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不过是条狐假虎威、虚张声势的鹰犬罢了。
谢枕川冷哼一声,无意与他浪费时间,径直转身去了御书房。
今科放榜,那内定名册上原有三十六人,三十人之名皆列于榜上,不知应天帝又能想出什么说辞。
【作者有话说】
葡萄苏妲己的梗来源于网络,商朝是没有葡萄的,在此不作深究了。
第88章 殿试
◎这一碗软饭,就不劳你们惦记了。◎
应天帝正伏在案前,执笔在一张绘有高楼的图纸上添出几笔。
这位由先帝过继登基的天子,最忌讳旁人提及他的出身。这“应天”二字的年号便可见一斑,首辅王丘深谙此道,自入阁以来便极力促成其生母追封为后,为此深得应天帝宠信,稳坐首辅之位。
应天帝去年便想在京城内修建一所当今最高的楼阁,供奉历代皇帝灵位,昭告天下君权所在,可直达天听。
如此浩大的工程,自然成了各方势力觊觎的肥肉。工部几番周折定下图纸,户部却以银钱不足为由,一拖再拖,直至上次谢枕川南巡归来,将罚没盐商的巨额银两入了库,才解了燃眉之急。接下来又是钦天监作梗,迟迟定不好动工的吉日,是近来首辅王丘从中斡旋,总算促成了此事。
应天帝并不在*乎其中波折,只看重结果,也深谙“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只要能够达成他的目的,许多事情他都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春闱之事亦是如此。
他见谢枕川踏进了御书房的门,便招手将其叫了过去,笑道:“爱卿来得正好,快来看看朕这通天阁建得如何?”
谢枕川垂眸看了一眼图纸,并未说话。
一旁的近侍担心谢大人坏了天子兴致,连忙道:“皇上自昨夜起,便一直在研究这通天阁建造之事,彻夜未眠,又增设了一座摘星台,这摘星台直指紫微垣,不仅彰显天家气度,我朝威严,更兼有皇上君临天下,恩泽万民之德。”
“微臣愚钝,于此道实在外行,”谢枕川勾了勾唇,眼底却未有什么笑意,“不敢置喙,只是还望圣上多多保重龙体。
应天帝又摆摆手,神采奕奕道:“爱卿不必担忧,朕虽然一夜未眠,但是吃了惠贵妃送来的提神汤,精神头好得很。”
谢枕川面露惑色,“不知是何汤羹,竟有如此效用?”
那近侍又趁机道:“那是惠贵妃近日在一位云游仙人那里得了养生方子,叫做参苓焕神汤,为试药性,娘娘亲自尝了月余呢。”
谢枕川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色,茯苓安神但会令人昏沉,人参提神,却无这般立竿见影的效用,这实在违背医理。
他垂下眼睫,将疑窦掩藏在如墨的凤眸深处。
“难为她这般用心,”应天帝称赞一句,又喝了一口汤,容光焕发道:“恕瑾今日前来,莫不是为了春闱放榜之事?”
谢枕川手持象牙笏板,垂首不语。
既然应天帝主动提及此事,必是心中已有决断。
应天帝神色温和,眉目中隐隐透出一丝威严,“朕知你心存疑虑,不过此次贡士名册是朕亲自把关,也差人问过了,一来这放榜名册与你先前所禀的内定名册有所出入,二来嘛,天下同名同姓如此之多,名录与你那名册偶尔有些雷同,也在所难免。”
谢枕川面色平静,缓缓开口道:“圣上也如此作想?”
应天帝语气缓和了几分,劝说道:“朕知你一片忠心,对江山社稷殚精竭虑,此次春闱放榜,确有些不妥之处,朕心中有数。”
自从上次谢枕川提前检举春闱舞弊之后,应天帝转头便令人敲打了主考官舒义,此次放榜,虽然只有六名的出入,但京城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有时便是自己,动起手来也要思量几分,今日这个结果,尚算是在可控范围之内。
见他神色不动,应天帝顿了顿,又叹了一声,作出推心置腹之态,“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你乃朕的左膀右臂,又是梓童亲弟,有些行事,还望你能多体谅朕的难处,不可再一意孤行。”
谢枕川已然知道应天帝的打算,前番江南科举弊案案已折了王党不少羽翼,朝中更有不少摇摆不定之人从皇上长子偏向了嫡子,若再任濯影司彻查,局势必将失衡。
皇帝正值壮年,自然不愿见此场面,他却不打算轻易放过此事,“恕微臣驽钝,还望圣上明示,此事该如何处置?”
应天帝不由得皱眉,他并非不知王丘贪婪成性,但他懂自己心意,能办事,更是制衡谢党的关键。
他并不在乎公平,在乎的只是平衡,不仅两边都不能倒,还要让他们继续斗下去,互相消耗,自己才能稳坐龙椅。
见谢枕川寸步不让,他也只好退让一步,想出一个折中之计,“既然如此,为了免除爱卿心中疑虑,也更好地为我朝选拔人才,不如提前举行殿试,试一试这届贡生的才学,你意下如何?”
谢枕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应天帝看似退让,实则是偏袒,殿试不过定个名次罢了,反倒将此次科举贡士名单一锤定音,再无转圜。
“依圣上所见,这殿试之期,应定在何时?”
应天帝想了想,干脆道:“就定在明日,如何?”
“圣上圣明。”
谢枕川沉声应下,执笏躬身行礼,脊背却始终挺得笔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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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榜隔日由天子亲自举行殿试,莫说本朝了,便是历朝历代也未曾有过。
消息一经传开,便震惊了不少人,能够进宫面圣已是极为难得,就算是同为进士,一甲不过状元、榜眼、探花三人,二甲、三甲之间,更是有着天壤之别,一个排名,可能就是平步青云与外放为官的差距。
这一众贡士尚未从放榜的喜悦中缓神,便不得不又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殿试来,削尖了脑袋也要争个前程。
除却贡士,谌庭这位鸿胪寺少卿也难得地忙得脚不沾地,半日之内,要将奉天殿设好策题案,殿试日,又要请皇帝升殿,鸣炮行礼,读卷后传胪放榜,次日再设恩荣宴……
好在今日殿试总算是有条不紊地落下了帷幕,天子亲定一甲人选,传胪放榜之后,谌庭这才得了片刻的喘息之机。
甫一得闲,谌庭便直奔濯影司衙门,逮着谢枕川好生讹了一顿饭。
他今日忙得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此刻沏了上等的蒙顶石花,却如牛饮一般满满地连灌了三杯,方才攒足力气抱怨道:“你查案便查案,撺掇圣上提前殿试作甚?除了折腾我们,能顶什么用?”
今日这一通忙活下来,他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了。
“的确无用,”谢枕川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意有所指道:“便是录了三甲,外放两年,归来照样
扶摇直上。今日殿试的这主意,可不是我出的。”
谌庭一时语塞,他也就有骂骂王、谢世家的胆量,编排天子,那还是万万不敢的。
他当即正色道:“圣上深谋远虑,的确不是你我能够揣度的了。”
说罢,谌庭便低下头,专心致志地用起饭来,这算得上他今日的第一餐正经膳食,不能辜负。
酒足饭饱之后,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谌庭今日入殿旁听,便绘声绘色同谢枕川说起殿试之事来。
“……那状元郎确有几分真本事的,只是那杨学义,原本不过是个草包,今日也不知是哪位‘神仙’相助,竟作出了一手极为漂亮的策论文章,虽然问策时有些蹇涩,最后仍录了个榜眼。至于那探花嘛,的确生得一番好相貌,说起来还和你有一番渊源——”
谢枕川淡然截断他的话,径直说出答案,“谢徵。”
谌庭面露讶色,只当谢徵同谢家的确有些关联,又恍然道:“圣上倒真是一碗水端平,那杨尚书是死心塌地的王党,其子占个榜眼;再抬举谢家子弟当探花,至于那内定名册上其余人选,二甲、三甲泰半,既安抚了你,又堵了悠悠众口,任谁也挑不出错来。”
谢枕川凉凉斜他一眼,“怎么,我看起来和谢徵关系很好么?”
谌庭想起在应天府时,梨姑娘一口一个“谢徵哥哥”的亲昵,便知道这人是吃醋了,此刻竟然胆大包天道:“我看那位谢公子面面俱到,还算是符合梨家招婿的条件,你如今既是梨姑娘义兄,他将来若是有幸,成了你的妹夫也未可知啊。”
话说到一半,他见谢枕川面色不虞,立刻改口道:“不过是我胡说八道罢了,梨姑娘这般佳人,自当配个更好的郎君才是。”
“自然,”谢枕川轻啜一口茶水,神色自若道:“赘婿的人选,我自有主张,这一碗软饭,就不劳你们惦记了。”
“咳咳咳!”谌庭被这话呛得满面通红,一边咳嗽一边替自己拍胸顺气,只当是劳累了一天,脑子都开始不好使了,要不然他怎么听着……谢二这是要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