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跟你们这么说的?”
“是啊,启正没同你讲吗?”
爹娘不明白,可她怎会听不出这个“心思”与“情意”究竟何意?卫子嫣紧紧咬住牙关,真是低估了他的厚颜无耻!
“启正应当是不好意思。”卫夫人脸上漾起笑容,“晏夫人说的没错,这孩子对男女之情过于鲁钝。”
鲁钝?
“娘,你别被晏启正骗了!他才不是——”
“够了!”卫老爷不耐烦地朝她又是一喝。
“我看你是宿醉未醒,乱发酒疯。再不长记性,等嫁出去教人笑话!从今日起,你给我呆在家中好生反省,不得外出半步,直到出嫁!”
婚期定在五月初九,晏家给选的日子。
眼下四月已过大半,余下筹备婚礼的时日不多。然而这门亲事订了这么些年,其中又生过一些波折,两家都有点盼着尽早快办。因此,晏家便选了最近的一个黄道吉日。
卫夫人说:“虽然时间有些仓促,但也好,赶在暑热之前完婚,人不遭罪。”
卫老爷则说:“无论如何,嫁出去就好。”
只有卫子嫣,什么也没说,天天一个人坐在小院里发呆。府里上下都以为小姐高兴傻了,各项事务筹备得愈发得力。
新衣、新鞋、新被,首饰、配饰、装饰,喜帖、喜礼、喜宴,府上管事与婆子各自忙着各种采买定制。
皇帝陛下御赐的绫罗绸缎也终于派上用场,卫夫人教人送去了京城最好的制衣铺。
晏卫两家交情深远,两位夫人商量起来更是毫无分歧。所有婚礼筹备事宜,就这么有条不紊地分工协作,井然有序。
忙忙碌碌,转眼便到五月初七。还有两日便要出嫁,午饭后,卫子嫣给卫夫人亲手斟了杯茶。
“娘,喝茶。”
“乖。”卫夫人怜爱地抚着女儿的头,“以后嫁了人也要乖乖懂事,体贴丈夫,孝顺公婆,好好过日子。”
卫子嫣垂下头,声音很轻:“娘放心,无论我做什么都会好好的……娘不用担心我。”
“好,娘不担心。”卫夫人欣慰地微笑。
“娘,”卫子嫣抬起脸,“我想去花市选些花,出嫁的时候摆在屋子里。”
“都这个时候了还出门?让下人去买便是,一会儿还要试喜服……”
“我想自己去选,挑我看着喜欢的嘛!”卫子嫣向着母亲撒娇,“我都被爹爹关了这么些天了,您就让我出去透口气嘛!”
【作者有话说】
晏哥哥,你娘子要跑了!
第21章
这是她快要出嫁的女儿,卫夫人那经得住她磨?
想着女儿确实许久不曾出门,去趟花市也耗不了一个时辰,卫夫人便允了。嘱咐她快去快回,又让秋落跟着,另派了三名家卫随行。
卫子嫣特地换了身不起眼的素服,也没戴昂贵头饰。花市里人来人往,她下了马车,往人堆里一钻并不扎眼。问题是,如何摆脱身后的几个跟屁虫?
平时她来了花市都是一家一家扫货,下单极快,今日却是一家一家只看不买,逛得漫不经心。
“小姐怎地不买了?”秋落不禁疑惑。
卫子嫣信口胡诌:“只买几盆,当然要仔细选最喜欢的。”
“小姐是想选晏大公子喜欢的吗?”秋落抿嘴偷笑。
那日晏启正在房内气完她不说,还恬不知耻地拿走她身后的兰花,说就当做她给的回礼。那是她从魏庭霜手里抢下来的粉白蝴蝶兰,也是她最喜欢的一盆,卫子嫣一想起来就觉得堵心。
不过,忽然间她有了脱身的主意。
“那就选他喜欢的吧。”卫子嫣转到兰花铺子,随手点了八株看上去就很贵的品种。
老板娘已识得卫小姐,喜笑颜开地说会尽快送到卫府上。
“不用了,我这就拿走。”说罢,卫子嫣转头吩咐秋落几人。
她可仔细盘算过了,六个大盆和两个小盆。大的护卫拿得动,小的归秋落。一次只好抱一盆,需要来回两趟。
“你们把这几盆先搬去马车上,我与老板娘请教几个养护问题。小心些,别磕碰到花叶。”
卫子嫣一番话说得极为自然,后天便是大婚日子,她仔细兰花不足为奇。秋落不疑有他,与家卫各自搬起花盆往马车的方向去。
看他们走远,卫子嫣笑着拜托老板娘:“呀,我想起来还要买一样花。劳烦你看着,一会儿他们回来,叫他们在此等我片刻。”
“好,没问题。”老板娘爽快地答应。
卫子嫣又是盈盈一笑,谢过老板娘,迅速往秋落他们离开的相反方向没入人流。
她走得极快,心跳也是又快又急,在胸腔内咚咚作响。成败在此一举,此刻逃不掉,与晏启正结为怨偶,这辈子便完了。
迅速穿过花市街,拐弯进入另一条小巷,卫子嫣这才拎起裙摆开始一路小跑,直奔前方过河的一座拱桥。
快至桥头,一眼瞥见等候在此的柳玉儿,连忙朝她挥手。
柳玉儿站在桥中央,仰着脖子张望已久,看到卫子嫣跑过来,匆匆下桥与她汇合。
“柳姐姐……”卫子嫣气喘吁吁。
“快走。”柳玉儿扣住她的手腕,带她钻进停靠路边的马车。
马夫赶马向前跑动起来,卫子嫣悬着的心落下大半,感激地抓着柳玉儿的手:“多谢柳姐姐!”
被关在家的日子,她冥思苦想,终于想到逃婚这个法子。
没有新娘子,这亲自然成不了。只要躲过这两天,让大婚泡汤,晏家定不会再想着这门亲事。
而身边能助她逃婚的,想来想去只有柳玉儿一个。于是她便在喜帖里藏了信,让秋落亲自送过去,恳请柳玉儿出手相助。
果然是她信赖的好姐姐,柳玉儿见了信便上门来找她。
起初柳玉儿劝她打消逃婚的念头,她说晏大公子是托付终身的不错人选。她还说,你惦记的那个人三年没有音讯,怕是早就忘了你。
她不是不知道有这种可能。
但那也只是一种可能罢了。
万一他还记着她,回来找她,却发现她已嫁作人妇……
卫子嫣不想自己先成为负心的那一个。
马车顺着河道疾驰,往城西的方向越跑越远。
“你可真想好了?逃了婚可就没有回头路。”柳玉儿回握卫子嫣的手,两人手心里均是潮热一片。
卫子嫣肯定地点头。
“唉……”柳玉儿不禁感叹,“那个人究竟有多好,让你这般为他?”
“他救了我两回。”卫子嫣的记忆飘回八岁那年。
那时,她刚入马场学骑马,不想马儿忽然受惊,驮着她拔蹄狂奔。她吓坏了,尖叫不已。千钧一发之际,有人策马朝她靠近,用一根马鞭让马儿逐渐慢下来。
她早已吓得全身发软,被那人扶下马时,一头栽进他怀里放声大哭。他替她抹去眼泪,问她是哪家的丫头。她自报了家门,他却没有。他说,这个马场不是他那样的身份能进来的,得保密。
马场以前是皇家御用,后来淘汰下来给朝廷官员。只有在御前当官的朝臣家眷,才有资格进来骑马。当然规矩是规矩,实际也有家眷偷偷带人进来,她便没觉得奇怪。
那人让她叫他“昭哥哥”。
那年他十三岁,却骑艺精湛。那些马儿在他手里全都变得乖顺无比,她崇拜极了。偶尔在马场碰见,她都央求他教她驯马。
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也不计较他的低微出身。
只不过,还没教她几次,昭哥哥就说要离开一段时日。她那时小,口无遮拦地说会在这里等昭哥哥。他笑了,还捏了捏她的脸蛋。
再次在马场遇见已是五年后,她十三岁,他十八。
好巧不巧,那时她的马儿又发癫狂,在用他教的鞭法无果之时,又是他出现救了她。
他已经长成大人模样,教她差点没认出来。再被他牵手扶下马时,她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他。
他笑说:“几年不见,人变美了却不知道叫人了?”
那是他们久别重逢见的第一面,也是唯一的一面。他只是回来见娘亲,马上要走,要去军营当差,也许三年五载才能回来。
临别前,他问她:“还会不会等昭哥哥?”
虽然没有打破天窗说亮话,但她明白这话的意思,点头说我等你回来。他笑出了声:“傻丫头,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胡乱允诺?”
“我怎么不知?”她恼了,“除非你不是昭哥哥!”
他又看着她笑,临走时亲昵地摸了她的头,说:“等我回来就去卫府找你。”
……
听完简短的故事经过,柳玉儿不住地摇头叹气。以前也听过类似的故事,十来岁的少女情怀初开,遇到一个对她好的人便不顾一切。
“如若你的昭哥哥真的有心,怎么会三年不给你一点消息?他不就不怕你等不了嫁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