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胡鹭在比赛提供的草稿纸上凭记忆画出了简单的拆分设计图,按他们说好的分工,分别给了自己、贵舜和唐兰山。
  他抓着设计图,走到杨陶身边:“陶陶,你还好吗?”
  杨陶努力摇头又点头:“没事,挺好的。”
  “你是不是有点太紧张了?”胡鹭找来纸巾,替杨陶擦去额头上一层虚汗,担忧地问,“你昨晚睡觉踢被子,会不会是吹空调着凉了?头疼吗?”
  “没事。”杨陶坚定地说,“我就是一比赛就紧张,以前也这样。”
  “不舒服就喊我。”胡鹭轻轻用额头撞了下杨陶的额头。
  杨陶扬起笑容,不愿让胡鹭担忧,虽然心头始终萦绕着不好的感觉,但没有说出口,只是更加努力地背着润色过无数遍的稿子。
  一轮赛的作品展示和评委打分环节中,主讲人需要阐述创意理念,并且接受评委的随机提问。回答的好不好,也是评分的重要参考标准之一。
  难怪莲姨说现在的世糖赛喜欢搞抽象性的主题,实在是太好做文章了。创意这种东西,能说会道的人可以把垃圾说成艺术,嘴笨的人就算是艺术家也得去扫垃圾。
  杨陶心里没底,蹲在制作台下,躲着移动镜头组织自己的语言,力求创意阐述时一个字都不说错。对于广告学学生来说,摄像机是他们无比熟悉的东西,黑又圆的镜头不该让他如此紧张。以往参加各种比赛,大型的也不少,但没有一次像这样让他难受。
  肺里像是被堵上了棉花,每一次呼吸新鲜的空气都没法顺顺利利抵达肺部,在半路就被拦了大半。
  杨陶轻拍着自己的胸膛,小声地安慰自己:“没事的,别紧张。”
  他抬起头悄悄打探百香果队的进度,发现他们已经开始拉糖了。那巨大一坨糖稀慢慢固化,金牛夸张的手臂肌肉膨胀开来,沉重的糖在他双臂之间不停拉动,光泽愈发明显,像是液体的金属。
  百香果队不知道要做什么,现在比赛刚开始,想看也看不明白,等赛程过半,各个队伍的作品大体成型,那时才是赛事直播的高潮。
  杨陶猛地甩甩头,把脑海里的杂念甩出去。
  他默念:两耳不闻窗外事,不闻、不闻……
  扭头看向自己的队伍,大家都专心致志投入创作。原材料倒入锅中,不断加热、搅拌,等待融化,再滴入色素。
  他们的作品‘藤缠树’,主体是一颗巨型的枯柳,枝条干瘪,毫无绿意。而茂盛的藤蔓缠绕柳树的枝干,竟然也如同柳树的枝叶那般,伪装得恰恰好好。
  为了让糖塑能够体现藤缠树的压抑之感,在设计之初,胡鹭提议将枯柳的主体用吹糖的形式做成,空心的树干配合顶部被藤蔓压塌的枝叶,上下对比,更能凸显他们想传达的意思。
  作为创意的发起人,胡鹭自然而然地承担了这部分的工作,但他接触糖艺时间不久,练习最多的也不是吹糖。等唐兰山将一整坨控温完好的糖团递给胡鹭,还没开始吹,胡鹭就已经觉得有些缺氧了。
  深吸两口气,胡鹭含住刚拉出来的糖管,猛吹一大口。
  糖团纹丝不动,连个气泡都没有鼓起。
  蓄力、准备,再来一大口气。
  依旧毫无动静。
  第71章 藤缠树(2)
  胡鹭擦了擦嘴,视线四下寻觅,焦急地蹲在制作台的柜子前翻找。刚端着巨大一盘面糊送进烤箱的杨陶,手里握着计时器,在镜头前走过,也蹲到胡鹭身边:“怎么了?在找什么?”
  “有点吹不动,我找个打气筒。”胡鹭掏出来一支小得不能再小的吹气棒。
  小吹气棒末端是橡胶球,一按一回弹,顶端的小口就能吹走浮尘。
  这小玩意显然没法让糖团像气球那样鼓起来。
  见胡鹭着急,杨陶可算找到自己的用武之地,他一拍大腿站起身就往外走,留下一句:“我知道哪里有,等我回来!”
  世糖赛给参赛者提供各类材料和设备,但为了做够节目效果,将使用频率较高的器械,都放在了赛场中心的公共区域。
  杨陶的目的地正是那里。
  他刚刚去烤蛋糕胚,路过了堆着各种工具的交换台。几台大烤箱并排立在交换台后,跟杨陶一批赶来的队伍占满了烤箱,来迟了的只能等下一波。
  亮灯的烤箱运行声音格外清晰,杨陶顺着这阵无比明显的噪音走过去,跨过交换台前拦着的隔离线,在摆放整齐的工具中找到了手持打气筒。
  见到打气筒,杨陶松了口气。
  他刚拿起打气筒,身后却突然出现个面色不悦的男人,挡住了他回去的路。
  杨陶皱眉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你好,麻烦让一下,我赶时间。”
  “充气筒我这需要用,你等下次吧。”男人说着,伸手就要从杨陶怀里拿走打气筒,一副强盗做派。
  杨陶灵活后退,不满地问:“凭什么,这东西是自由取用的,先来后到不懂吗,谁先拿到谁先用。”
  “我说我要用,你等下次。”男人的耐心逐渐降低,脸色极差、步步紧逼,“没听明白?”
  “我c了,你当自己天王老子啊?”杨陶的脾气近来见长,加上今天心里头始终不舒服,这一下直接爆发,“天王老子来了也是先到的先用!”
  “你m的,听不懂老子说话?”男人一副地痞流氓的样子,完完全全像个强盗,见杨陶不乐意给,直接伸手就要抢。
  杨陶抱着充气筒,躲过男人的手,刚准备走人,后衣领却被狠狠揪住,连带着他整个人都被拽了回去。
  “你干什么!”杨陶踉跄着后退三步,撞上那人的胸口。他顿时嫌恶地挣脱开来,转过身盯着面前这个双眼上吊鼻子下塌的男人,“我今天还就不给了,你有本事就从我这抢,我看看当着这么多人面,你是不是真的天王老子。”
  “我c你个小j人、”男人抬起巴掌就往杨陶脸上扇。
  杨陶也不是好惹的,他看着长相软绵绵好似没什么攻击性,实际上脾气大得要命。面对扇来的巴掌不躲不闪,直接抬脚往男人胯下踹去,干脆利落、眼里还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一脚直接踹的男人倒退出去,捂着蛋靠在工具台边哀嚎。他指着杨陶一尘不染的脸蛋,气急败坏道:“贱、贱人,知道老子是谁吗,他妈的,敢踢老子。”
  “我管你是谁!”杨陶跟着又想上去补一脚,被姗姗来迟的褚健时给拦了下来。他肚子里的火还没发掉,冲着男人怒骂:“这地方你家开的路啊?这东西只准你用啊?啊?!说话!”
  男人咬着后槽牙,下体的疼痛令他眼球中爆出红血丝,整个人的表情阴森可怖,恨不得将杨陶拆吃个干净。
  眼见情况不对,褚健时急忙打圆场:“都别吵了!这是工具自由区!东西都是大家一块儿能用的,有什么好吵起来的?”
  杨陶翻了个大白眼:“怎么,他是世糖赛的亲儿子吗,只要他来,所有东西都拱手送给他?是不是只要他要,那头烤箱里烤一半的蛋糕胚也得被掏出来,让他进去?”
  “哎呦我的祖宗!你可少说两句吧!”褚健时眼见总监要来,急忙把杨陶拉走。
  在两人身后,被踹得缓不过劲的男人几乎要将牙齿咬碎。他扶着工具台缓缓站起来,只觉得受到了莫大的羞辱,看到比褚健时来得还迟的总监时,脸色差到极点。
  总监远远瞧见这块的混乱,立马让摄像机别往那头去。自己从人群中挤过来,把捂着蛋的男人扶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搞成这样?”总监焦躁地问。
  男人冷笑一声,甩开总监的胳膊:“谷总监,这就是你的诚意?”
  “孙征,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刚从那头过来,你总得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吧?”谷总监也是一头雾水,光看着眼前冠军队伍的队员一脸蛋疼,什么都还没搞清楚,就白白挨了顿阴阳怪气。
  他毕竟是总监,平常在世糖赛都是说一不二的存在,虽然对自己手底下的冠军队伍多有偏袒,但被这么莫名质问一通,也有些不高兴。
  冠军队的孙征狠毒的目光死死盯着走远的杨陶和褚健时,恨不得将他们的后背盯出洞来。
  “谷总监,当初可是你承诺给我们队绝对的优待,我们才谈拢的。”孙征攥紧拳头,被杨陶一脚踹中下体的羞辱于他而言太过巨大,他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现在我这要用个充气筒都没有,还得先让那群炮灰先用,这就是你说的优待?”孙征看不清杨陶走到哪了,便将目光放在了谷总监身上。
  谷总监被盯得浑身不舒坦,无奈,他只好先安抚着孙征,把他送了回去,并好声好气地保证一定马上就把充气筒送过来,这才把冠军队的四人稳定好。
  长叹一口气,想到冠军队价值百万的商务代言合同,谷总监迈开步子,朝胡桃队的赛场位置走去。
  那头刚拉走杨陶的褚健时,一路边走边数落杨陶:“你说说你说说,打起来算是怎么个事!你们要用什么工具,喊我给你们送一个不就成了,怎么就偏要惹上那个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