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方才被弄乱的衣襟还未来得及扣上,紫灰绉纱的雪缎浸了水,紧紧地贴服着肌肤,勾勒出好看的线条。
优雅颀长的脖颈,清晰可见的锁骨,还有锁骨下窝的一颗小痣。
湿痕蔓延开来,延展出更为一片优美而刚劲的轮廓。
梨瓷呆呆地看着,连眼睛都忘了眨。
谢枕川总算是伸手接住了青玉浅碗,重新搁在了几上,转头便看见了她目不转睛的样子,被水淋湿的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气恼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嘴角噙着的笑意。
“真是的。”
他的声音也像是浸过水一般清润,还带了一丝莫名的缱绻,分明说着指责的话语,却一点儿也不经意,甚至也不太正经。
梨瓷朦朦胧胧地认识到自己闯了祸,圆圆的小鹿眼也变得水汪汪的,长睫毛扑闪扑闪,认真道歉,“恕瑾哥哥,我弄湿你了吗?”
……
谢枕川又好气又好笑,并不答话,修长的手指沾着一点水渍,轻轻地戳了戳她的脸,不教她独善其身。
服过清心丹,方才那股头重脚轻、浑身无力之感便彻底解除了,只是药性未解,滚烫的灼意开始操纵人的本能。
梨瓷又扑过去抱着谢枕川,不仅喜欢他身上那股毫香蜜韵的气息,脸颊也贴在了湿漉漉、冰凉凉的衣襟上不肯撒手,含含糊糊地开始说话,“我还没有谢过恕瑾哥哥,今日又帮了我。”
柔软的热气盈怀,像声音一样甜美。
这样的道谢方式,的确有可取之处。
谢枕川“嗯”了一声,带着笑意的嗓音从胸腔深处漾了上来,震得贴在衣襟处的脸颊酥酥麻麻地发烫。
好像……更热了。
像是荒漠中的旅人,明明眼前便有一片绿洲甘泉,却苦于未曾携带杯盏,找不到下口之处。
“呜…呜呜……恕瑾哥哥,”她习惯性地寻求眼前人的帮助,“我好难受。”
清甜的声音不自觉说着缠人的话语,眼眸盈盈地流转出水光,媚意仿佛天成。
谢枕川勉强保持着冷静,扶住她的手腕替她号脉。
指下脉搏急速地跃动着,清心丹似乎只解了此药辅助的作用,根本的药性却未解,还因为遇上同属于热毒的“噬月”,发作得更厉害了,甚至不用号脉,凝脂一般的皓腕已经透出惊人的温度,几乎要化在了他手中。
他凝眉思忖片刻,这般脉象……像是“三分春”,须得同一男子体/液入体调和三次,方可解药性,且后两次发作的时间也不可预料,专以用来操控女子行事。
知道了是何药物,便也好化解了。
好在只是□□而已。
谢枕川说不清道不明地轻舒一口气,将腕悬于青玉浅碗上,正准备动手,梨瓷却未能体谅他这一番苦心。
方才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指腹也泛着凉意,此刻却骤然离开了,梨瓷不仅不满,还想要更多。
她正好恢复了力气,便挣开他的手,翻身将他压倒在了榻上,双手胡乱地摸索着,要扔掉这床貂裘。
“阿瓷,别乱动。”
谢枕川开口,他的声线本来偏清冷,此刻却透出炽热的哑意来。
本来便是血气方刚二十岁的年纪,哪里经得起这般磨蹭。
梨瓷听话地停了下来,又垂眸盯着谢枕川一张一合的唇瓣,不禁想起了宴上的樱桃毕罗。
这也一定很好吃。
她俯身下去,从边缘开始啃咬起眼前的食物。
花瓣一样娇嫩的脸庞骤然贴近,像是在眼前盛开的赵粉,睫毛垂落的阴影太浓,衬得眼中浮动的水光更艳。
谢枕川听见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耳根处的那一点热意迅速蔓延开来,空气似乎也开始发烫。
她太稚嫩,羽毛一样轻盈的触感划过了他的唇,最后落在下巴上,胡乱用牙齿啃咬着。
药物的驱使让她本能地渴求着什么,血珠很快便沁了出来,铁锈的气息盈满唇齿,纾解了体内药性。
她太稚嫩,连这样的啃咬也软绵绵地可爱,谢枕川半点未觉疼痛,只是抿着唇,硬生生忍下了吻上她的冲动。
他自认并非圣贤,也不是君子,不想遇到梨瓷这样的白纸,竟也能如此动心忍性。
见谢枕川放松了警惕,她总算是寻到机会,如愿踢掉了这碍事的狐裘。
月华裙再繁重,也是用柔软的云锦所制,隔着薄薄的一层,那双眼眸中的水汽雾霭越发弥漫起来,透出浓厚的疑惑。
第77章 伤口
◎那处伤痕,看着不像是磕的,倒像是咬痕。◎
谢枕川面上神情一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只着了件小衣,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坐在自己身上,还在迷迷糊糊地发问,“是什么呀?”
……实在是一点儿脾气也没有了。
谢枕川径直起身,半跪在榻上,一手搂住她的背,另一手绕过她的腿弯,便轻轻松松将梨瓷整个儿捞了起来,又放轻动作将她在里侧放下,再顺手取回貂裘,重新盖在了她身上。
视角陡然抬高又翻转,梨瓷却半点不觉惊慌,就连被他抱起时带起的那一阵风也觉得舒畅。
药性纾解过后,先前的热意也逐渐消减了,她乖乖地拢着那床狐裘,只是仍然偏着头看他。
书房的这张卧榻是供谢枕川小憩所用,说是美人榻,却有近五尺宽,勉强容得两人并排躺下。
他靠坐在外侧,伸手将梨瓷的小脑袋瓜扳正,又支起一条长腿来,挡住她视线,这才慢条斯理道:“是你的错觉。”
“那就好,”梨瓷难得躺得这么板正,她望着头顶上青绿雕花的平棊,有些困倦地眨了眨眼睛,说话也断断续续的,“我还以为我,将病气过给了恕瑾哥哥,惹得你也高热了。”
确实是你惹的。
明明是令人哭笑不得的天真絮语,谢枕川却从中听出贴心的关怀来。
他微微侧过身,修长手指替她拨开方才被汗水濡湿的额发,说着斥责的话语,声音却几近温柔,“少胡说八道,若是困了,便睡一会儿吧。”
大概真是折腾得久了,又或许是这“三分春”的后遗症,被他这样低声哄着,梨瓷只觉得眼皮沉得更加厉害,嘤咛应了一声,便沉沉睡去。
好容易将这小祖宗伺候消停了,谢枕川却又不舍得离去。
他垂眸凝望着她的睡颜,将貂裘的被角替她掖仔细了,又将她先前扔在角落里的短袄捡了回来,抚平褶皱妥帖放好,这才转身去了净室。
-
重新收拾妥当,谢枕川总算允人进了这间院子。
南玄一路小跑着进来,见世子换了一身衣裳,下颌处还有伤,面上却如沐春风,立刻嘿嘿地笑了起来。
谢枕川的眼风扫过来,凉凉道:“洗干净脑子再说话。”
得,看来又是白高兴一场。
南玄立刻老实了,“奴才已经令人禀明了长公主殿下,梨姑娘饮了些酒,回枕霞轩歇下了,殿下也已经吩咐,让梨姑娘好生休息,任何人不得前去打扰。”
谢枕川颔首,示意他将公文递给自己。
南玄原打算自己替世子将濯影司紧要的公文送进书房的,见此情景,便交到了世子手里。厚厚的一大摞公文,他搬了两次才搬完,世子竟然一只手提着,便施施然进了书房。
梨瓷醒来时,日光在窗棂镀上的金辉已经彻底地淡了下去,只勉强看得清窗外的树影。
紫檀雕山水嵌玉石座屏风遮去了大半灯火,房内只余疏疏密密的沙沙声,让她得以在此好眠。
梨瓷缓缓睁开眼睛,抱着被子坐起来,语气里还泛着一点慵懒的睡意,“绣春,什么时辰了?”
屏风后传来极低*的一声轻笑,她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到了谢枕川慢慢悠悠的声音:“申时了。”
“咦,怎么是恕瑾哥哥?”梨瓷软绵绵地应了一声,心中虽然有些奇怪,但因为谢枕川在这里,又莫名觉得安心。
谢枕川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他哼笑一声,“你以为呢?”
屏风后的烛火散发出柔和而温暖的光,清晰勾勒出他面容,纵然面色不虞,也依旧好看得过分。
梨瓷并未察觉他语气里的异样,只是努力将脑海里那些光怪陆离的片段串联起来,“我记得……我从温调房出来后,有侍女拿来了樱桃毕罗和酒,让我去偏殿暖阁寻你。”
烛火微微跃动,半明半灭间掩去谢枕川眸中寒意。
他方才已经令人查过了,惠贵妃宴后便提出自己畏寒,要去偏殿暖阁休憩,不许他人入内,正好岑家也在偏殿,如此看来,她心中已经有了大皇子妃的人选,只是褚萧和擅自做主……
不急,这些账,他将来必定如数奉还。
谢枕川心中已经有了计较,烛光下的眉眼也温和起来,“阿瓷下次若再听到类似的话,都不必信,若是我想见你,一定会亲自来寻你的。”
梨瓷点点头,细白的手指绕着貂裘上的长绒,不自觉地撒娇,“是我想来找恕瑾哥哥道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