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根本没尊重对方,还执拗地不肯道歉。他到底在干什么。
  郁棘一到家,衣服都没顾得上脱,直接冲到花洒底下。
  冷水啪一下从头灌到脚,郁棘闭着眼,一动不动,缓了十多分钟才平静。
  衣物湿哒哒地黏在皮肤上,郁棘试图移动手指,却没成功。
  动一下吧。
  再冲下去会生病的。
  想起仇跃那句“病多不压身”,郁棘突然笑出声,呛了一嘴水也没在意,笑得小腹酸痛,不得不撑着墙弯下腰。
  那就病得再重点吧。
  水流哗啦哗啦冲个不停,他把自己扒得干干净净,才关上花洒,把脱下来的衣物全扔进垃圾桶。
  浴缸开始放水,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水位线缓缓上升,再到放满时自动关停。
  郁棘躺进去,全身被热水包裹,从仇跃转身离去时就悄悄滋长的冲动终于到达顶点。
  他左手探入水波,毫不留情地开始动作。
  一上一下,痛感与快感交织着爬遍全身。
  他不需要任何外界刺激,光是身体不同部位的互相攻击,就已经能使战争到达最高点。
  脑海中最后闪过的,竟然是仇跃伸手撑住树干时,不小心露出的一截细腰。
  郁棘大口喘着气,晕了过去。
  -
  仇跃一睡醒就冲回了学校。
  今天早上有训练,仇跃到操场的时间太早,跟保安要过钥匙,进器材室拿出栏一一摆好,距离集合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
  够他跑五十多圈的。
  仇跃换上跑鞋就飞奔出去,没管呼吸,没管配速,完全是泄愤式的跑法。
  要不是怕猝死,半夜他就想跑。
  在大少爷那碰了一肚子火,憋一晚上越憋越多。
  本来还以为遇见个能逗贫解闷的少爷,结果是洁癖结巴心脏脑子哪哪都是病的跟踪狂!
  空气里又飘来一团一团的杨絮,虽然被沙尘暴一吹,已经不像下雪似的那么盛大,却还是顽强地漂浮着。
  搔过皮肤,钻进口鼻,令人烦躁。
  仇跃没跑几圈,就被杨絮刺得打了好几个喷嚏,火还一点没消。
  但今天他就是鼻涕滴滴答答掉一路把跑道都弄得湿透,也得跑完!
  跑着跑着,操场外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聚在观众席上盯着仇跃。有的赌他能跑多少圈,有的拍了照发校圈,吵吵嚷嚷,却没一个敢上前搭话。
  开学一周就把室友揍到进医院的大一生,恐怖如斯。
  直到教练吹着哨子赶人,操场才重归安静。
  “仇跃!别跑了!”教练远远冲他喊。
  仇跃刚想回话,就被杨絮灌了一嘴。
  大少爷出门一直戴口罩还是明智的,仇跃现在的烦躁全转移到杨絮上了。
  “停下!”教练又吹了两声哨子。
  仇跃不情不愿地停了脚,胡乱在空气里抓了几把杨絮,再一团一团碾碎。
  “大清早犯什么病?”教练走到他面前,“跑多少圈了?一会儿还有精力训练吗?”
  “没数,”仇跃盯着空气,“我还能跑。”
  “口气挺大,”教练皱了皱眉,“等会试赛你要跑不到第一,就留下来罚圈,跑到中午吃饭为止。”
  “行。”仇跃答应得痛快。
  他走进休息室,坐在凳子上,含了口水在嘴里。
  出的汗太多,没一会儿凳子上也全是汗渍。
  缓了几分钟,仇跃小口小口地开始补水,田径队的人也左搭右挎连体婴一样进了休息室。
  昨晚被他拔电源的室友也在,一进门就冲着仇跃乐,“仇跃,听说你跟教练打赌了?”
  有说有笑的一群人忽然安静,齐刷刷盯住仇跃,等着看笑话。
  仇跃眼都没抬,又喝了口水。
  “操,问你话呢!”室友的笑脸立马变成怒气。
  啧。
  仇跃一口气把剩下的水喝光,单手一抛,矿泉水瓶以完美的弧线落进垃圾桶。
  “你丫找事是吧?”室友撸起袖子,却站在原地没动。
  仇跃感觉还有点渴,起身想再拿一瓶,整件矿泉水却直接被个没脑子的蠢货踢走。
  “仇跃,你什么态度?”室友又不饶人地问了句。
  仇跃攥紧拳头,冷冷扫视了一圈,才说:“对垃圾的态度。”
  跟大少爷一样。
  “你说谁是垃圾呢!”没脑子的蠢货立刻给了仇跃一拳。
  挨了这拳,仇跃才开始放心输出。
  蠢货又挥来一拳,被他拧着胳膊掀翻在地,四五个人见状骂骂咧咧一拥而上。
  仇跃猛地蹲下躲过去,迅速出腿横扫,绊倒下盘不稳的三个,又把蠢货两手绞在背后,起身拿右脚踩上。
  耳后冲来一拳,仇跃头一歪,攥住他胳膊往前抡,那人顺着惯性直接扑在垫子上。
  蠢货仍在挣扎,却被仇跃死死钉在地面,倒在地上的几个爬起身,顺手捡起棒球棍又冲上来。
  仇跃踩着蠢货没挪地方,棍子带着风声敲到耳后,他凭本能侧身躲开,肩膀却还是挨了一闷棍。
  痛感立刻炸开,仇跃干脆不再躲,踩在蠢货手腕上不动,拽过棍子又捣回去。
  “干什么呢!这是学校!”教练带着保安闯进休息室,强行把扭打在一起的学生扯开。
  噼里啪啦一顿痛打,几个人身上脸上都落了彩,仇跃肩膀腰腿都挨了棍子,没到骨折的程度,却也红了一大片,被保安一扯,他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痛起来。
  辅导员也闻讯赶来,还没了解情况,就指着斗殴的几人劈头盖脸一顿痛骂,火力主要散在仇跃身上。
  “仇跃!这段时间我还以为你消停点了,原来是给我憋了个大的!”辅导员脸上的镜片反着光。
  仇跃冷淡地说:“他们先动的手,我是正当防卫。”
  “放屁!你先挑衅的!”蠢货捂着手腕怒吼一声。
  “仇跃先打的人!”
  “对!我们都看见了!”
  “我昨天不小心吵着他睡觉,他气得一夜都没回来,今天刚进休息室就揍了我一顿!”室友偷偷补刀。
  辅导员果然一下就抓住重点:“你还夜不归宿呢?!”
  仇跃皱了皱眉,朝着墙角一抬下巴,“监控调出来就知道谁先打的了。”
  可惜,监控是坏的。
  一看见断电的监控,几个人气焰顿时更为嚣张,添油加醋地把仇跃抹黑成一打六。
  仇跃想辩解,但他有“案底”在身,说什么都没用。
  啧。
  早知道不挨那么多下。
  要不是为了看着惨点,他能揍得亲妈都认不出来六个猪头谁是谁。
  辅导员嗓子都快骂冒烟儿,端着保温杯意犹未尽地喊:“都回去等处理!”
  仇跃急不可耐地转身滚蛋,又被辅导员点名:“仇跃!回宿舍睡觉,要再让我逮着你夜不归宿,你等着挨处分吧!”
  仇跃死死咬住嘴皮,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大跨步往外走。
  两回斗殴,不退学也得是大过了,夜不归宿这点处分根本不够看的。
  他要真回宿舍,说不定还得闹到警局。
  仇跃心底已经放弃学校了,反正这学只是顺便考考,还不如赶紧出去赚钱。
  那六个人左掺右扶地去了校医院,冲着仇跃背影喊要去鉴定伤情。
  仇跃没搭理,这几个傻缺蠢货不至于让他放在心上。
  训练已经泡汤,仇跃决定直接去书店打工。
  -
  “哐当!”
  郁棘从梦里惊醒。
  浴缸早就自动排水,缸壁还保着温,但郁棘在里头光着睡了一夜,还是冷得打了个喷嚏。
  楼上那声震得他心脏发麻,郁棘披过浴袍就上了楼。
  现在没刮风,没地震,有什么动静肯定是警长。
  一打开卧室门,郁棘就被书绊了一跤。
  书柜已经整个摔倒在地,玻璃碎片溅得到处都是,还砸倒几个花瓶,水沿着瓷砖滑到郁棘脚边。
  犯罪嫌疑猫——警长却窝在床底,只露出尾巴尖的一撮白毛。
  “警长!”郁棘太阳穴突突地跳,小心翼翼避开玻璃渣,一把把警长揪出来。
  平时灵活得能扭成麻花的警长,这会一动不动,缩在郁棘手里发抖,显然也被吓得不轻。
  郁棘那点气儿立马就消了。
  算了,猫懂什么。
  但眼前的狼藉他也无力收拾,只好给家政打了个电话,又去厨房做白人饭。
  煮粥的时候大脑放空,郁棘看着白粥在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眼前忽然又闪过一截腰。
  白皙,精瘦,细得一把就能握住。
  还有两个腰窝。
  郁棘在锅前愣了半天,闻见糊味儿才甩甩脑子关了火,又没忍住切了两片鸡胸肉拌进去。
  三个家政在郁棘的强烈要求下,半小时内统统赶来,又花了一小时把他卧室收拾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