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林尘安顿了一下。
许思延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不猜中也难，林尘安这些年，除了叛逆期情绪比较外显，现在也就跟陆音停纠缠来纠缠去的时候，会有点感情波动。
“算不上。”林尘安吐了口烟，眼底是漂亮广阔的夜景，映得眼眸更深，“在想怎么陪他，还有别对他太冷淡。”
许思延差点没被呛住。
他掐了烟，猛烈咳了两下，震惊看着林尘安。林尘安眉头微拧，像是有点忍受不了他此时的模样。
许思延整理了下仪表，清清嗓子，很欣慰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有了人性，但这不是挺好的嘛，你就有时间多陪着他，再对他态度好点呗。”
不过。
林尘安都想得这么体贴有可操作性了，怎么今晚还一副烦躁的模样？
果然，许思延还在疑惑的时候，林尘安就淡淡道：“但这不是我认同的理念。”
听到这句话，许思延明白过来林尘安在烦恼什么。
许思延也没反驳，只是劝道：“但或许他需要的，就是你给一定爱，然后平时对他好点吧。”
“结果你给这么多，都能在车祸时保护他，让自己受伤。平时还对他不好，”许思延俯瞰着夜景，挺理性地分析，“他虽然理解你，但肯定容易伤心。”
林尘安无动于衷，许思延也当闲聊，道：“这种敏感的人就是在意一些小事情的，停停的性格不就这样。”
“所以我很早就跟你说，你要骗骗他。”
哪怕林尘安不认可，但骗一骗，做一点表面功夫不是很简单？
许思延是真的觉得，林尘安硬生生把事情变这么麻烦，就因为懒得做这些表面功夫。实在是有点不值当。
林尘安面无表情扫了他一眼。
许思延立马道：“错了，你没骗他，你是真爱他，可以吗。”
他真诚看着林尘安。
林尘安懒得理他，抽完一支烟，坐下来，倒了点红酒，继续抿着。
他冷淡薄削的脸上，处处透着漫不经心的漠然，可许思延太了解他，林尘安此时，内心是难得的矛盾和烦躁。
许思延倒也隐约能猜到原因何在。
虽然他一直劝解林尘安的是，爱不爱的都没关系，表面应付下陆音停，陆音停根本不会有太多不满意的情绪。
以前林尘安说不爱的时候，对陆音停好点，对方都不怪他。何况现在呢。
但许思延也清楚，林尘安是个懒得做表面功夫的人——他的感情和行为高度统一，可现在又极度割裂。
所以不是爱不爱的原因，而是林尘安真的不认为，平常的态度和一些小事，能代表爱情。
就如此刻，林尘安独自喝了会酒，懒散靠着，毫无醉意的模样。
他随手撩起额前的碎发，冷漠锋利的脸上表情平淡，下颌处线条清晰，显出点不羁的气质。
——像极大学时期他懒得藏情绪，哪怕冷淡，也总显傲慢的模样。
但这时的林尘安往往是愿意多说几句的。
他出了会神，声线淡淡，说。
“我只是在想，爱要改变一个人到什么地步。”
他语气平淡得像事不关己，几乎是陈述。
“我妈一直相信我爸很爱她，但我一直认为我爸最爱的是自己的事业和理想。”
林尘安撑着脸，碎发落下来，遮住一点冷淡的眉眼。
“你说他没有改变吗，日常也有。”他要很艰难地，才能回忆起年少时期那些事，微皱起眉，说，“陪我妈很多次，也会放弃一些工作。”
林尘安表情冷漠。
许思延自动接了他的话，跟他碰了下杯子，有点无奈地笑了下，“可在很重要的事情上，work comes first，对吗。”
有一个流传甚广的理论就是，一个人的性格，大概率由原生家庭塑造。
许思延也在很长一段时间，和梁歆函一样，怀疑林尘安的冷漠和无情就来源于此——在一项重要的、也危险的工作前，还是放开了妻子和儿子，最后为理想赴死。
很传统的科技先驱的故事，可以说在事业上，林左珣毫无值得指摘的地方。
梁歆函不会劝林尘安要理解，毕竟林尘安也是被牺牲的那个，但总会在林尘安表示不认可时，给予反驳性质的沉默。
后来就没好什么好提起的。
许思延也以为，林尘安或许是见证一段这样的感情，才不相信有什么恒久完全的爱。
但并非如此。
或许林尘安的冷淡性格，在父亲经常缺位时，就慢慢长成。那时他也只是觉得，有些最应该拥有的亲密感情都毫无必要，何况一些弱连接的关系。
也果然，他父母的爱情也没多坚贞彻底。
林尘安甚至都不意外，只是不理解为何梁歆函还愿意把这认定为爱情。
许思延抿着酒，颇为感慨道：“你跟他相反？你可以为小停牺牲生命，但在无关紧要的时候，就懒得做太多改变对吗。”
虽然也是个不相信感情的，但许思延确信自己分析别人的情感很准确，尤其是这么了解林尘安的情况下。
——其实也是林尘安今晚说出这个点，许思延才恍然大悟。
难怪林尘安连骗都懒得骗陆音停。
他本质就不觉得，这种行为有什么意义。
或许必要时他愿意伪装一下，但无矛盾发生时，林尘安很难说服自己时刻去做这些事。
“所以小停会说，你只在让他伤心时，才愿意哄他。”许思延想起陆音停偶然透露过的心声，此刻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爱得很深的人，却总能闹出各种奇怪的矛盾来。
“因为你觉得平时没必要，也不觉得那些小事有什么意义。”
许思延看着夜色，也想起一些自己的烂桃花债——他只是无聊时愿意哄着、让着，再偶尔对那些情人表露下无关紧要的关心，就被认为是爱着对方。
许思延总觉得神奇又无辜，得解释很多遍自己就这性格，还往往会得到一句，所以你现在不爱了是吧，的质问。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
原来大家对爱情的定义这么不一样。
有人沉迷于短暂的爱意时刻，并将其定义为片刻深爱；有人看长期表现，无法接受哪怕刹那的游离；还有人看两难困境时的选择，从而原谅或否定一切过往。
许思延头疼地想，怎么就没有个match系统，让观念相同的人凑一起就行。
省得互相折磨。
可惜很多关系就是互相折磨。
许思延也只能给出无谓的劝解：“但阿姨相信你父亲的爱，或许就是因为这些小事吧。”
他惆怅叹气，在林尘安对面坐下，清晰看见林尘安的冷淡和沉默。
“可能吧。”林尘安倒没否认，只是说，“她和我至今都没有说服对方。”
“或许你们认为的爱，都有点割裂？”许思延思考一会，给了个如此中立客观的评价。
随后，他又恢复散漫的模样，说，“所以我说不爱比较轻松，什么都不需要牺牲。”
他认真看着林尘安，“不过我觉得陆音停才是真的很爱你，一点都不割裂。你要不跟他对齐一下？”
林尘安：“......”
他没回应，低头又燃起烟，吸了一口后，嗓音微哑，“这不是在对齐？”
林尘安用了一晚上想清楚，这些烦躁和矛盾的来源，也最后承认。
他确实是在用自以为是的方式爱陆音停。
林尘安之前觉得，自己不是没在让步，那么陆音停也应该有所收敛。
可现实又没因此变和谐，他还是很难去看陆音停总是伤心又失落的表情。
到今天，他突然明白过来。
因为他让得太少，而陆音停退得太多，没有到一种平衡。
陆音停给了身心全部的爱，也是林尘安能接受的，但林尘安没给他想要的。
林尘安吐了口烟，想起什么，微微闭了下眼，说，“其实我也没多恨他。”
许思延知道他指的是他爸，不怎么意外地笑笑，“林叔叔只是太工作狂了，也没有不关心你。”
林尘安与其说恨，不如说是不理解林左珣那个选择，以及提起时，更多是不甚在意的态度。
林尘安手指点了点桌面，说：“嗯，所以他还弄了个AI陪我。”
林尘安嘲讽笑了下，“他倒也不是无情。”
只是真的更爱工作而已。
林尘安到此时，终于想起来，其实家里的AI原本是有感情模块的。某个危险的、强大的试验品，只是林左珣不认为这符合科技伦理。却还是留下，给了自己的儿子。
可惜林尘安也不需要，下了删除的指令。
-
许思延听他提起这茬，倒是想起自己之前去林尘安家，跟陆音停闲聊的一次。
那时陆音停好像就在跟小齐聊天来着，话题似乎是眼神表演的细节如何处理。
许思延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不猜中也难，林尘安这些年，除了叛逆期情绪比较外显，现在也就跟陆音停纠缠来纠缠去的时候，会有点感情波动。
“算不上。”林尘安吐了口烟，眼底是漂亮广阔的夜景，映得眼眸更深，“在想怎么陪他，还有别对他太冷淡。”
许思延差点没被呛住。
他掐了烟，猛烈咳了两下，震惊看着林尘安。林尘安眉头微拧，像是有点忍受不了他此时的模样。
许思延整理了下仪表，清清嗓子，很欣慰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有了人性，但这不是挺好的嘛，你就有时间多陪着他，再对他态度好点呗。”
不过。
林尘安都想得这么体贴有可操作性了，怎么今晚还一副烦躁的模样？
果然，许思延还在疑惑的时候，林尘安就淡淡道：“但这不是我认同的理念。”
听到这句话，许思延明白过来林尘安在烦恼什么。
许思延也没反驳，只是劝道：“但或许他需要的，就是你给一定爱，然后平时对他好点吧。”
“结果你给这么多，都能在车祸时保护他，让自己受伤。平时还对他不好，”许思延俯瞰着夜景，挺理性地分析，“他虽然理解你，但肯定容易伤心。”
林尘安无动于衷，许思延也当闲聊，道：“这种敏感的人就是在意一些小事情的，停停的性格不就这样。”
“所以我很早就跟你说，你要骗骗他。”
哪怕林尘安不认可，但骗一骗，做一点表面功夫不是很简单？
许思延是真的觉得，林尘安硬生生把事情变这么麻烦，就因为懒得做这些表面功夫。实在是有点不值当。
林尘安面无表情扫了他一眼。
许思延立马道：“错了，你没骗他，你是真爱他，可以吗。”
他真诚看着林尘安。
林尘安懒得理他，抽完一支烟，坐下来，倒了点红酒，继续抿着。
他冷淡薄削的脸上，处处透着漫不经心的漠然，可许思延太了解他，林尘安此时，内心是难得的矛盾和烦躁。
许思延倒也隐约能猜到原因何在。
虽然他一直劝解林尘安的是，爱不爱的都没关系，表面应付下陆音停，陆音停根本不会有太多不满意的情绪。
以前林尘安说不爱的时候，对陆音停好点，对方都不怪他。何况现在呢。
但许思延也清楚，林尘安是个懒得做表面功夫的人——他的感情和行为高度统一，可现在又极度割裂。
所以不是爱不爱的原因，而是林尘安真的不认为，平常的态度和一些小事，能代表爱情。
就如此刻，林尘安独自喝了会酒，懒散靠着，毫无醉意的模样。
他随手撩起额前的碎发，冷漠锋利的脸上表情平淡，下颌处线条清晰，显出点不羁的气质。
——像极大学时期他懒得藏情绪，哪怕冷淡，也总显傲慢的模样。
但这时的林尘安往往是愿意多说几句的。
他出了会神，声线淡淡，说。
“我只是在想，爱要改变一个人到什么地步。”
他语气平淡得像事不关己，几乎是陈述。
“我妈一直相信我爸很爱她，但我一直认为我爸最爱的是自己的事业和理想。”
林尘安撑着脸，碎发落下来，遮住一点冷淡的眉眼。
“你说他没有改变吗，日常也有。”他要很艰难地，才能回忆起年少时期那些事，微皱起眉，说，“陪我妈很多次，也会放弃一些工作。”
林尘安表情冷漠。
许思延自动接了他的话，跟他碰了下杯子，有点无奈地笑了下，“可在很重要的事情上，work comes first，对吗。”
有一个流传甚广的理论就是，一个人的性格，大概率由原生家庭塑造。
许思延也在很长一段时间，和梁歆函一样，怀疑林尘安的冷漠和无情就来源于此——在一项重要的、也危险的工作前，还是放开了妻子和儿子，最后为理想赴死。
很传统的科技先驱的故事，可以说在事业上，林左珣毫无值得指摘的地方。
梁歆函不会劝林尘安要理解，毕竟林尘安也是被牺牲的那个，但总会在林尘安表示不认可时，给予反驳性质的沉默。
后来就没好什么好提起的。
许思延也以为，林尘安或许是见证一段这样的感情，才不相信有什么恒久完全的爱。
但并非如此。
或许林尘安的冷淡性格，在父亲经常缺位时，就慢慢长成。那时他也只是觉得，有些最应该拥有的亲密感情都毫无必要，何况一些弱连接的关系。
也果然，他父母的爱情也没多坚贞彻底。
林尘安甚至都不意外，只是不理解为何梁歆函还愿意把这认定为爱情。
许思延抿着酒，颇为感慨道：“你跟他相反？你可以为小停牺牲生命，但在无关紧要的时候，就懒得做太多改变对吗。”
虽然也是个不相信感情的，但许思延确信自己分析别人的情感很准确，尤其是这么了解林尘安的情况下。
——其实也是林尘安今晚说出这个点，许思延才恍然大悟。
难怪林尘安连骗都懒得骗陆音停。
他本质就不觉得，这种行为有什么意义。
或许必要时他愿意伪装一下，但无矛盾发生时，林尘安很难说服自己时刻去做这些事。
“所以小停会说，你只在让他伤心时，才愿意哄他。”许思延想起陆音停偶然透露过的心声，此刻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爱得很深的人，却总能闹出各种奇怪的矛盾来。
“因为你觉得平时没必要，也不觉得那些小事有什么意义。”
许思延看着夜色，也想起一些自己的烂桃花债——他只是无聊时愿意哄着、让着，再偶尔对那些情人表露下无关紧要的关心，就被认为是爱着对方。
许思延总觉得神奇又无辜，得解释很多遍自己就这性格，还往往会得到一句，所以你现在不爱了是吧，的质问。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
原来大家对爱情的定义这么不一样。
有人沉迷于短暂的爱意时刻，并将其定义为片刻深爱；有人看长期表现，无法接受哪怕刹那的游离；还有人看两难困境时的选择，从而原谅或否定一切过往。
许思延头疼地想，怎么就没有个match系统，让观念相同的人凑一起就行。
省得互相折磨。
可惜很多关系就是互相折磨。
许思延也只能给出无谓的劝解：“但阿姨相信你父亲的爱，或许就是因为这些小事吧。”
他惆怅叹气，在林尘安对面坐下，清晰看见林尘安的冷淡和沉默。
“可能吧。”林尘安倒没否认，只是说，“她和我至今都没有说服对方。”
“或许你们认为的爱，都有点割裂？”许思延思考一会，给了个如此中立客观的评价。
随后，他又恢复散漫的模样，说，“所以我说不爱比较轻松，什么都不需要牺牲。”
他认真看着林尘安，“不过我觉得陆音停才是真的很爱你，一点都不割裂。你要不跟他对齐一下？”
林尘安：“......”
他没回应，低头又燃起烟，吸了一口后，嗓音微哑，“这不是在对齐？”
林尘安用了一晚上想清楚，这些烦躁和矛盾的来源，也最后承认。
他确实是在用自以为是的方式爱陆音停。
林尘安之前觉得，自己不是没在让步，那么陆音停也应该有所收敛。
可现实又没因此变和谐，他还是很难去看陆音停总是伤心又失落的表情。
到今天，他突然明白过来。
因为他让得太少，而陆音停退得太多，没有到一种平衡。
陆音停给了身心全部的爱，也是林尘安能接受的，但林尘安没给他想要的。
林尘安吐了口烟，想起什么，微微闭了下眼，说，“其实我也没多恨他。”
许思延知道他指的是他爸，不怎么意外地笑笑，“林叔叔只是太工作狂了，也没有不关心你。”
林尘安与其说恨，不如说是不理解林左珣那个选择，以及提起时，更多是不甚在意的态度。
林尘安手指点了点桌面，说：“嗯，所以他还弄了个AI陪我。”
林尘安嘲讽笑了下，“他倒也不是无情。”
只是真的更爱工作而已。
林尘安到此时，终于想起来，其实家里的AI原本是有感情模块的。某个危险的、强大的试验品，只是林左珣不认为这符合科技伦理。却还是留下，给了自己的儿子。
可惜林尘安也不需要，下了删除的指令。
-
许思延听他提起这茬，倒是想起自己之前去林尘安家，跟陆音停闲聊的一次。
那时陆音停好像就在跟小齐聊天来着，话题似乎是眼神表演的细节如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