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龚老那时就说你是他带出来的最年轻的少校,每次上课都一个劲儿夸你,测试的时候还把你的成绩拿出来给我们作参考。”白桦玩笑道,“都快成悬在我们班头顶上的一把刀了。”
  “那你得庆幸关队不是龚老带的,不然还得再多一把。”荣漆摆了摆手,不自觉就把关暮山拖了出来,“他比我更早升少校,只不过他对那种公开活动向来没什么兴趣。”
  白桦抿了抿嘴唇,忽然卡顿了一小会儿。
  “关队我是在学校的校友荣誉墙上看见的,一个学期换一次,你俩的名字频繁出现,还总是挨在一起,想不知道都难。”他幅度极小地扯了扯嘴角。
  “印象最深的一次,好像是中央广场的那次反恐行动,伤亡人数很多,但你们都记了一等功。”
  那本该是值得夸耀的荣誉,可荣漆却忽的脸色一僵,连笑容也藏了回去。
  他缓慢垂下眼睛,声音轻了不少:“......不是件什么好事。”
  “当时对方有枪械武装,产生了交火。”荣漆稍稍停顿,“我同班同学,姓严,那时候才22岁。”
  他甚至还能清楚回想起当天的所有细节,密集的枪响,飞溅的血迹,还有倒在血泊里的人。
  荣漆沉默了很久。
  耳边忽然变得安静,就连客厅里传来的欢声笑语也无限拉远,恍惚到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你一直都是我的偶像。”
  直到白桦突然开口。
  荣漆回过神,动了动眼皮,接着戏谑道:“过个生日而已,非要这么肉麻我吗?”
  白桦无所谓地耸耸肩,音调轻松:“实话实说。”
  “而且,很早就想告诉你了。”
  荣漆对于赞扬从来不感到尴尬,将其理解为生日祝福一类的客套话,弯了弯眼睛欣然接受:“行,那辛苦你藏这么久了。”
  “出去吧,里边闷得慌。”
  他自觉已经聊得差不多,便准备往外走。
  可背后的白桦却一动不动,依旧停在原地,然后冷不丁说道:“我觉得关队挺好的。”
  “?”
  荣漆脚步一愣,心里无端冒出某种暗示。等停顿了好半晌,才后知后觉地转过身,谨慎开口:“什么挺好的?”
  “聚餐那天晚上,我本来是想找你道歉,结果无意间撞见了。”白桦面色如常地解释道,“他说你们在一起了。”
  荣漆眼皮稍敛,并没有立刻否定那句话。
  只是看向他的眼睛,声音莫名有些紧张:“......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白桦摇摇头,“他只说让我保密。”
  “我也就是这样觉得而已。”
  咚咚——
  话音刚落,书房门忽然被敲响。
  荣漆偏头过去,发现关暮山正站在门口。
  “聊完了吗?”他看着荣漆,朝门外的方向偏了偏头,示意道,“外面那群人喝了不少,准备走了。”
  接着又转回来,定定望向白桦。
  “我也该走了。”白桦于是自觉补充了句。
  荣漆只能被迫终止话题。
  他陆陆续续把胡言乱语的同事们送走,等稀松凌乱的脚步声停止,客厅里也重归安静。
  “你怎么不走?”荣漆看向还跟在自己背后的关暮山,依然穿着拖鞋,看上去丝毫没有要出门的打算。
  “赶我走?”那个人懒洋洋回了句。
  “干嘛要赶你。”
  荣漆把他往旁边推开,走到餐厅给自己倒了杯水。
  “你那天做什么了?”他低着头,玻璃杯磕在桌面,发出一声轻响,“白桦怎么说我俩在一起了。”
  “我能做什么。”
  关暮山抱着手臂,不慌不忙地踱步到他背后。
  脑袋越过肩膀凑到荣漆近前,猝不及防在他唇角碰了下。
  “那天你这样的时候被他看见了。”
  “我亲你?”荣漆显然不太相信,回头看过去,几乎又把嘴唇重新挨近。
  关暮山笑笑,漫不经心地后退把距离拉开:“你喝多了,不记得很正常。”
  荣漆眯了眯眼睛,索性转过身,将尾椎骨靠在桌沿,手臂反撑在桌面,半歪着头看他:“我怎么感觉你在骗我。”
  关暮山没解释,只是反问道:“你是不相信我说的话,还是不相信你会亲我?”
  荣漆语气一噎,发觉自己没办法反驳这句话。他现在无法判断喝醉之后能干出什么事,可能会像家养小狗一样依恋关暮山的拥抱,也可能会像焦躁的成年母猫,脚踩在胸口上急切地求爱。
  一个亲吻实在过于简单,过去清醒的时候也经常发生。
  “不这样说,我怎么跟他解释。”关暮山语气平静地继续说话,看上去一心为自己着想,“或者,你有什么更好的说辞?”
  荣漆哽了哽嗓子,像是赌气一样闷声道:“没有。”
  “随便你。”
  关暮山盯着他故意避开的眼睛,心情不错地扬起眉,然后往书房的方向走。
  “过来。”
  荣漆跟过去,看他走到电脑前,打开桌面上两人常玩的游戏。接着又点进背包,看见了好几排金色宝箱。
  “生日礼物。”关暮山说。
  荣漆眼睛一亮,惊讶道:“大出血啊这是。”
  他扒着电脑兴致勃勃地摆弄半天,可一回头对上关暮山的视线,却无端想到了那天的另一份“生日礼物”。
  悬挂戒指的项链安静躺在主人的手掌心里,银色的折角浸沐阳光,一点一线泛出剔透而夺目的白棱。
  印象很深,也足够漂亮,足够特别。
  只可惜在被送还回去之后,不知去向。
  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关暮山问道:“怎么不高兴?”
  荣漆摇了摇头,随口道:“没什么,刚刚和白桦聊之前的事。”
  他还没跟关暮山说两人之间聊了什么,但那人却将睫毛敛下来,掌心兀自撩开他的衣摆往里伸,摸到了那块圆形枪伤上。
  荣漆惊讶于他怎么知道说话内容。
  “这个疤已经基本摸不出来了。”但关暮山没跟他解释,只怜爱地屈起手指,用关节的位置在皮肤表面轻轻蹭了蹭。
  尽管不带任何暧昧的暗示,可荣漆依然觉得那像是隔靴搔痒的羽毛,稍稍一挠,就诡异地激发起了某种暗藏了好多天的欲望。
  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体会如此想念另一个人。
  “痒......”荣漆不自觉抖了下腰腹,明明想要怯缩着躲开,可手脚却如同钉了钉子,变成砧板上的鱼肉。
  关暮山看着他的眼睛在瞬间蒙上水雾和湿气,目光怔愣两秒,接着唇角便勾起一个轻笑。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秘密。
  于是维持着轻微刮蹭的动作,在那块皮肤故意停留了许久。
  荣漆知道他的不怀好意,却又难以控制地想象那只手继续往上,继续用力,触摸到他想要的地方,带来他想要的感觉。
  气息已经紊乱,可臆想中的动作始终没有出现。
  就在荣漆忍无可忍,恨不得开口催促时,关暮山又霎时把手抽了回去。
  他第二次向后退开,脸上带着副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发生的表情。
  “我也该走了。”
  关暮山若无其事地道别,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出书房。
  “晚安。”
  荣漆呆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玄关,一时觉得格外不可思议。
  “关暮山——”
  最终,他站在门口使劲磨了磨牙齿。
  【作者有话说】
  关:学会钓鱼
  周一更~
  第58章 “我不想做。”
  荣漆又一次觉得omega的身体实在过于荒谬,吝啬的alpha仅仅只是给予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触碰,那一瞬间皮肤相贴的电流刺激便像是种子在泥土扎根,搔痒又绵长,让他在接下来的好几天里都朝思暮想。
  毕竟距离他们上一次深入交流已经间隔近两周,而这种稀罕的频率放在刚刚进行永久标记的AO伴侣身上,原因大概率只会是被迫分离。
  荣漆绝不是个饥渴纵欲的人,可自从那晚“被抛弃”之后,他却总是频繁想起那个态度模糊的抚摸,想起指尖划过凹凸不平的伤疤,如同滴水溅起千层浪,以致在好几夜的梦里总是出现同一个人,做着同一件事。
  他再次从梦境中惊醒,狼狈的下半身让他清楚知道自己此刻的妄想症都是关暮山一手操纵而成,就像是提线木偶的主人,稍稍动动手指,就能让荣漆的身体产生急需被爱的错觉。
  没有任何冤枉和歧义,就是他害的。
  如果关暮山从头到尾都离自己远远的,继续遵循原本不主动不靠近的行为准则,不做那些模棱两可的撩拨,仅仅一次的挑逗压根不足以让荣漆如此牵挂。
  可偏偏关暮山不是一个好东西,甚至坏透了。
  他表面上清心寡欲,对荣漆的示好爱搭不理,可等两人只是一前一后地正常走路时,他又突然快步靠近,接着伸出右手,将拇指和食指分开,像是丈量长短一样在荣漆后腰往下的位置不轻不重地摁上一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