巴尖尖,慕容麒这才发现,不过是几日不见,她好像消瘦了许多,小脸还不及巴掌大小。
她大口地喘着气,睫毛轻颤,看起来很累,好像是虚脱了一般。
适才来的路上,她吐得厉害,应当是孕吐反应,身体最虚弱的时候。她却全神贯注地坚持辛苦了这么长时间,过程自己不知道,但是可想而知,应当是一项极艰辛的斗争,眼皮子都不能眨一下。
屋子里的人识相地退了出去。
慕容麒静默了半晌,方才轻轻地走过去,弯下腰,朝着她伸出手,想将她抱起来,到旁边的帐篷里好好休息。
冷清欢的警惕性很高,立即睁开眸子,满脸警惕地望着他,一副拒人千里的清冷样子:“你想做什么?”
他的手僵在了半空,蜷缩回来:“你没事吧?”
冷清欢重新合拢了眼睛:“没事。”
“谢谢你,我代表军营里的三军将士。”
“罢了,”冷清欢清冷地道:“只要你记得自己的承诺就好。等于将军脱离危险,你就想办法放我离开吧。”
“你需要休息,我们现在不讨论这个话题好不好?”
冷清欢有气无力地撩起眼皮,挣扎着起身,结果一站起来就头晕目眩,几乎身子一软,瘫软下去。
慕容麒眼疾手快,一把搀扶住她。她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想要挣扎,结果双脚腾空,整个人都被慕容麒打横抱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她恼怒地质问。
“不想被点穴道,就乖乖的,别动弹。”
冷清欢即便是挣扎,也没有什么气力,窝在慕容麒坚实犹如铁铸的怀里,就像一只小奶猫。她放弃了挣扎。
“我要守着他,随时都可能会有问题。那药液输完了也需要更换新的。”
“这里我来安排,有问题找你。”
慕容麒抱着她,大步流星地出了病房,然后右拐,进了自己在军营的房间,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然后脱掉了她脚上的绣鞋。
面对着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冷清欢浑身别扭,甚至有点发毛。慕容麒的大手握着她的脚踝时,忍不住挣了挣。令慕容麒不由自主地想起,上次冷清琅脚受伤时候的情景。
留心看了她的脚一眼,套着罗袜,但是可以看得出来,不大不小,周周正正,极顺溜。而且她的脚腕纤细匀称,白皙莹润,不盈一握,犹如白玉雕琢的一般,线条流畅地隐藏进了绣花罗袜里,令人有窥探的冲动。
他一怔的功夫,冷清欢就轻巧地挣脱了,蜷缩起来,就像受惊了一般。
他将旁边堆着的毯子拉过来,帮她盖住了脚,似乎是害怕被冷清欢识破自己适才的冲动,轻咳一声:“你安心歇着吧。”
然后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冷清欢没有他那些旖旎的心思,她实在是累坏了,身子躺在柔软舒适的床榻之上,腰和颈椎都还是酸疼的,其他地方的骨头则像是被抽离了一般。困倦疲累一起涌上来,将被子往上拽了拽,放任自己合拢了双眼。
一股雪莲的清香在鼻端萦绕,混合着男人阳刚的味道,陌生而又熟悉。
她怔了怔,然后一声苦笑,很快混沌地进入了梦乡。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醒过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慌忙起身,套上鞋子,去查看于副将的情况。
药液已经快要见了底儿,负责守护着于副将的将领见了她,立即起身,兴奋地告诉她:“于将军刚才醒过来着,不过精神不太好,只看了王爷一眼,又重新昏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