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还真是监控。
  病房和别墅里都有。
  多机位360度无死角。
  “跟踪狂、死变态,你又是想干什么?”郁棘怼着仇跃的脸拷问。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连空气都凝滞着,没有一丝半点微风。
  乱七八糟的事儿一大堆,谁都不知道从哪开始解释。
  警长忽然很轻地喵了一声。
  郁棘终于找到借口,打破僵局:“打车回家吧,离家出走的小孩,要不要我捎你一程?”
  仇跃长舒了一口气,“行,爱管闲事的演技派。”
  回去正赶上晚高峰,一个多小时的路被堵成仨小时,两人一猫就沉默地坐着,司机几次三番试图搭话都没成功。
  “俩大男的怎么跟情侣吵架似的。”司机悄默声评价着,终于放弃挣扎。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郁棘被堵得脑门发胀,也没管仇跃下没下车。
  等洗完澡安排好警长,他已经完全撑不住,飞到床上倒头就睡。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脑子里科幻悬疑惊悚爱情正大乱炖,他突然被人从梦中梦中梦里拔了出来。
  “别睡了,郁棘。”仇跃拧着他的鼻子,凑在他耳边轻轻呼气。
  “别烦我!”郁棘死死闭着眼睛,推开他烦人的嘴。
  “再不起来我要干坏事儿了。”仇跃在他掌心轻轻亲了一口。
  郁棘被痒得弹射起身,“你到底要干嘛?”
  钟表咔哒咔哒地转着,走到整点时重重顿了一声。
  仇跃笑着对他说:“生日快乐。”
  第40章 承诺
  仇跃卡点送完祝福,就眨巴着眼睛等郁棘的反应。
  但那句轻柔的、林间微风般的“生日快乐”,一遍又一遍地在郁棘耳边吹起,把他浑身的烦躁都吹散了。
  纵容猫猫跟着自己的人类,本来已经悄悄伸出手,专等着猫忍不住靠近,立刻揪着脖子捉起来。
  可自己突然变成了猫,他只好飞快地收回利爪,剩下肉垫一样的脑子,软得不像话。
  还任人揉捏。
  “睡傻了?听见我说什么了吗?”仇跃等不及,在他呆滞的眼前摆了摆手,“生日快乐,二十三岁的郁棘。”
  二十三岁……
  郁棘其实不太在意自己的生日,尤其是过了十打头的年纪,他连自己到底几岁都会下意识地混淆。
  但仇跃记得清清楚楚。
  治疗的一年里,郁棘学习最多的就是如何认识情绪、释放情绪,他知道这种感觉是惊喜、被人珍视的感动,还有……愧疚。
  复杂的情绪控制不住地在体内翻涌,把水波一阵一阵地拍打进眼眶。
  郁棘不自然地低下了头,让垂落的睫毛遮住眼睛,“谢谢。”
  “你……哭了?”仇跃下意识抬手,轻轻擦过他眼尾。
  “你跟了我一天……”郁棘顶着红透的眼睛,看向他,“就是为这个?”
  “不然呢?”滚烫的泪珠湿润了指尖,仇跃明显手足无措起来,“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嘎腰子赚钱?还是把你绑了报仇?”
  郁棘被逗得笑了出来,“我以为你是占有欲发作,盯着我不让我乱搞。”
  “你还真动过这心思?”仇跃的手忽然加重力气,“和谁?你一出楼就逮你的男护士?把你当成前任的妄想症?对面病房的艺术家?还是顾家那两兄弟?”
  这串死亡名单贯口似的吐出来,一点没带卡壳,不知道仇跃在心里画个圈圈诅咒了多久。
  翻搅的情绪把呼吸弄得破碎,郁棘深吸半口气说:“你要在这种时候翻旧账吗?”
  但带着哭腔的尾音,让他听起来像在撒娇。
  “对不起,”仇跃一下子没了办法,“不过你记住,我不会让你有这种可能。”
  “知道了,”郁棘吸吸鼻子,主动凑近他,“抱抱我。”
  仇跃瞳孔放大了些,像是惊讶于他的直白,但还是张开手臂,抱住了他。
  其实这仍然是逃避,但郁棘并不打算批判自己。
  过去的自己仍然扭曲着、害怕被发现,郁棘决定保护他。况且仇跃“认准了就不放手”的态度过于坚决,给了他问题总会被解决的底气。
  现在,他要享受当下的拥抱,就当是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仇跃的热度贴上皮肤,温热的手掌一下又一下地抚过后背。
  等郁棘的呼吸逐渐平复,仇跃才侧过头,轻轻贴近郁棘泛红的耳垂,像是要亲上去。
  但距离只剩一厘米时,他停下了。
  “看看礼物吗?”湿热的空气代替他亲吻。
  郁棘下意识掐住胳膊,让自己保持不动,“还有礼物?”
  “有。”仇跃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
  扎扎的,痒痒的,郁棘浑身一抖,掐住胳膊的手力气更重。
  但是……
  怎么不疼?
  郁棘心道大事不妙,只敢微微转头,往他掐的那块瞟了眼——肤色明显健康很多,掐痕也是淡淡的——是仇跃的小臂。
  ……乱七八糟的情绪只剩尴尬了。
  “你不疼吗?”郁棘猛地松开手。
  “不疼。”仇跃说。
  但瞬间放松下来的躯干出卖了他。
  “呼——”仇跃笑得虎牙都露了出来,小学生似的追上他的耳朵,“怎么这么敏感?”
  郁棘尴尬地往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再不给我礼物,我就自己要了。”
  “啧,”仇跃直接把他抱了起来,“走,现在马上看。”
  两个人走进了画室。
  早就被郁棘遗忘的猫墩儿正摆在他的画板旁,上面还有个木雕的小人。
  Q版寸头小人靠在灌木丛中,叼着朵玫瑰。
  手里还夹着一张字条——二十三岁生日快乐。
  小人是去年就雕好的,但仇跃并没有送出去的机会。
  幸好郁棘在生日之前出院了。
  幸好他不用再等一年。
  郁棘摸着小人光溜溜的头,问他:“这雕的是你还是我?”
  “我,不像吗?”仇跃仿照着木雕的姿势歪过头。
  “像……”郁棘笑了出来,“傻猫。”
  仇跃脑子里立刻闪过一只叼着玫瑰的大眼深情领结猫。
  ……
  他的浪漫怎么全成抽象了。
  “不喜欢我就收回去。”仇跃威胁他。
  “喜欢,特别喜欢,”郁棘把木雕护在胸前,又一屁股坐在猫墩儿上,防止仇姓男子抢劫,“我只是没想到你还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
  关于郁棘的一切,仇跃都记得。
  连郁棘在疗养院发泄欲望的次数他都记得清楚。
  仇跃清了清嗓子:“十九岁的记忆力是比二十三岁好点。”
  听完这话,郁棘停下了在Q版小人头上来回摩擦的手,顶着温柔的月光,走到仇跃面前。
  仇跃还以为他是要怼回来,但郁棘忽然抱住了他。
  “对不起,你生日我都没陪你过。”郁棘额头抵在他肩膀上。
  “你知道我生日是哪天吗?”仇跃问。
  “你签合同的时候,我看过你身份证号,0101,很好记。”郁棘说。
  “就知道你不知道,”仇跃笑了一声,“我其实是大年初一生的,上户口的时候把阴历当阳历报了。”
  “不看出生证明吗?”郁棘没想过有这种可能。
  仇跃摸摸他的头,语气很平淡:“又没在医院出生,哪儿来的证明,报哪天就是哪天。”
  “俞姐……受苦了,”郁棘叹了口气,更紧地抱住他,“仇跃小朋友也是。”
  仇跃被勒得都有些喘不过气。
  像把他和妈妈都压得喘不过气的鹰崖山。
  那儿的冬天那么冷,仇志刚又根本不可能照顾她,仇跃根本想象不到,妈妈是怎么把他生下来,又一个人忍着痛挨着冻熬过那些日子。
  幸好,他们都走了出来。
  遇见了很好的人。
  仇跃忍下胸口随心跳一阵一阵敲击的酸,冲动地开口:“明年……你要不要来我家过年?”
  “我?”郁棘抬起头,对如此遥远的约定有些茫然,“我以什么身份去?”
  “郁大夫的孙子,我妈妈熟悉的小辈,或者……”仇跃稍稍后退了半步,直视着郁棘的眼睛,“我男朋友。”
  这话的确有些心急了。
  仇跃其实很没有底气,赶在郁棘回应前连忙张口铺台阶:“这只是一个邀请,你去不去、以什么身份去都无所谓……”
  但郁棘盖住了他的嘴。
  “仇跃,我下午在顾斯锐他哥家,问他爱情到底存不存在。”郁棘说。
  仇跃的嘴只是虚虚地被盖住,如果他想开口,没有人能阻拦。
  虽然仇跃满脸“你为什么和他讨论爱情?你跟他之间有爱吗?”,但郁棘的眼神是少见的认真,仇跃没忍心出声破坏。
  “他说要跟我爱的人谈论爱,”郁棘说,“我不确定我有没有爱的人,但他说完这话之后,我满脑子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