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楚陌苓轻嗤一声,“劳烦你挂念,再怎么样,我也会活得比你长久。”
  她蹲下身,抽出藏在靴口的匕首,比划着拍了拍阿史那齐的脸,笑得愉悦又讽刺。“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到不如想想,你会怎样死在我手里,你带过的兵会被我以什么样的方式弄死。”
  阿史那齐的狼眸瞬间充满了冷意。
  他望向楚陌苓,眸色沉沉,指节抠地抠的发白,“听说落枫铁骑来了个厉害军师,我还没放在眼里,如今看来,就是你楚陌苓了。”
  帐外火光渐盛,映得帐内忽明忽暗。阿史那齐忽然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楚陌苓,你变了这么多,楚陌辰知道吗?”
  他的声音犹如恶魔低语,“你性情大变的原因,楚陌辰知道吗?你被我带到过西凉军中翻云覆雨,楚陌辰知道吗?你恨皇室在你大婚当日的不作为,想灭了你家世世代代侍奉的君主……你哥他,知道吗?”
  “住口!”楚陌苓瞬间把匕首刺入他的肩膀,凝视着阿史那齐的表情,听他闷哼一声,心里有了些隐秘的愉悦,像是饮下一杯淬了毒的蜜酒,既甜且痛。
  “你死了,那个软弱的楚家小姐就不会传入世人耳中。”她缓缓转动匕首,刀刃在血肉间搅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阿史那齐的肩头绽开一朵猩红的花,而她的目光却如寒潭般幽深,再不见方才的恼羞成怒,只剩下山雨欲来的冷冽杀意。
  “阿史那齐,如果你想拖延时间等内力恢复,我告诉你,一个时辰内是不可能了。送你上西天之前,我通知你,眼下这西凉军中的十万人马和你于我而言都是隐患,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拔出匕首,血珠顺着刃尖滴落,在毡毯上洇出暗红的痕迹。
  “你以为你赢了吗?”阿史那齐强装镇定,语气狂妄,声音却已经不稳。“楚信素有战神之名,不还是死在了我手上?你以为你和楚陌辰还能活?不过是个被本帅玩过的女人,又能掀起多大风浪?”
  “阿史那齐。”楚陌苓轻抚染血的刀刃,唇角微扬,随后放下了匕首。
  她五指骤然收紧,指甲深深陷入阿史那齐的咽喉,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轻得像是叹息,眼底却燃烧着冰冷的火焰,“我该多谢你,时时提起当年之事,提醒我你到底多么该死。”
  “那又如何?就算我死了......我也是你第一个......男人......”阿史那齐的呼吸被她一寸寸掐断,面色由红转紫,唇角溢出的鲜血却衬得他笑容愈发狰狞。"咳......或许......我死之前......"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你会更......想知道我是怎么杀的......楚信?”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楚陌苓猛地松开手,眉头却不自觉地一蹙。一丝不安如毒蛇般爬上心头。“你什么意思?”
  "哈哈哈......楚信是骁勇善战,可是人再聪明......若是识不出人心,那便是傻子!"
  阿史那齐剧烈咳嗽着,惨白的脸上浮现出讥讽,"你们楚家...…就是太忠心了…...连军中出了叛徒都...…"话音未落,他猛地对上楚陌苓杀意沸腾的双眼,声音陡然拔高,"楚陌苓!你以为楚信的头真的是我砍的吗!雍和朝廷这些年如何算计楚家,萧景策是怎么死的,你心知肚明!何不归顺西凉?我可汗必许楚家世代将门之尊!"
  楚陌苓的目光如冰刀般扫过他的脸,眼底猩红翻涌,却沉静得可怕。
  她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阿史那齐,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辱我之耻,你百死难赎。西凉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我雍和绝不会原宥。"
  她的眼眶倏地红了,却仍死死盯着他,"你如何对待父侯,我便十倍奉还。挑拨离间的计策你用的太拙劣,若有来生,还是好好练习一番。"
  "贱人!"阿史那齐终于撕下伪装,面目扭曲地嘶吼,"早知今日,我当初就该将你碎尸万段*!"
  帐外救火的喧哗声渐近。楚陌苓知晓他是拖延时间。她凝视着阿史那齐眼中闪过的恐惧,忽地笑了。"也罢。"
  寒刃映着火光,在楚陌苓眼底划出一道冷冽的弧光。她凝视着阿史那齐逐渐惊恐的瞳孔,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也曾这般求你。"
  匕首破空而下,精准没入咽喉的瞬间,温热的鲜血如红梅般在她素白的脸上绽放。
  楚陌苓俯身贴近阿史那齐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在他涣散的瞳孔中看见自己染血的倒影:"放心,欠我的,一个都跑不掉。"
  "你会...…后...…悔...…"阿史那齐的诅咒戛然而止,身躯轰然倒地时,那双狼眸仍死死圆睁,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黄泉。
  楚陌苓怔怔望着地上逐渐僵硬的尸体,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脸颊。温热的血液在指腹晕开,竟比想象中更粘稠。恍惚间,一段药王谷的童谣从她唇间溢出,轻快的调子与满地血腥形成诡异对比。
  她突然笑了,笑出了眼泪。
  剑光闪过,那颗曾经不可一世的头颅应声而落。楚陌苓拎着发髻将首级提起,阿史那齐发辫上的银铃随着她的动作泠泠作响,楚陌苓在火光中端详那张凝固着惊惧的面容:"既然死了,便再为我做件事吧。"
  她染血的指尖轻轻拂过阿史那齐死不瞑目的眼睛,"若我能活着走出军营,你就是我最好的军功章。"
  黑色夜行衣被随意褪下,露出内里素白如雪的衣衫。她将头颅仔细包裹,血迹在黑衣上洇开成狰狞的图腾。当营帐门帘掀起的刹那,那袭白衣在火光冲天的夜色中,耀眼得如同索命的幽魂。
  楚陌苓勾了勾唇,这是她计划的第二步,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修濡和燕南飞。
  毕竟立威嘛,总该来些真实反应。这样才让人看得清楚。
  楚陌苓一袭白衣,在泛起火光的夜里分外扎眼。
  远处城楼已响起震天的喊杀声,落枫铁骑的旌旗在烽火中若隐若现。楚陌苓知道,燕南飞的游说起了作用,哥哥的兵马正在逼近。她背着滴血的黑布包裹,所过之处火把翻飞,一座座营帐在身后化作冲天的火柱。
  阿史那律总归要来的。先杀了他儿子,这仗便好打很多。
  在他复仇之前,总该处理一些烂摊子的。比如,西凉军中马上就会因为没了主帅乱作一团,在这关口又要来十万人马,没了营帐和粮草,他们该何去何从呢。
  第73章 主帅已亡
  当务之急,是将西凉主帅已亡的消息公之于众。
  眼下西凉军营乱作一团。
  粮草燃烧的浓烟盘旋而上,将半边夜空染成灰蒙蒙的色调。楚陌苓那一袭素白劲装在这混乱中格外醒目,宛若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她掀开帅帐帘幕时,金属铰链发出刺耳的声响。帐外聚集的西凉士兵闻声抬头,正对上她冷若冰霜的眉眼。
  不知是谁先喊出了那句"敌袭",霎时间如冷水入沸油,整个军营都炸开了锅。
  楚陌苓反手将染血的西凉主帅令牌掷于地上,金属与砂石相撞的脆响让最近的几个士兵下意识后退半步。她左手按剑,右手轻振衣袖,雪白的衣袂在硝烟中猎猎作响。
  "挡我者死。"
  这四个字说得极轻,却让冲在最前的西凉校尉硬生生刹住了脚步。
  楚陌苓不等对方反应,身形已如鬼魅般掠过。她的剑法没有半分花巧,每一次出剑都带着破空之声,剑刃所过之处必见血光。
  起初只是零星的血点溅上她的衣襟,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但随着围上来的士兵越来越多,那抹白色渐渐被染成触目惊心的猩红。有血珠顺着她的下颌滑落,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她自己的。
  城门的轮廓在烟尘中若隐若现,楚陌苓突然一个鹞子翻身,剑锋划过身后偷袭者的咽喉。
  借着这个空档,她撕下早已被血浸透的袖摆,将长剑在掌心缠紧。远处传来号角声,是修濡到达城门的信号。
  楚陌苓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她一路向城门疾奔,脚下的沙土已被鲜血浸透,每踏一步都溅起暗红的泥浆。西凉士兵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长矛与弯刀在火光中泛着森冷的光。
  她身形如电,剑势凌厉,每一击都直取要害。一名魁梧的百夫长横刀拦路,楚陌苓侧身避过劈砍,剑锋斜挑,瞬间割开他的咽喉。热血喷涌而出,溅在她的脸上,温热腥咸,她却连眼睛都未眨一下。
  前方又冲来一队弓箭手,箭矢破空而来,楚陌苓旋身闪避,仍有一支擦过她的肩头,带出一道血痕。她咬牙闷哼一声,反手掷出腰间短刃,正中领头弓箭手的眉心。趁敌军阵脚微乱,她纵身突进,剑光如虹,硬生生在人群中撕开一条血路。
  楚陌苓的呼吸越来越重,虎口震裂,鲜血顺着剑柄滴落。可她的眼神依旧冷厉,步伐丝毫不停。城门近在咫尺,最后一道防线由数十名精锐亲兵把守,刀戟如林,杀气逼人。
  为首的人是阿史那齐手下一员猛将,拓跋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