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他那张扬肆意的笑容里透出一股强大的冷意,使男人忘了叫喊,吞咽了口唾沫。
  楚陌苓姗姗来迟,便看到了这一幕。她在萧云深身后不远处站定,摩挲着自己手掌的纹路,漫不经心,“你想干什么?”
  “自然是杀人泄愤。”萧云深没回头,冷冷地盯着身前的男人,眼神带着凶意。
  “这种为了赌钱要将自己的结发妻子和亲生幼女卖掉换自己贪图享乐的东西,不过是个畜牲,怎能称之为人?”
  “既然不配做人,一刀杀了便是。”
  男人经过刚才那一路拖拽,已经知道此人身手不凡,听他有要杀自己的意思,惊恐地瞪大眼睛,说话都开始结巴:“杀、杀人是违反律法的!”
  萧云深把玩着手中匕首,眼睛里还闪烁着几分玩味,“你既不配为人,我杀你,自然不触律法。”
  楚陌苓出言制止,声音淡淡,“不可。”
  萧云深闻言微颚,继而冷笑,“老师要拦我?就为了这么个畜生?”
  到底是年轻气盛,楚陌苓心想。
  她的手放在萧云深肩上,止住他的话,瞥了这男人一眼,“世间如他这般只顾自己、罔顾亲情的人多的是,你要都杀干净么?”
  她拍了拍自家弟子的肩膀,“没人规定,他们不能活。”
  萧云深抿唇,颇为气恼,却又不知道如何反驳,只能压抑着情绪,“我遇到一个,便杀一个,将他们挫骨扬灰,以告慰那些被他们迫害的可怜人。”
  “世子好仗义。”楚陌苓勾唇,顶着男人的视线启齿,“只是人活于世,各有所图。”
  “与他而言,享乐恐怕才是最大的目的。若是一刀杀了,倒是便宜了他。”
  萧云深冷静下来,偏过头看她,低声询问,“老师还有*什么法子?”
  “这人既是人夫又是人父,做出如此天理难容的事情,实乃丧尽天良,自然不能轻饶。”楚陌苓冲他眨眨眼睛,一本正经,“你先想想看,怎么着能保证他不再去赌场?”
  萧云深思忖片刻,答道,“若是我来做,便让他再不能有手有脚,再拔了他的舌头,断了他的根骨,让他像个瘫子一样坐在轮椅上,有口不能言,有腿不能走,再也去不了赌场。”
  男人还被踹着,毫无反抗之力,听他说这话,瑟瑟发抖,不住地哀嚎:“饶命啊!救命啊!”
  “……”楚陌苓皱了皱眉,却并不责备,“那他的妻子和女儿怎么办?你想好了吗?”
  萧云深眼眸微闪,“跟了这么个牲口,她们本就可怜,如此这般,也算得救。”
  “是吗?”楚陌苓软着声音,循循善诱,“那你可曾想过她们的感受?”
  她看着男人,“若是你真的把他变成了只会吃喝拉撒的废物,说不准会给人家造成多大的影响。”
  “那大娘一看就是个软性子,说不定会架不住这男人亲属或是周围邻里的闲言碎语,伺候他到老到死呢,这不是徒增麻烦么。”
  “做事情要思量周全些,也不枉我教你一场。”
  “我懂了,老师。”萧云深握了握拳,抬起踩在男人身上的腿,又忍不住说了一句,“怪不得院长总是担心您想的太多。忧思伤肝,老师还是注意些为好。”
  “多嘴。”楚陌苓瞪了他一眼,扬了扬下巴,“你来处理,问出他女儿的下落。”
  言罢,楚陌苓出了胡同儿,屏息凝神,后背靠在出口的墙上,状似不经意般听里面的动静。
  萧云深看着楚陌苓的背影消失才转过头,一只手拽着男人的衣襟,像拎小鸡一般把他拎到面前,转着手中的匕首,似笑非笑。
  “说出你那可怜闺女的下落,小爷我或许手下留情,放你一条生路。”
  男人尽管害怕,此刻却有些有恃无恐,“外面那个女人都发话了!你怎么敢杀我!”
  “那不是命令,是建议。”萧云深笑得肆意,匕首抵上男人脖颈,微微用力,压出一道白痕,“你再耍滑头的话,我就按自己的最初想法来了。”
  “不过是条猪狗不如的贱命,我杀了你也算为民除害,外面那位知道了,也不会多加苛责。”
  他又用了些力道,匕首刺入皮肉,留下一道血痕。
  一阵腥臊味儿传来,男人竟是被吓得尿了裤子,两股战战,双腿之间沥沥嗒嗒落下些水,大声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啧,贪生怕死的杂碎。”
  萧云深嫌弃地松开手,后退几步,任由男人跌在地上。
  他拿下腰间马鞭,挑起男人的下颚,微微一笑,在男人眼中恍若鬼神:“说,别让我重复下一次。”
  良久。
  一声惨叫响起。
  楚陌苓头也没回,抿着唇听萧云深从声源处走出来,在她身边站定。
  她没问结果,毕竟其中利害她已经告知对方,完全做好了自己的义务,至于听不听,那是萧云深自己的事。
  左右都有陈默给他们擦屁股,大不了被扣些工钱,再为那对母女送去些安抚,也没什么好怕的。
  “处理好了?”
  “那是自然。”萧云深失笑,“老师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楚陌苓抬眼对上他的视线,心想一个死人有什么好怕的,回身瞥见眼前场景,着实是吃了一惊。
  那男人除了脖颈上有一道浅浅的血痕,并没有什么别的变化。
  或者说,别的变化并不致命。
  ——满地须发散落在男人身侧,男人头顶光秃秃的,甚至闪着灯火映出的光泽。
  “好、好家伙……”楚陌苓甚至觉得有些晃眼,抽了抽嘴角,偏过头对萧云深好似是确认般,道,“这是……你想的办法?”
  “当然。”萧云深得意扬起眉,轻笑一声,“虽说髡刑是雍和已经废止的刑罚,却是众人熟知的。”
  “如今他顶着个秃瓢脑袋,哪里还有脸去赌坊那种地方鬼混,老实呆在家中就成了。”
  “……”楚陌苓微微一愣,给出个中肯的评价,“做的……不错。那个小丫头的下落问出来了?我答应了那大娘,会把她女儿带回去的。”
  “弟子亲自出手,自然会有收获。”萧云深冲男人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你!滚吧!”
  “是、是……是……”男人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你去救那个孩子,我再去赌场看看,晚些时候我们在巷口集合。”楚陌苓吩咐道,“别走丢了。”
  “我不是三岁孩子,当然不会走丢。”萧云深不满地哼了一声,“倒是老师,那赌坊的小厮分明污蔑背后的人是我,此事关乎北疆,要去也是我去,老师插什么脚?”
  “这里面水深,王八不少。”楚陌苓意有所指,微微敷衍,“行了,处理好了我就去找你汇合。”
  萧云深不再追问,“也行。”他运起轻功,脚尖在地上用力一点,拔高数尺,身体飞跃到屋檐上,朗声道,“老师小心。”
  楚陌苓点头,目送他远去,这才回头看不远处墙角一闪而过的衣摆,缓声开口,“出来吧,别藏了。”
  第52章 何生恨
  玄色衣摆微微一顿,随后一道修长的身影从墙后缓缓走出,面容冷峻如霜,人也不言语。
  正是燕南飞。
  楚陌苓嘴角扬起个嘲讽的弧度,“不知燕太师大驾,有失远迎,有何贵干啊?”
  燕南飞收回视线,长睫微垂,神色淡漠,“路过。”
  他素来都是面瘫脸,楚陌苓没指望他能有什么表情,冷哼一声,“这么说来还挺巧的。”
  树上的叶寻心里焦急:太师你说话啊!你说你是听到消息特意来找殿帅的啊!
  ——他此刻十二分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做皇上不急太监急。
  “不巧。”燕南飞没顺着她的话,眼底沉黑隐晦,“殿帅带弟子出入赌场,被我抓了个正着。”
  “你瞎说什么!”楚陌苓走近几步,抬手捂住了他的嘴,食指递着唇“嘘”了一声,“我可是来查案子的!”
  做完这些她才觉得似乎有些不妥,脸上发烫,脑中似是炸开了一朵烟火,忙缩回手,轻咳一声撇开视线。
  燕南飞抿唇,方才唇上的触感令他着实有些……把持不住,耳尖悄无声息地红透了。
  所幸夜色正浓,楚陌苓不曾察觉。
  她咬了咬唇角,努力忽略脸上升腾地热意,“喂!那什么……”
  燕南飞看她,眼睛里带着问询。
  “这家赌坊有古怪。”谈到正事,楚陌苓终于正色下来,“雍和明令禁赌,他们不仅大张旗鼓地开了赌坊,还恨不得敲锣打鼓地宣布这里是北疆世子开的,一定不简单。”
  “这明显是冤枉了萧云深,我们……”
  “你怎么知道是冤枉了他?”燕南飞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他面色黑沉的能滴出水来,“宫宴上他可是锋芒毕露,任谁都知道,他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你同他很熟么?”
  见楚陌苓一噎,燕南飞语气轻飘飘的,皮笑肉不笑道,“殿帅还真是心大啊。以后说不准有人将刀架在殿帅脖子上,殿帅还要说一声对方是自己盟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