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顾皓临微微蹙了眉,看了看森鹿深,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来:“森部长来得正好,我正需要你的指导。”
  “你少卖乖。”森鹿深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谁要指导你?”刚说完,看着男人人高马大地立在那儿,脸上浮着淡淡的笑意,心里又腾地着起火儿来,他看起来好像挑衅啊。
  仰了仰脸,森鹿深轻哼了声:“你先站好!我,我唱歌的时候你是要配合我动作的,我,我要监督你训练!”
  顾皓临扬了扬眉,微微俯身,朝他勾了下唇:“随时欢迎。”正愁没借口接近,现在这只小笨鼠自己送上门儿来了。
  森鹿深皱了皱眉,忽然就有种自己掉坑里的感觉。
  “哎呀,你这个动作不对,不是举到胸口,这样不对劲。你怎么回事儿啊,说都说不懂。”
  顾皓临抿了抿唇,也露出无奈的神色,“对不住啊,我就是个糙汉,没那么精细。不过,我愿意练,要不,你手把手指导一下?”
  “你!”
  刚才他变着法儿折腾人,顾皓临就像块石头一样,站上半个小时都不带喘的,他只能让他动起来,反复练习配着歌曲的动作,直到饭点,人都三三两两地走光了,他还是不咸不淡的,动作不能说有大错,但就是做不到自己心坎里。
  慢慢地,森鹿深就觉得顾皓临肯定憋着什么坏。现在看到男人鬓角的汗珠,他又有些不确定了。看看表,已经快12点,顾皓临几乎陪自己耗了一上午的时光。
  森鹿深搓了搓指尖儿,“那,那好吧,我,我只教你一次奥,你······”
  “我这么笨,哪能只教一次呢?”顾皓临抬了抬眉,满是笑意。
  “那,那要几次啊?”森鹿深低下头,早就没有了刚才硬堆起来的骄矜。
  顾皓临轻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不如”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他反而有些正经起来:“这是我加入艺术团的第一场表演,节目的很多细节都需要我们两个商量,我很想做到最好。能加个微信嘛?”
  森鹿深噘了噘嘴:“你干嘛,干嘛这么执着地加我微信呢?我,我,对你······”
  顾皓临后背靠在墙上,脖颈微仰,声音清朗,字字脆响在耳边:“不想辜负你对我的信任,”说着,他微微侧脸,嘴角掀起一个笑,“毕竟是你慧眼识珠,坚持留下了我。”
  珠,珠,珠,猪!森鹿深在心里把自己骂得狗血淋猪头,当初咋就想不开,留下这么个祸害。
  “你,你,你这,这都不是迷之自信了,你,这,醒着也自信地可怕。”
  顾皓临仰头轻笑了声,又慢慢低下头注视着森鹿深:“当然是得到了你的肯定。”
  森鹿深赶紧伸出尔康手:“好啦好啦,你别说了,我是尴尬癌晚期。”
  “那就······”顾皓临又把手机往前推了推。
  森鹿深抱起胳膊,扭脸抿唇,傲娇得很:“你平时不都喜欢给人送情书,干嘛加微信啊,多没情调,多随便啊。”
  顾皓临长长地奥了一声,“原来生了我一上午气,是因为我给别人送情书?”
  “才不是呢!你别霞嗦哈······”森鹿深急赤白脸地解释,小手挥舞来挥舞去的。
  顾皓临摇头笑了笑:“要不要捋直舌头再说话。”
  森鹿深皱眉紧紧地抿起嘴:“不要和你说话啦,我,我要走了。”
  他只要一生气就像只塞满榛果的小松鼠,可爱极了,顾皓临略长地看了一眼,没有拦他。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的男人突然冒出了一句:“那不是情书,是一封,道歉信,给你的道歉信。”
  森鹿深立刻停下了脚步,他愣了愣,随即带着讶异的眸子扭过脸:“给我的?”
  “很抱歉,”顾皓临的眸子沉了沉,“半年前那天,是我做得不对。”
  猝不及防,森鹿深还没反应过来,回忆已经开始倒带,回到那个雪很厚的早晨,真切到面前都吹来一阵寒气。
  第一次见到顾皓临的时候是在大一的校园秋季运动会上,五千米长跑比赛在上午,他路过赛道的时候,他就那样逆着灿烂的阳光奔跑而来,照耀了他的整个世界。
  顾皓临一入校就被冠以校草的名号,学校论坛称掌握荷尔蒙的神。很多人或疯狂,或痴迷地喜欢着他,追逐着他。而他只能远远望着,就像当年那些模糊又冰冷的时光中,孤苦伶仃的他看着那些被父母拥抱亲吻的孩子一样。
  然而那些难熬的岁月中,他也曾遇到过一束光,为他编织了很多温暖美好的梦,即使心里再怯懦,再恐惧,再害怕失去,他还是不由自主地陷了进去。
  开始和其他人一样,时刻关注他的消息,偶尔忍不住跟着他,看他打球、吃饭、上课,和兄弟们说话、打闹。后来,在下雨的夜晚,或者想念得过重时,有了独属于他的情歌、电影,听着、看着会流泪,会心酸,却也有满心的甜蜜。会在他慢慢走近时心脏狂跳,又在他擦肩而过时怅然若失,会无数次鼓足勇气想要表明心意,又在看到他那张扬俊毅的脸时迅速缩回壳里,让心浸泡在酸甜里不能自拔·····
  很快,让人伤感忧郁的秋天过去了,漫长闷沉的冬天在一场初雪中变得更加寒冷,让很多话更深埋在心底,嫩芽都不敢冒了,只有为了顾皓临养成的晨跑习惯没有间断。
  也许是那天的太阳太好,温暖又灿烂,或许也有雪太厚的缘故,让整个世界都亮堂堂的,让他一时晃了眼,跟着男人的脚步也乱了几拍,很快就被眉眼锐利的顾皓临抓住了。
  “你是不是一直跟踪我?”
  “什么?”那一刻,心慌乱到了极点。
  第24章 一封道歉信
  顾皓临的眉眼非常凌厉,眼神在冬雪的映照下就像闪着寒光的匕首,“非要我说出来?”
  森鹿深再迟钝也感受到了男人的不善和愤怒,他舔了舔干燥的唇,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我只是喜欢健身,看,看你,练得特别好,就想问问你怎么练的。”
  “是吗?”顾皓临冷冷地挑了下眉毛,不咸不淡地说道:“那是不是要加微信聊一下?”
  脑子里的灵光很快没了,“微信”两个大字在脑海里不断回荡,让森鹿深变得呆愣愣的,这就要加微信了嘛?他努力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加到微信了嘛?
  虽然不敢相信,但手还是下意识地掏出手机递了过去。
  顾皓临扯了下嘴角,语气低沉又冰冷:“存心找骂?那你听好了,老子不喜欢男人,赶紧滚!”
  世界好像一下静止了,安静得有些可怕。不知道过了多久,刺骨的北风让他回过神,僵硬地扭转了下脖子,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阳光万丈的瓦蓝天空,早已经布满了大片的乌云。
  直到晚上还没散,反而变得越来越凝重,第三天的时候,又下了一场大雪。森鹿深记得那场雪好大好大啊,冬天彻底冷了下来,直到春天寒冰消融,万物复苏,他心里的那场雪,似乎还没有停,还是一样的冷。
  眼睛的灼痛让森鹿深从记忆的泥潭中稍微挣扎了下,目光开始转向顾皓临。自那天后,他迅速冰封了自己的内心,像往常一样躲在自己的安全区里,不去想,也不去思考,就当和以前很多次一样,遇上了一个不合适的人,以后不再见就算了。
  可是这段时间以来,又发生了或多或少的交集,两人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微妙的时候,当他再次对顾皓临抱有幻想的时候,他却说当年曾给了自己一封道歉信。
  原来他知道不对,他也知道过分,可他还是毫无顾忌地说出了那样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在他的心里,自己只是个纯粹的陌生人,没有一点点特殊?
  森鹿深笑了笑,低头盯着顾皓临手里的手机看了看,又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顾皓临,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些事就像那封道歉信一样,写得人未必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收的人未必看了就会选择原谅。而这些事一旦过去了,对于有些人来说,就永远过不去了。”
  那一刻的森鹿深温和又冰冷,平淡又决绝,揭开了冒失失、呆愣愣的外表,仿佛一口深井,让顾皓临猝不及防,又忍不住想要探寻。
  心刺痛了一下,他茫然四顾,却发现偌大的排练室只剩下一扇被打开的,空洞至极的门。
  不出意外,国庆假期就和所有假期一样,在商演场地、学校和宿舍三点之间绕很多线。然而这次,森鹿深接到了一个很遥远的电话,远在海外的一个姐姐要结婚了,约他去曾经的孤儿院旧址磕个头、上柱香。
  要结婚了,那就说明要有自己的家了吧?属于自己的家啊,真好。森鹿深声音温柔地挂完电话,瞬间觉得宿舍的气温降到了冰点,他甚至茫然地问了李铮一句:“是谁开空调了嘛?怎么这么冷?”
  正在打游戏的李铮有些懵:“没有啊,现在谁还会开空调?”
  森鹿深木然地点了点头,准备上床裹紧小被子,李铮却起身走到了他身边,冲他温柔地笑了笑:“国庆节你有什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