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是吗?”季彰飞速变脸。
  覆云书移了视线落在季彰身上,“夫君,我们回去吧,出来逛了这么久,都有些累了。”
  覆云书率先出了门,她朝门外望了一眼,王府的下人和冬葵皆没了身影。
  覆云书带着担忧,“夫君冬葵她们……”,覆云书试探开口。
  门口只剩一顶无人软轿。
  季彰摊开手又落在覆云书身上,语气轻轻,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我来晚了,人都死了。”
  覆云书促在原地,顿了三息,“不是夫君的错,是那祁连太坏了。”
  “本来就是。”田伊气的原地跺脚。
  “那娘子只能辛苦你了,我们一起走回去吧。”季彰推搡一下覆云书薄如挫板的背。
  覆云书只好点头。
  渝州街道人山人海,各种新奇玩物众多。
  一道稚子声陡然响起,“你还给我。”
  那稚子年龄不大,此刻正紧紧追赶着前方大他几岁的男孩。那男孩举起的手拿着一串冰糖葫芦,脚步虚浮一蹦一跳穿梭在人海中。
  “你还给我。”五六岁的小男孩不一会儿被人群挤压,眼看追不上前方的男孩,竟着急的哭了起来。
  “哥哥欺负人。”
  田伊见状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一块碎银,俯身递给了小男孩,“喏,给你,去买冰糖葫芦吧,别哭了。”
  小男孩蹲在地上,止了哭声。
  “谢谢姐姐。”
  那男孩道了谢,开心的跑开了。
  “伊儿还是这么善良。”季彰不咸不淡说了一句。
  田伊扯出鬼脸,“哥哥就会讽刺我,嫂嫂咱们走。”
  田伊挽过覆云书的胳膊,拉着她小跑两步,见季彰没跟上来,问出了心中疑惑,“嫂嫂,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覆云书卸了防备,步子也慢了下来,柔声道:“可以。”
  “祁连为什么会说你是妖女。”
  覆云书立马僵住,桃花眼中带着不可置信,她望向田伊,“你为什么会问这个?”
  田伊尴尬摆手,四处扭着脑袋,眼神慌乱,“嗨,我这不是好奇嘛。”
  覆云书幽幽阖眼,仰头又落下,脑海中有不好画面飞快闪过,“我自幼中邪,能看见常人看不到的人。”
  田伊顿了一下,好奇道:“真的,那是能看见什么人?”
  见她一脸好奇,覆云书歪着脑袋,丹唇轻启,“很小的时候我误食了一块桃花饼,当晚我便吐血不止,父亲请来了大夫,大夫也查不出是什么病因。也就是那天晚上,我能看见许多半透明,别人看不到的。母亲怕我给覆家丢脸,很少让我外出。”
  “那嫂嫂好厉害的。”
  “厉害?”覆云书轻眨长睫。
  田伊嘴角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对啊,嫂嫂能看见别人看不到的是多么厉害的本事,像我这种普通人可羡慕了。”
  “哎呦。”
  季彰不知何事赶了上来,抬着玉臂,一手敲在田伊头上,“疼。”
  季彰板着个脸,看不出情绪,“有什么好羡慕的,你也不动脑想想,这种情况让别人知道了会如何看待你嫂嫂。”
  田伊捂着额头,从手缝中露出眼来,“如何看待。”
  覆云书羞涩低头,盯着脚尖。
  季彰看着覆云书低下的头道:“与人不同,轻则辱骂,重则弃之。这世界容不下一个能看见鬼怪的异人。”
  说完,覆云书头低的更厉害了。
  季彰如葱白的玉手搭在覆云书肩膀上,“抬头。”
  覆云书缓缓抬头,空洞的眼神落进那双熟悉干净深邃的眼窝。
  “这不是你的错,伊儿说的对,这是老天赋予你的本事,这是好事。”
  “好事。”覆云书呢喃。
  十年来听到最多的便是被妖怪鬼魂诅咒,是个灾星,人人唾弃,避而远之。
  覆云书眼眶湿润,眼角腥红,“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能看见鬼是好事。”
  “本来就是。”田伊又围了过来。
  覆云书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其实母亲为我寻了一位名医,母亲那有一个配方,只要黄昏前服用母亲的汤药,夜晚便看不见鬼了。”
  季彰促眉,“汤药?”
  “对,汤药。”覆云书情绪逐渐平缓,“母亲给我寻的汤药甚是管用,虽然有些苦,可我只要每日喝下便真的能看不见鬼魂了。”
  田伊一个激灵攀着脑袋在覆云书身上,“世上竟然有这么管用的汤药,那可有根治的法子?”
  田伊转着脑袋,压在覆云书锁骨处。
  覆云书呈着力量,胸口加重,说话声也变得急促起来:“我问过母亲,母亲说没有根治的法子,只能每日靠喝汤药来压制。”
  季彰一举夺下田伊,提了出去,“你嫂嫂身子弱,禁不住你这般。”
  话落,季彰环过覆云书紧搂在怀中,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真小气。”田伊原地撇嘴。
  “等等我。”
  田伊一个起步跟了过去。
  季彰紧紧搂住覆云书,语气带着无措,“啊,那个,那个……你昨天是因为没有喝药才看见鬼了?”
  覆云书抬眸,视线停在季彰染上红晕的耳垂,“嗯,配方只有母亲有,母亲从来没给我看过方子。”
  “这样啊。”
  季彰手中力量更大了,“那后日回门,我向岳母去讨要方子。”
  覆云书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她诚恳问道:“真的吗?”
  季彰松手拍着覆云书纤细的胳膊,“当然,夫君是不会骗你的。”
  覆云书撇过头,低声说了句,“母亲说的对,我越是听话懂事,夫君便不会嫌弃我,会对我疼爱有加的。”
  季彰一下立在原地,深邃的眼睛满是不可置信,“你是说你这般信任我,让我触碰只是因为你听你母亲说的话?”
  “对啊。”
  覆云书仰头漂亮的小脸,句句诚恳,“母亲说我和别人不同,去了夫家要以夫君为天。夫君说什么便是什么,夫君如果娶妾,我需大度。夫君要是渴了累了,我需好生伺候。”
  季彰瞪大了眼,把牙齿咬的咯噔响,“我明白了,你不会以为你母亲说的都是正确的吧。”
  季彰松开胳膊,板正覆云书逼着她与自己对视,“我告诉你覆云书,我季彰从来不需要自己的夫人遵从什么三妻四妾,也不需要因为嫁了人就要被迫妥协,处处忍让。我季彰的夫人和我是平等平坐的,从来不存在谁低谁一头,若真有人低一头,那个人也该是我,而不是你覆云书,明白吗?”
  覆云书静静看着他,季彰的话一字一句砸在心口,这是她从未听过的。
  覆云书呆默许久,良久,覆云书环抱住季彰,紧紧贴在季彰胸口。
  “季彰你真好,是我见过最好的。”
  季彰心跳一滞,又飞快加速,猛烈跳动着,“那夫人可不可以答应为夫,不用这般乖巧懂事,你可以做你自己,真实的自己。”
  “真实的自己?”覆云书迷茫抬头。
  季彰怜惜般刮了一下覆云书小巧的鼻子。
  “腻歪。”田伊在旁边吐槽。
  覆云书一听推开了季彰,红温了脸。
  第5章 瘴气
  ◎发霉的药材◎
  覆宅的热闹声搁着两条街都能听到。
  轿子中有一穿银白色的男子,模样俊秀,气质不凡。
  季彰下了马车,又扶着覆云书下马车。
  覆云书低眸瞧见季彰眼睑下方一片青黑,温声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
  季彰紧紧牵住覆云书柔软无骨的手,轻声安慰,“无妨。”
  这两夜覆云书又看见洞房那晚的鬼魂,那男鬼甚是奇怪,每晚只守在门口,即不离去,也不移步。
  “哎呦,女婿回来了。”覆大人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覆大人就候在门口。
  覆母莲步轻移,笑嘻嘻道:“见过殿下,女婿还请快快进门。”
  覆母作揖弯下一张含笑的脸。
  “岳母不必如此。”季彰虚扶覆母。
  覆云书跟在身后,乖巧躬身,“母亲。”
  覆云书起身,余光撇见一张熟悉的脸。那张脸生的水灵,甚是讨喜。覆青书穿了一件明黄色衣裙,此刻椅在门前柱子上,抬起明亮的眸子,幽幽打着转。
  瞧见覆云书,覆青书瞬间变脸,抬着青眉打量一下,很快进了宅子里。
  覆云书从眼神中看懂了嘲笑之意。
  季彰和覆大人寒暄完,主动牵起覆云书的手,指尖依旧散发着寒冷。
  见覆云书没反应,季彰寻着覆云书的视线只看到一片黄色衣角。
  季彰低头,嘴唇贴进覆云书耳边,提醒,“娘子该走了。”
  耳朵一下红了,丝丝痒痒般搞的覆云书有些慌乱,她一下挣脱开季彰温暖的手心,“夫君,别闹我父母都在看着呢!”
  覆云书声音很小,小到季彰摒弃了周遭的哄闹才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