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李沉壁胳膊上的伤好的慢,但好在经过那一晚的折腾,李沉壁倒是再也没有那般疯狂了。
  在王府里头安安生生的养病,每天喝着苦得能让人皱眉头的药,然后每天和傅岐斗智斗勇,一个想尽办法把药给倒了,一个想尽方法盯着他喝药。
  就这样折腾着折腾着,日子晃悠悠地就去了盛夏。
  北地夏日短,邹光斗别扭了好久,终于趁着一天傍晚,傅岐刚哄了李沉壁喝完药心情好,开口说起他想要回北境去给草原人看病。
  邹光斗拧巴得很,他一方面觉得对不住李沉壁,一方面又放不下只有在短暂的夏季会在渡马河对岸放牧的草原牧民。
  “小王妃,呸!小殿下,我真不是不想给您调理身子,实在是北境的夏日太短了,若是错过了这半个月,那些牧民就又该往南迁徙了,您也知道草原比不上咱们中原,咱们虽然和三大部落开战,但草原百姓是无辜的,他们里头好些人得了病,没法看大夫,就那样硬扛着,您是没看到那些病人的困境,哎……”邹光斗叹了一口长气。
  傅岐双手抱膝,倚靠在廊下,面无表情地听着邹光斗继续絮叨。
  “草原人也不全都是恶毒之人,他们里头有许多人也只是放了一辈子的牛羊的普通牧民,他们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的部落为什么要和中原开战,小殿下,医者仁心,从我选择做一个大夫的那天开始,我的眼中就只有病人与正常人的区别。”
  邹光斗说这话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他摸着自己的胸膛,“小殿下,人活一世,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傅岐听得打了个哈欠。
  他踹了一脚邹光斗,“老头,”语气有些不好,“在你眼里头,我与小王妃就是这样不通人情的货色?你是医者仁心菩萨心肠,我们就是无情无义自私自利?”
  邹光斗愣了一下。
  然后在听懂傅岐的意思后,立马喜极而泣,他下意识想要抱住傅岐。
  傅岐伸手,挡住了邹光斗。
  “别,滚远点,谢谢。”
  李沉壁笑而不语。
  待邹光斗走后,李沉壁突然扯住了傅岐的衣袖,“你后头还有话没说完呢。”
  傅岐微微愣了愣,“你怎么知晓?”
  李沉壁略微有些得意:“我就是知道。”
  他朝傅岐挑了挑眉,“你想说什么呢?”
  李沉壁猜中了傅岐还有话没说完,似乎格外高兴。
  他起身,骄矜地往书房内走去。
  彼时他胳膊上的伤已经好大半了,但为了防止伤口在大热天继续溃烂,他这些日子穿得都是宽大的衣袍。
  带着暑热的风拂过,李沉壁身上的衣袍被吹得翩翩而起。
  他在踏入书房的那一刻突然转身,带着藏不住的喜悦,“傅岐,我猜你好准哦。”
  不知怎的,傅岐望着这样鲜活的李沉壁,就想起了他儿时喂养过的猫儿。
  若是被摸到了小猫尾巴尖那一块,它就会把尾巴高高竖起,细长的尾巴束得好直,敏感地抖动着,高兴而又热烈。
  第80章
  傅岐自然是有话没说完。
  当着邹光斗的面, 许多话也不方便说。
  至于什么时候方便说呢?
  入夜的时候,外头夏蝉阵阵,屋内红烛半截, 窗子没有关紧,夜风从缝隙里漏进来, 将垂在地上的纱帐吹起了。
  烛光粼粼, 纱帐浮动,宛若被吹皱了的湖面。
  傅岐让李沉壁跨坐在他的腰上。
  他手撑着半边身子,哄着李沉壁把衣裳褪下一半,美名其曰‘检查伤口’。
  可有谁的伤口是这样检查的。
  衣裳要褪到腰间, 被褥全被推到了边上, 宽大的床榻上两道人影交迭。
  李沉壁那一截白玉似的腰薄的不象话, 烛光透过纱帐,在他腰上映出了一道柔和的光圈。
  傅岐双手正好能够裹住他的腰, 粗粝的拇指磨得李沉壁有些痒。
  他抬着右胳膊,虚虚地将手搭在了傅岐的肩上,闷声道:“痒。”
  “痒什么?”
  傅岐坏笑。
  他在李沉壁的肩膀上重重亲了一口, “昨晚上喊的,还想再听一遍呢。”
  李沉壁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
  愣了好一会。
  在看到傅岐眼底的灼热后,脸轰的一下就烧了起来。
  耳朵不由自主地轻轻动了动。
  傅岐根本受不了李沉壁这样。
  平日里清清冷冷的一个人, 害羞的时候耳朵根通红就算了, 还这样可爱的耸动。
  更像猫儿了。
  只有清冷又傲娇的猫,才会在害羞的时候动一动耳朵,表示心底的喜悦。
  傅岐啧了一声。
  “沉壁,你这样勾引我, 这可怎么好, 我又不是柳下惠, 可做不到坐怀不乱吶。”
  “你……你胡说什么!”
  李沉壁想要从傅岐身上爬下来。
  傅岐也没拦他,只是在他的身子离开的那一瞬间,一个翻身,将他压在了身后。
  宽大的身形将烛光挡了个干干净净。
  李沉壁眼前一片阴影。
  他眼皮微垂,不敢看向傅岐。
  “昨晚上喊什么呢?再喊一句。”
  李沉壁沉默不语。
  他实在喊不出口。
  傅岐嘬了一口李沉壁的脸,撒娇,“沉壁,昨晚上我听你那样喊,真的好欢喜啊!我这辈子都未曾那样欢喜过。”
  “沉壁,再让我欢喜欢喜嘛。”
  在外头活阎王似的北凉王,进了屋关了门,竟然还能用这样娇气的语调和李沉壁撒娇。
  傅岐拒绝不了李沉壁的一句‘夫君’,李沉壁亦然,拒绝不了傅岐的一声撒娇。
  他眼珠子看向别处,哼哼唧唧地喊了一声:“夫君。”
  “好小声,听不清。”
  傅岐将脑袋埋在李沉壁的脖颈处,细碎的鬓发挠的李沉壁好痒。
  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然后揪着傅岐的小辫,拽了拽,“几岁了,还撒娇。”
  “撒娇不管用。”
  傅岐抬头,‘啊’了一声,他睁着一双湿漉漉黢黑的狗狗眼,好委屈地看着李沉壁。
  也不说话。
  眼皮子耷拉着。
  李沉壁嘴里说着不管用。
  但心里早就被傅岐软化了。
  一颗冷冷清清的心仿佛被塞了一颗甜腻的糖。
  软化的不成样子。
  “再喊一声呢,我就与你说件事。”
  傅岐卖起了关子。
  “夫君。”
  “夫君。”
  “夫君。”
  李沉壁闭着眼,破罐子破摔,连喊三声。
  傅岐听舒坦了,这才重新趴回了李沉壁的脖颈处,懒洋洋的,任凭李沉壁玩着他的小辫。
  “你要与我说何事?”
  “我想带你去北境。”
  李沉壁有些震惊,“去北境?”
  他下意识想到了仝城。
  傅岐就是想让李沉壁安心养病,别把心思都放在仝城那一堆烂事上,才想把它带去北境。
  还没等李沉壁开口,他就接着开口道:“仝城那边有秦望,且高家那两兄弟还有的折腾呢,你管仝城做什么。”
  “小王妃,我把北凉三城都交到你手上,你可不能只记挂着仝城呀,那剩下的平城和亗城百姓,可怎么办呢?”
  傅岐揉了揉李沉壁的脑袋,“把病养好,高岑是个管钱的能手,日后让他帮你,给我赚一个钱袋子出来才是正经事。”
  “常家区区乡绅,给咱们小王妃提鞋都不配,乖,咱们不把心思放在这种烂人身上。”
  李沉壁被哄地迷迷糊糊。
  入睡前又喊了好几声夫君。
  等到天光大亮,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到去北境的路上了。
  越往北,风止云停。
  鸿雁穿过厚重的云层,展翅高飞。
  草场青绿,一轮红日挂在湛蓝的天际,微风拂过,绿色的海浪翻涌而来。
  李沉壁此生就没见过这般壮阔的景致,他趴在马车的小窗子上,痴迷地望着眼前景致。
  傅岐没有骑马,陪他坐马车。
  他搂着李沉壁,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带着低声笑话他‘没见过世面’。
  李沉壁望着一望无际的草场,侧头与傅岐接了一个波澜壮阔的吻。
  一吻毕,他喘着气说道:“是啊,我好没见过世面。”
  语气平淡,但眼底满是震撼。
  傅岐受不了他这样专注的眼神,没忍住,又一把将李沉壁拉了回来。
  单手扣着李沉壁的脑袋,单手锢着他的腰。
  蛮力席卷。
  “说这些可怜话做什么,想让我心疼你?”
  傅岐与李沉壁的目光装载了一块,两人的眼神同样炙热。
  仿佛跌进了同一片要将他们溺毙的海里。
  李沉壁突然变得好主动。
  他背对着广阔苍翠的草场,壮丽的天际都成了他的映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