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您刚刚不是和我说他会晚到吗?”
  江郁白侧目看向林雯,清澈的眼睛中满是简单真诚,看得林雯心虚。
  “哎呀,傻孩子,你怎么就,就死脑筋呢!”林雯摇头,没好气的道,“下大雨,我们四点关门,你别耽误我们关门。”
  “好的。”江郁白回身,继续往外望。
  林雯离开的每一步都踩得格外的实,踩得水花四溅,拐弯时,泄气,吼道:“门口有伞,免费的。”
  “谢谢。”
  雨滴打在栏杆上无节奏的发出响声,江郁白的心跳也跟着起波澜。
  他掐着时间,强装镇定的从林家私厨走出。
  门口的服务员见他双目出神,主动递给他一把伞。
  江郁白鞠躬道谢,没再多说什么,出去了。
  桌上的菜一口没动已然凉了,一起凉的还有林雯赤裸在外的脚踝,她从露台上往下看去,门口凄凉得毫无人气。
  总算走了。
  林雯无奈,对着一旁帮忙收拾剩余的小姑娘道:“你以后可不能这样。”
  “放心雯雯姐,我可不恋爱脑。”小姑娘俏皮着冲林雯一笑,道,“这算网恋奔现失败吧。”
  小姑娘白天出去玩了,刚刚才回来,不了解事情,只看见一个魂不守舍的男孩抱着一束花晃晃悠悠的出门,自然往这方面想。
  林雯想了想,没解释。
  下雨的天分不出早晚,林雯尊着往日的规矩,待雨小些,出来锁门。
  不知是何缘故,林雯锁门前往外推了一把,之见不远处的角落里蹲着一个蘑菇,正举着她的伞。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震惊,她抬手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九点了。
  林雯想要出去,却又收回往外迈的腿,她叹了口气,关门,落锁。
  已经快要入夏了,可夜晚的风依旧凉爽,尤其是在雨后,哪怕只是清风拂过,江郁白都会忍不住的打哆嗦。
  好不容易从葛教授那逃过来的陆季怀一下车,看见的就是此刻晃晃悠悠举着伞瑟瑟发抖、无家可归的江郁白。
  陆季怀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才回身从车里取过他的西装外套。
  陆季怀过去费了好大力,才将伞从意识有些迷离的江郁白手中夺走。他用外套把江郁白裹在怀里,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离开家的明媚的小兔子,因为他,竟落魄成这个样子。
  “他不来,你为什么不回家啊?”
  “他连个信息都不给你发,你为什么还要等他啊?”
  “江郁白,你是不是傻?”
  陆季怀搂着人放在车上,将车上暖风打到最大。
  看见缩在座椅上,迷迷糊糊呢喃的江郁白,陆季怀心痛得无以复加。
  他敲开林家私厨的院门,里面,林雯端着准备好的姜汤站在门口,正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他。
  陆季怀走过去,接过,回身往外走。
  “你为什么,不给他发消息?”林雯盯着陆季怀的背影,忍不住质问。
  陆季怀身体一颤,脚步微顿,而后平稳着碗中姜汤,道:“晚些还你们碗。”
  “不用了,这里不欢迎你。”林雯回身。
  关门声在陆季怀耳后砸起,他脚步未停,专注着往车上走。
  车里,江郁白的双手紧紧攥着陆季怀的外套,眼珠难受的在眼皮底下乱动,双眉紧蹙在一起,小嘴撅起,偶尔还呢喃两声。
  陆季怀将人扶起,慢慢的哄着往里送姜汤。
  原本就蹙在一起的眉头在主人,在尝到一丝辛苦后,更加挤在一处。
  陆季怀哄了两声,往里送服,却惊的江郁白一跳。
  江郁白顾不得脑袋磕在车顶的痛,伸手将眼前黑乎乎的东西掀翻,嘴里不住得念叨:“不能喝,不能喝,有毒,有毒,不能喝……”
  陆季怀眼疾手快,护住江郁白的头,防止他再次磕到,柔声安慰道:“不喝,不想喝就不喝。”
  “你淋了雨,我们去医院好吗?”
  “不,不去医院,不去医院。”江郁白身体一僵,而后是更加剧烈的挣扎。
  陆季怀叹了口气,看着精神明显异常的江郁白,苦笑着将身侧响起的手机关机,咳嗦了两声清嗓,温柔的声音从口中传出:
  “白白,回家好吗?”
  “我们躺一会儿,我们开车回家,好吗?”
  江郁白紧绷的身体缓和下来,双眼迷离的点头:“嗯,我们回家。”
  看着身侧突然安静下的身影,陆季怀的眼角滑过一滴无奈泪,他恢复平日的嗓音,自言自语道:“江郁白,你为何就喜欢他呢?为何就不能看看,就在你身侧的我呢?”
  第34章 精神病
  慌乱, 害怕,挣扎,
  失落, 压迫,无望,
  怯畏, 颤抖, 僵硬,
  如同被困在狭小闭塞的空间,而自己如同渺小的蚂蚁。
  努力深呼吸,每一次用力,窒息感都更深一步,随之而来的是胸腔干涩的刺痛。
  仿佛置身于深海, 在幽闭中被一层无形的束缚禁锢。
  脖颈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掐住,沉重而干烈的雾气将他笼罩, 每一次呼吸都无比的费力和艰难。
  张嘴想要呼救, 盐碱池般的海水瞬间将他淹没,喉咙也如同被一块生涩的棉花堵住,空气于一瞬间抽离开,然后是如冰霜般袭来的寒冷。
  四肢在此刻也背离了自己, 一把无形的剑将他劈开, 他只能绝望的,等待着生命的流逝。
  “白白”
  是呼喊声,
  江郁白挣扎着,
  “白白”
  江郁白奋力地向上游去,
  他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他的身体和灵魂,
  湿润的空气从夹缝中冲破阻碍,
  ——是救赎的味道。
  江郁白竭力向上,
  终于,在黑暗中感受到光亮。
  他努力抬起厚重的眼皮,
  朦胧中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他身侧。
  那身姿挺拔屹立,隐约可见背部肌肉的线条,优越立体的下颚线……
  得救了。
  江郁白短暂的意识后,再次陷入昏迷。
  只是这次,他睡得很安稳。
  *
  见江郁白的眉心舒展,陆季怀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落地,他冲一旁的唐贺星招了招手,两人走出屋。
  “师兄,他这样……”
  陆季怀蹙眉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将头探向屋内看了一会儿,神情有所缓和。
  我先邀请你睡我的两米大床,
  陆季怀右侧的嘴角微微勾起,小心将门关严,引着唐贺星穿过客厅走到餐桌坐下,才压低声音道:“我知道。”
  “你知道还……这样很容易造成他人格分裂的。”唐贺星急道。
  “人格分裂何尝不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陆季怀看着花瓶里,他刚才从江郁白手中抢过来的,已经被雨打得花瓣飘零,只剩零星根茎的花束。
  “可是,葛教授不是说……”
  唐贺星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凌冽的眼神直逼过来,他条件反射的一缩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夜深了,你先回去吧,明天还有工作。”陆季怀的视线很快收回,又重新落在面前的花束上,他伸手抚摸着一朵花瓣,小心拂去上面沾染的泥土。
  他的动作很柔,很轻,动作时,连呼吸都跟着放得轻缓,
  专注着,怀念着……
  唐贺星张了张口,又摸上自己的脖子,将原本想要劝谏的话咽下,提醒道:“师兄,葛教授的话,你再想想。”
  指尖摸索着花瓣上的纹路,想象着江郁白挑选时的动作,进而,幻想着江郁白当时的神情,感知着江郁白曾经的雀跃。
  “你知道吗?每一位心理医生,都是有着最大隐患的,潜在的心理疾病患者。”
  陆季怀突如其来的一句,彻底将唐贺星惊起。
  他慌忙扶住起身带起的椅子,小心放好。拎起来时拿的药箱,往外走,临出门时还不忘遵循陆季怀的引导,有样学样的将门轻轻关上。
  防盗门不比卧室的木门,哪怕再小心,也难免弄出声响。
  陆季怀被“嘭”的一声惊到,站起身向卧室的方向看了良久,才再次坐下。
  他定了定心神掏出手机,拨给徐光宇。
  而徐光宇似乎早就料到,接起的速度格外的快。
  “我要林家私厨的所有监控,院内院外,所有能拍到江郁白身影的监控。”陆季怀的声音果决,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