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一人一妖就这样把典籍的要诀都浏览了一遍,还记背了应当能用上的心法口诀与静心凝神咒语,最后还挑选了场地。
  睡觉的房间布置了层层隔绝屏障,太过安全,反而令岳听溪提不起警惕心,就很容易跟着本能走,秦溯流便带她去了自己专用的一座小温泉。
  “……但是这儿的水会不会太暖和了?”试了一下水温,岳听溪不禁问,“万一修着修着睡过去了怎么办?”
  “那便该回寝殿休息了,到时候我会喊醒你。”秦溯流认真道,“温泉每天清晨会有侍从来清理,我们不能待太久。”
  岳听溪想了想,还是入水了。
  她换了一件很薄的绯衣,一入温泉,绯色便静静地漂浮于水面。
  “我其实一度想问一件事。”布置好隔绝屏障,秦溯流盯着绯衣问,“为何改穿绯衣了?我记得你一直惯穿水色衣物。”
  岳听溪不想提那个暗金色空间的事,便道:“我死之后,看到溪山众妖惨遭众仙门屠戮,血将溪水染作绯色。重活一世,即便一切尚未发生,也想将它时刻铭记心中,不敢忘却。”
  溪山于她,正如秦府于大小姐。
  那是她们最为安心的归处,重来之后拼命也要保下的家。
  “抱歉,是我多嘴了。”秦溯流立即道歉。
  岳听溪却摇摇头,想了想,轻声道:“也许等入侵者的威胁彻底根除之后,我便又穿回水色衣物了。”
  不过,若想早日做成这件事,还得先修炼。
  要不了多久,漆黑的蛇身缠住了秦溯流,硕大的蛇身将散发着淡淡硫磺气味的暖水挤出池子,泼洒于岸上。
  在此之前,岳听溪还特意服了一丸醒神丹药,让自己得以时刻保持清醒,运转双修心法。
  小小的波澜之中,秦溯流仍搂紧了她的脖子,坐在她的蛇身上,尽可能与蛇身的开口处贴合,便于交换灵力。
  结果后半夜,本来说着“我会喊醒你”的人自己先昏睡过去,整个人依偎在岳听溪怀中,睡得很安详。
  岳听溪喊了好几次,从“大小姐”喊到“阿沝”,都没给她叫醒,把耳朵根侧颈啃了,也没见她有动静,不由得担心地检查了一下朔晗花的封印。
  ——她记得孕期的女子和女妖都嗜睡,也不晓得被朔晗花寄生会不会也有这种副作用。
  结果她的手刚放到位,就听耳畔“唔”了一声。
  岳听溪并没有收回手,待仔细检查完封印,才道:“该回去了,这都什么时辰了?”
  话音刚落,又得一声“抱歉”,听得她啧了声,干脆收起妖身,直接把人抱上岸,施了个除水咒弄干发丝与衣物,就这样打横抱着大小姐往寝殿去。
  秦溯流方才做了一个很短暂的梦。
  梦中,她赶在蔺朝曜入山提亲之前,先一步去见了听溪姐姐,倾诉二十年来的思念,愿退婚与她拜天地,厮守一生。
  不出所料,听溪姐姐果然拒绝了她,甚至还将送至溪山脚下,严肃地告诉她,自己从未想过与二十年前救下的孩子结为道侣,让她也莫要再提。
  但梦中的她却执着地留了下来,岳听溪不许她进洞府,她便在洞外扎营,日夜守着。
  岳听溪去山中别处,她也一路紧随,更会放出灵识查看四周是否有提亲的人马与车驾。
  ——她似乎记得“蔺朝曜会来掳走听溪姐姐”这件事。
  只是还未等到那个时机到来,她便被搁在小腹上的熟悉温度惊醒了,也就不知其后续结果。
  她并没有将这个奇怪的梦告知岳听溪,回了寝殿只是关切问:“如何?这回效率可有提升?”
  “倒是提升了,就是我不理解为什么。”岳听溪双手环抱身前,无比茫然。
  “那……这次你愉悦么?”秦溯流再问。
  一听这个,岳听溪就不想答,软绵绵地蜷缩在了白狐毛软垫上。
  正因为这回吃了令自己头脑清醒的丹药,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特别高兴。
  就算没得到她的回应,秦溯流也能猜到答案。
  她想了想,翻下卧榻,俯身将蛇妖抱起。
  “……干什么?我不能继续睡地上吗?”岳听溪瞪她,作势抓紧了白狐毛软垫。
  然后就和软垫一起被大小姐抱上了卧榻。
  【作者有话说】
  感谢还在嘴硬送出的礼炮[狗头]
  看了看评论,提醒两个小细节:
  1.山人一直来不了的原因本章已经解释啦,再生气她也不会不管白菜蛇蛇[垂耳兔头]
  2.上一章和花刚出现的时候写了好多小细节,都在暗示“这花坏”,所以大可安心~孩子反倒更有可能是小鸟[狗头]
  49
  第49章
  ◎你方不方便跟我一起回去?◎
  每回和秦大小姐亲密接触时,岳听溪总被本能带着跑。
  等到冷静下来之后再试图复盘,却又盘不明白。
  她索性像以往那样顺其自然了,反正增的是自己的灵力与修为,接触的时候心情不错,怎么想都是她赚了。
  如今就连和秦溯流同床共枕,她也不再抗拒,甚至还会放出尾巴,任由它在软榻上舒展,或是搭在秦溯流身上。
  与盟友研习人族的双修之法后,又过三日,清晨时分。
  岳听溪一睁眼,没见着秦溯流,却发现收起来的芥子冰轮自行出现在了床头柜上。
  青玉山人肯见她了?!
  她忙坐正身体,抄起芥子冰轮,探入灵识。
  仍是自己最熟悉的小木屋,桌上摆着正在冒白雾的两杯茶水,周围并不见救世天平的人影。
  看来应该是留给自己的?
  芥子冰轮乃是幻境,自然无法饮食,但只要有这么一个暗示在,岳听溪先松了口气,坐到了青玉山人对面,小心翼翼瞅她神情,放软声音:“老祖宗,晨安。”
  她已经做好挨骂的准备了,然而青玉山人却只是叹了口气,问:“这几日睡得可好?”
  “回山人,一切照旧。”岳听溪答得格外谨慎。
  “你也不必与我这般客气,直说感受便是。”青玉山人盯着她。
  岳听溪斟酌一番用词,才答:“因着那些我告知您的前生旧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与秦溯流之间的这种关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我的身子很喜欢她,待在她身边,我也总能安下心来。”
  她听见青玉山人又叹一声,这回叹得还有点重了。
  “你并非想不明白,而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真正伤害过你的人。”青玉山人道,“你们入鸢尾鲸幻境之后,我便无法探查里头情况,但我能感觉得到,脱离幻境之后,你对她不再客气疏离,而是真正将她视作知交好友。不过那段情绪只持续了没一会儿,就被你自行压下了。”
  “你觉得这样不对,不应当与原本要算计、甚至要杀死的仇敌如此亲近,但这一世她又的确至今不曾亏待你,你便陷入了迷茫,想给她机会。”
  岳听溪怔怔地点了点头,想了想,道:“先前您不是训斥过我,说我一直用最好的情况骗自己吗?那时我的确在逃避,她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她说她对那些导致神魂肮脏的记忆毫不知情,我……我便给自己编了个缘由,认定她虽跟我一样重活一世,但暂时还没有取回那些不堪的记忆。”
  “所以我告诉自己,得盯着她、引导她,以防她走上歧路。后来入了鸢尾鲸的思念幻境,要想破局出来,过往秘密与执念无所遁藏,我知她旧日经历苦难,也明白了神魂肮脏导致的结果,于是……便没有一开始那么恨了。”
  就连她也无法保证,内心黑暗面被一次次放大,经历之事不论好坏都遭到恶意扭曲之后,再看待寻常人与事,又会是何种心境。
  加上这一世的大小姐一直对自己很好,故而她其实已经原谅了她,只是上辈子毕竟带着强烈的恨意死去,这辈子也对秦溯流警惕多时,刻意保持距离,想要转变态度自然快不了,这才一直处于“别扭”与“纠结”的状态。
  “……我还是把你教得太善。”青玉山人第三回叹气,“罢了,我这几日静心闭关的时候也想明白了,你自己感到高兴、不曾被伤害就好。既然神魂肮脏是上辈子的陈芝麻烂谷子旧事,我也该放下成见,只看她这辈子如何。”
  她防备、厌恶秦溯流,也是因为怕她伤害自己悉心呵护着养大的“翡翠白菜”,毕竟自古“人妖殊途”,她活了这么多年月,见过不知道多少人族与妖相好,只为了图妖的元丹或是妖身的一部分。
  更不用说,上一世的小听溪便被一个神魂肮脏的混账东西利用、折磨过,仅仅只是回忆已经结束的过去,小听溪就痛苦到伏在她怀中嚎啕大哭。
  当时就让她心疼坏了,恨不能杀到上辈子,将那蔺狗从青旭宗拖出来,碎尸万段。
  岳听溪不知该如何接话,便只是点点头,捧住自己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