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他千不该万不该因一念之差让这人如了心愿!
  旬空缓了缓神,上下齿用力一咬,腥甜的血味很快在嘴里弥漫开。
  他扯着这人的头发,用力一扯。
  朝长生闷哼一声,被迫放开。
  沾染了淡淡血迹的透明丝线在两人之间拉长、崩断,足以显示方才的激烈程度。
  旬空低头微微喘息,伸手把意图再次靠近的人狠狠推开,摸着石壁走出洞穴。
  “哈。”朝长生抹去嘴角的血迹,看着有些发颤的背影,低笑两声,“你不需要我给你找根棍了吗?”
  无人应答。
  他却笑得更加放肆,大步跟上去。
  旬空转头,眉梢微扬,给了一个标准的杀生仙尊式嘲讽冷笑:
  “微臣不敢劳驾太子殿下。”
  然而他不知自己眼中还有被逼出的生理泪水,眼尾红晕未消。落在图谋不轨的人眼里,阴阳怪气都显得无比可怜可爱。
  蓦然,安静的林中惊起一片飞鸟,两人神情同时冷静严肃。
  旬空:“有人来了。就是不知道是你的亲卫还是追杀者?”
  按照太子亲卫军的速度,哪怕是被带出城的亲卫第一时间发现问题,回城调集其他人员再赶来,一来一回,最快要一整夜。
  而如今虽然天色昏暗,却还未到夜晚。
  “这里不安全了,先转移。”朝长生立刻回到山洞,清扫了两人留下的痕迹,又背起旬空迅速离开。
  只能说幸好朝长生是当朝太子气运加身,否则从那么陡的地方毫无防备的摔下来,寻常人不死也要伤,可他却半点事都没有。
  原本旬空都做好了这条腿不要,也要把这个人带出去的准备,没想到反过头来却是被人妥帖照顾着。
  风在耳边呼啸,旬空伏在令人安的脊背上听着剧烈的心跳,指尖轻轻摩挲唇角,神色莫明。
  团子作为一只未成年系统被突然关进小黑屋,自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
  本想调侃两句,但看见旬空的表情又缩了回去。
  它怎么觉得仙尊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朝长生和旬空跑出没多远,忽然响起有节奏的猫头鹰的叫声。
  朝长生脚步一顿,这是他的亲卫之间用来传递消息的特殊哨音。难道找来的人是亲卫吗?
  这时又有犬吠声在另一个方向响起。
  毫无疑问,这边一定是十里村的追兵。
  “回去看看。”旬空说。
  朝长生依言返回,在一个安全距离外把旬空放下,又长了一根结实的木棍给他充当拐杖,叮嘱道:
  “如果一炷香之后我还没有返回,你就沿着水路往下走,不用管我。”
  旬空微微歪头,听到放出去当侦察的团子传回来的消息,点了点头:“去吧。”
  团子已经看过,找来的人不是今日带出城的那两名亲卫,而是太子殿下身边深受倚重的左右副手之一黄楚。
  亲卫用飞鸽传书,将消息传回城中,左右副手以及所有亲卫都倾巢而出,寻找太子殿下。
  黄楚得到消息之后,快马加鞭从另一个方向进入这片山脉,没想到是第一个找过来的人。
  他一见太子殿下就单膝跪地:“属下护驾来迟,请殿下责罚!”
  “不必了,起来吧。”朝长生负手而立,淡淡道。
  黄楚站起身来,看了看形单影只的朝长生,有点摸不着头脑:“殿下,卫太医在何处?需要属下去把人带来吗?”
  朝长生的目光扫过他,随意摆摆手:“遇到埋伏,被箭射中腿,并不在这里。”
  他这话说的巧妙,乍一听似乎是把受了伤的累赘抛弃了。
  但黄楚作为副手很清楚卫矛这个太医在朝长生心中无可替代的地位,犹豫了一下:“这……您二人在何处分别,不如属下去找找?”
  “不必。”朝长生冷冰冰抛下两个字转身,“走吧,尽快离开这里,十里村里的暴民一个都不能放过。”
  不远处蓦然响起杂乱之声,还伴随着金铁相交。
  黄楚脸上的恭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轻蔑:“殿下就算你把人藏起来了,我也找到了。劝您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卫太医会如何就不好说了。”
  朝长生瞬间捏紧了拳头,手上青筋暴起,目光森然。
  “你什么时候背叛吾的?!”
  第93章 太医升职记33
  “从来没有效忠过太子殿下,何来背叛啊?”黄楚拔出佩剑,剑尖直指朝长生,“事到如今,让你死也死个明白,我一直都是荣亲王的人。”
  朝长生直面刀剑却面色不变,心中已经给荣亲王的死亡订单加了一个急。
  此次回京定要彻底将此人的党羽清除干净!
  武昭帝如果舍不得这个弟弟,那就只好让皇位换个人来坐了。
  两人对峙之时,不远处的森林里杂乱的声音消失,一切又恢复寂静。
  紧接着沙沙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黄楚咧了咧嘴角:“看来其他人已经把卫太医抓到了。若想保全他,你自刎如何?”
  树下浓郁的阴影里有人缓缓止步,只能看到,白皙手指攥着的长剑剑身上,粘稠的血液不断滴落。
  黄楚皱起了眉:“你该不会忘了王爷的命令,把卫太医杀了吧?”
  “没。”
  低笑声响起,旬空上前一步,将自己完全暴露在月光之下。
  他的半边身体染了鲜血,哪里还有平时如谪仙般的模样,反而更像来自地狱的恶鬼。
  在黄楚不可置信的视线中,他眉头微挑,轻飘飘道:“放心,他不想杀我,我也不会杀他,现在人还活着。”
  对峙之时分神可是大忌,朝长生抓住这个机会,抢过武器将人反杀。
  旬空丢了手中长剑,拄着那根拐杖慢慢挪到溪边,清理了手上脸上的血迹,看着衣服上的红褐色,不爽的“啧”了一声。
  黄楚的背叛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来抓他的人也不止一个。
  为了不落到荣亲王的手中,他只好稍微崩一点人设把人都干掉。
  团子叽叽喳喳表示:“只要最后任务完成就好,崩人设没有太大问题啦。”
  其实它稍微有一点担心,担心朝长生会察觉到不对,然后询问,但朝长生对此,并没有任何疑问。
  等一切都处理好之后,两人再次离开这里,寻找新的安全的地方度过今夜。
  自然也没有忘记找些能够用上的药材。
  好在今夜月色明亮,借着月光他们找到了不少药材,以及一棵适合承载两个成年人的粗壮高大树木。
  森林中有野猪,野狼等猛兽,在树上住,比在洞里要安全一些。
  旬空腿上的伤再次崩裂,处理好后,他很快陷入了昏睡。朝长生没有休息,他把人抱在怀里,为两人守夜。
  待到天光大亮,鸟鸣啾啾。
  旬空从昏睡中醒过来,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条被体温捂热的潮湿帕子掉了下来。
  显然他昨夜还是发起了热,朝长生用这个为他降温。
  经过一天一夜的逃亡,两个人状态都不是很好。旬空有心想让朝长生休息一下,朝长生拒绝了。
  “今天我们沿着溪水离开这里。”朝长生说,“必须尽快返回临泽城,否则必然会出现更多变故。”
  旬空问:“你的身体还吃得消吗?”
  “当然没问题。”
  两人喝了一些溪水,又摘了野果,勉强果腹,然后准备离开。
  离开时出现了一点小分歧,旬空希望能够自己走减轻朝长生的负担,但朝长生觉得还是背走得更快。
  最后拗不过朝长生,旬空只好答应。
  太阳渐渐升高,气温也随之提升,两人的额头都冒出汗珠,旬空用袖子给朝长生擦了擦汗。
  朝长生笑容有些傻兮兮,突然问:“说起来,在你心里所有的病人都一样吗?”
  “嗯。”旬空有些奇怪。
  武昭帝和荣亲王戒毒的时候,他可丝毫没有手软,这人也都见过了,怎么这个时候来问这样的问题。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很在意的人患了重病会怎样?”
  旬空:“……?”
  他挣脱朝长生的背,把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又抓起脉搏,然后脸色剧变:“你染上瘟疫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朝长生的脸色比旬空还要苍白,额头的热度几乎能烫熟鸡蛋,浑身汗流不止,哪怕是不会医术的人看到都知道这个人生了重病。
  朝长生却在笑,生病也掩饰不住他的开心:“你最在意的人原来是我吗?”
  旬空面色难看:“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问的问题真的是蠢透了。
  朝长生伸手抱住他的手,把人拉着转身,向溪流的延伸方向看去:“到这里我已经认路了,你沿着这条溪流再走一个时辰就能走到官道上。别管我,也别管临泽,回京城。”
  他把怀里的人往那个方向轻轻一推:“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