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巫谷儿任她抓着自己,朝身后道:“阿兰跟上。”
  西街一处荒僻的破庙,大月升至空中,洁白的月光是唯一光源,仍透不近里面。
  “说吧,什么事。”巫谷儿甩开她的胳膊,揉了起来。
  她警惕看向阿兰,巫谷儿觉察,“阿兰是我的贴身丫鬟,不过我拿她当我的妹妹看待,你放心她不会乱说的。”
  覆云书浅浅低睫,黑暗中她桃眼眼尾狭长,眼睛如墨般漆黑,“上次你说替我解蛊还作数吗?”
  巫谷儿手指拉下凌乱的袖口,“想通了也晚了。”
  她连连后退,小腿肚撞上一张长椅,疼的她眯起眼,“你的意思是我活不了多久了。”
  “不是。”巫谷儿笑笑,“我的意思是我我不需要你替我引荐太子。”
  黑夜中巫谷儿青色眼瞳异常明显,好似一张浅色的水画,“自然,我也无需替你解蛊,你没几日可活了。”
  覆云书双手垂下,“那可还有其他解决之法?”
  “有啊,解蛊。”
  她下定决心,走到巫谷儿面前,“求郡主替我解蛊。”
  “我替你,不对……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巫谷儿手摸向腰间的短匕首。
  “因为郡主的眼睛。”她的注意力都在巫谷儿的眼睛上,没注意她下身的异常。
  巫谷儿松开手,心口一块儿大石放下,“可你对我没有利用价值,我凭什么替你解蛊。”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已经实现了,我没什么要和你合作的,你走吧,好好珍惜剩下的日子。”
  “不,我不能走。”她双眸一下便湿了,“十年了,我都没过过正常人的日子。我就想像正常人一样,能够出门不惧世人眼光,夜晚能不惧怕鬼魂。郡主求求你帮帮我,你还想要什么,我都会尽力帮你做到的。”
  巫谷儿犹豫许久,“现在的你对我毫无价值,帮你的话也不是不行,但你得告诉我想知道的。”
  她眼睛一亮,“那是自然。”
  “你跟踪的男子是谁,你为什么跟踪他,你跟踪他想做什么?”
  覆云书脑海浮现那个黑影,“郡主是不是猜到了什么才会蹲在晋王府门口,那郡主想要什么战争吗?”
  巫谷儿伸出两根手指,于她额头弹了一下,“你思路还挺清晰,不过,我想要的是和平。我蹲在晋王门口不是为了打探什么,是因为我答应了一人替他看着而已。”
  “什么人?”
  “这个你无需知道,该你回答我了。”
  她竟讲起故事来,“我从八岁起便被关在家中,直到侄儿满月宴表姐特意邀请我前去。不过我所见过的人不少,虽然那人穿着黑衣戴着帽子,可我还是能分辨出来那人是晋王。”
  她一直看向巫谷儿的脸,仔细观察她的情绪。
  她情绪不大,像早就知道一样,“那你可知晋王他今日都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
  覆云书摇头,发髻上的梅花簪子坠成的银丝花蕊晃动,“我没看见晋王去了哪里,我是在路上看见他鬼鬼祟祟,一时好奇才跟过来的。”
  巫谷儿没有多问,反而转过身,“知道了,你若想解蛊明日再来这里,我会准备好所有东西。不过,解蛊犹如噬心之痛,你坚持得下来吗?”
  巫谷儿四下扫了她一眼很是瘦弱,风一吹便倒的身体。
  “当然,不瞒郡主我很能忍痛。”
  “最好是这样,对了你记得把你夫君带来。”
  “带他为何?”她满是疑惑。
  “解蛊需要七日,到时你让他寻一处安静之所,没有外人打搅。还有,你需得忍受七日,不论发丝什么哪怕是晕过去也不能喊停。一但开始便停不下来,若中途停止或少了一天都会危害你的性命。”
  “我明白了。”
  “即明白便早些回去,明晚还在这里碰头。”
  覆云书弯腰行礼,“谢郡主。”
  空气中弥漫着木头发霉的味道,她伸手打开门,外面是圆月,很大很亮。
  她抬脚迈下,月光洒在她复杂的脸上,瞧不出喜悲。
  覆云书走后,阿兰才道:“郡主为什么要帮她?”
  巫谷儿偏头思考,“你不觉得很有趣嘛,一个中蛊多年见鬼的人一朝解了蛊,哪还有什么人愿意信她。”
  阿兰不解,“郡主我不明白。”
  “最近一直盯着晋王实在是太累了,就当给自己找了乐子看吧。”
  覆宅。
  覆云书猫着身子,她悄悄移步至自己的小院。
  前方拐角处亮着微弱灯光,她左看右看藏在了灌木丛中。一截深紫色衣衫映入眼帘,那人声音浑厚,“我们可是托青儿的福了。”
  “是啊大人,以后加官晋爵全仰仗青儿了。”
  “青儿是个好孩子,待她从牢里出来,你多做些好菜替她补补。”
  “那是自然,不像云儿那倒霉丫头,一天天的不止招邪,人也奇奇怪怪的。”
  “好了,提她做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是谁害的她。”
  第45章 先防
  ◎最后的日子◎
  她双手攥住轻薄的衣衫,覆大人一手捂住腰侧,另一只手紧紧护着。
  “要我说啊,还是得为她寻一户人家嫁了,这样一来我们还能多一份聘礼,再说了云儿模样生的不差,还怕没人娶。”覆母提着长灯笼,昏黄的灯光洒向她有些细纹的脸。
  覆大人频频点头,“说的也是,当年要不是你和青儿给她下毒,我们如今也不会攀上世子殿下。现在倒好晋王又看上了青儿,我们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覆母闻言绽放一个笑容,长灯晃动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地上,“是啊,咱家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影子渐渐隐没在拐角处,只余细碎的交谈声被风吹过。
  她蹲在原地许久,双目盯在地上的黄土,鼻头微酸,眼泪模糊了视线,似有决堤之势。
  *
  “你一定要半夜来寻我?”皇帝脚步虚浮,他强撑起身子。
  公公跟在皇帝身后,手捧一件外衣。
  季彰双膝合并跪了下去,公公替皇帝披好外衣,候在一边。
  皇帝瞧清架势,睡意散了一半,“你这是作甚?”
  他声如洪钟般清晰明亮,“陛下之前曾许诺我一件事,不知现在可还作数。”
  皇帝凝眸屏退了公公,“自然,说吧你想要什么。”
  “女人,我想要女人。”他目光坚定。
  皇帝听后,嘴角荡开笑容,“好,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朕都会替你寻来。”
  “陛下,我不要其他人,我只要覆云书。”
  “胡闹!”皇帝手拍大腿,指着他鼻子道:“你不是同她合离了吗?你如今这又是闹哪样。”
  他双手拱在胸前,“陛下,我这一生非她不娶,我所求不为别的,只为她一人,求陛下成全。”
  “唉!”皇帝手撑额头,深深叹了口气,“你啊你啊,都不知该怎么说你,你回去吧,让我想想。”
  “陛下。”他仰长脖子。
  皇帝摆摆手,揉揉眉心,“朕让你回去,朕会考虑的。”
  片刻之后,季彰缓缓起身,皇帝阖眼养神,他也不好说什么转身离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皇帝早已沉沉睡去,公公拍响门扬长声音,“陛下,太子来了。”
  皇帝手一下滑落,头没了支点往下一顿,整个人瞬间清醒,他转动脖子,道:“进来。”
  公公一路小跑朝候着的太子道:“殿下,陛下请你进去。”
  太子手中抱着一个黑色小箱子,他单手提了下裙摆,熟稔的走向寝宫。
  “儿臣见过父皇。”太子鞠躬弯腰。
  “起来。”皇帝斟了一杯浓茶,白烟跃了出来,很快又藏在空中。
  皇帝吹了口气,抿了一口茶,道:“找朕何事。”
  太子举起手中的黑色箱子,“父皇请看。”
  皇帝放下杯子,“呈上来。”
  “是。”
  皇帝打开后看了一眼,他蹙起眉头,飞快翻看着,突然他将手中几张黄纸扔在地上,咒骂起来,“胡闹,你!你!”
  皇帝伸手顺了一下胸口,“你从哪里找到那么多证据。”
  太子鹰眼如剑,他抬头,“父皇证据不难收集,这些都是晋王拉拢朝中大臣的证据,但凡做过必留下痕迹。父皇只需派人去查,便会知晓此事牵扯甚广,有这个心想助晋王的,可不止名单上的这些人。”
  “不止!还有谁你一并说了,不必替他遮掩。”皇帝手搭箱子,五指深握。
  他深喘一下胸口一下涨大,“还有……还有樑国……”
  皇帝将手中箱子砸在地上,眉眼中都是怨气和怒火,“混账东西,他这是要谋反。”
  “父皇箱子最下面有晋王同樑国往来的书信。”
  皇帝瞪圆眼睛,对上一双狠利的鹰眼,他拾起脚边的一张,单手撑开看向里面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