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但正好宋盛的故乡是在青阳县,温瑾良就想着让李静姝夫妇帮衬一下,但是人家宋老爷子甘愿清苦,也不想再和官家人有什么联系。
就连宋柏能够进京赶考功名,那也是因为他偷偷受了初家的救助,又颇有才华,一次便中第,只是可惜还是受他父亲的影响,没能得到赏识,最后回青阳县做了这么一个个小小的县令,十几年都没能得以升迁。
宋柏妻子初氏有孕时,温瑾良特意来了一趟青阳县,跟宋盛做下了约定,初氏若生下男孩,那便和温言州做兄弟,但若是个女儿,那就定个娃娃亲。
但可惜温瑾良和宋盛两人去世的早,现在都看不到成亲这一幕了。
温言州看着李静姝的眼睛,他不信这是真的,他上世回京之后,曾有听闻过宋盛的事,宋盛是司天监监正,会观天象命格,卜算吉凶,深受成帝宠信,怎么会说辞官就辞官?
上一世温言州没有在意过他和宋初的婚事,可是这一世被牵扯出来的命道以及他凶煞命格可改的种种事,不能不让他多想。
李静姝没看出来温言州的不对劲,继续说道:“你爷爷对宋家好,虽然宋柏越来越心术不正,可是阿初这孩子还是不错的,你以后得好好待她。”
宋初回了宋府,草草吃了午饭之后就躺在躺椅上看着院子里的景,怎么看都觉得不如今天去的悬崖好看,一望无垠的山林,山风吹过,再多的烦恼都能随风消散。
吹着夏风,吃着点心,不一会宋初就昏昏欲睡,可就在她将睡未睡之间,宋初突然清醒了过来,那处悬崖的描写,怎么这么像原主自尽的地方?
温言州白天吹了风,晚上的时候却不停地咳了起来,外面又下起了雨,李静姝陪着温言州身边折腾了一夜,临近天明的时候才回去睡了。
温言州浑身都是冷汗,雷声携着狂风入梦,他的一颗心就像是被狠狠揪住了一般,疼痛,压抑,仿佛喘不过气来。
一阵似有似无的声音在梦中缓缓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无边无尽的黑暗,以及刀剑相撞,人嚎马鸣的悲壮。
温言州双手握拳,想从这梦境里挣扎出去,耳边是更加响亮的壮烈哀歌。
“东有启明,西有长庚,主杀伐。”
“这就是你的命。”
“认命吧!”
在黑暗和不停循环的声音里,温言州朝天猛地大吼一声,“凭什么要我认命,我就是我自己的命。”
第8章 嫁妆·上
温言州做了一宿的噩梦,第二天在床上躺了一天,后来李静姝再来跟温言州提起他和宋初的婚事时,温言州没再多说些什么。
李静姝见温言州不再提反对之意,便默认了温言州是真心同意了这门婚事,一直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她希望温言州和宋初成亲。
但是李静姝不想温言州被迫娶妻,她还是希望温言州可以真心实意地接受宋初,把人娶回来,这样才能夫妻和气,而不是彼此痛苦一生。
右鸦把宋初最近发生的事全部仔细地调查了一遍,发现宋初身边并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人,看着右鸦查来的东西,温言州不满意地皱了皱眉。
以前坐到王爷的位置时,身边养了不少用来查消息的暗探,右鸦也被他一点点培养成了一个合格的暗卫,但是现在右鸦他们几个都只不过是从小身边一起长大的小厮,根本还没有那种通天的本领。
算了,这事急不得,上一世的得力助手们,现在都还没出现呢!
右鸦从温言州书房出去之后,就看见左鹤在阴凉处站着等他,右鸦快步跑了过去,一把勒住了左鹤的脖子,“我让你帮我买的东西你可买了?”
左鹤把右鸦的手嫌弃的从自己身上扔了下去,把一边石桌上的纸包扔给了右鸦,“都给你买了,程家的肉包子,城东头孙家的桂花糕,每次一发薪就缠着我给你买吃的,你什么时候也请我一次。”
右鸦接过纸包,放在嘴边先猛嗅了几口,“我这不是要攒钱给我妹妹做嫁妆,等什么时候我妹妹出嫁了,我再请你。”
左鹤看着右鸦这不靠谱的样子,一颗老妈子的心都被激出来了,“怎么样,公子没训你吧?”
“没有,公子就是问了一下我查到的事,然后就说要我去府里新进的奴仆里挑几个十岁左右的孤儿留在身边用。”右鸦看了眼纸包里的糕点,没舍得吃。
左鹤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多几个人也好,你再查些什么东西也轻松些。”
“以前的时候,公子对这外头的事根本都不感兴趣,自从上年又重病了一场之后,整个人的性子都变了好多,感觉比之前还冷冰冰的,对咱也不是多爱说话了,公子命苦,希望夫人嫁过来之后,公子就能和正常人一样了,整天这样病恹恹的,公子心里肯定也不舒服。”
左鹤狠狠地在右鸦身上来了一拳,“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在其他人面前可不准说,嚼公子舌根,你也不怕公子生气。”
右鸦抱着怀里的纸包,叹了口气,公子从小就体弱多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两家操持着婚事,很快就到了纳吉,宋初掐着日子让身边的侍女给温言州传了信,约他出来一起去寺庙上香,等温言州答应了之后,宋初便带着阿玉去找宋柏探口风了。
按照公府的规定,宋家是本该住到衙门后院的,可是仅一年,宋盛去世,初氏去世,宋柏便从衙门搬了出来,在相当于二环的位置置办了一处房产。
原主住的蒹葭阁在府里算是角落的位置,以前她虽是嫡长女,但终究没有可依靠的人,府里的奴仆不少看人下菜碟的,原主这些年过得并不是多舒坦。
宋初穿过来之后,就深知身边的人决不能有异心的宫斗原则,故意给人下了套,把好几个不恭不敬的丫鬟都给撵出了蒹葭阁。
宋柏那个时候急着处理和温家的婚事,何丹想着占初氏的嫁妆,两个人也就默许宋初更换了几个蒹葭阁的小丫头,现在她身边的人虽是伺候不周,但倒也有几个干净机灵的,能帮着她传个话之类的。
宋初一路直去了宋柏的书房,进门之后先对着宋柏行了个福。
“女儿来了,快来这边坐。”
宋柏满面喜色,前两天和温府刚纳了吉,青阳县就有不少富商赶忙来送礼了,还有些替旁人来打听宋蔓的,一时之间,宋柏不禁有些飘飘然。
他在这青阳县做了十几年的县令,十年之内也没有升官的可能,书香世家出来的发妻早亡,继室粗鄙,上不了台面,哪怕青阳县有来求学的名门望族,何丹也和真正贵族有关系的家族谈不到一起去,人家更看不上宋家。
但现在县主结上了亲,一切都不一样了。
李静姝虽然只是县主,可人家母族兴旺,和皇亲都有关系,温家二房做的也是伯府的上门女婿,在这离京都不远不近的尴尬位置,这种姻亲,那是极好的了,把自己女儿嫁进宋府,这几年是不可能了,但是娶人家的二女儿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只不过宋柏心里有他的打算,做了这么多年的小县令,为官之路被断的干干净净,宋柏心里不可能没有气,他现在就希望宋蔓能嫁进知府家去,到时候再过上几年,万一还能做个知州当当,好歹也是个从五品。
这波卖女求荣,宋柏真的是只赚不亏。
宋初坐到了宋柏身边,甜甜一笑,把假演的比真还真,“爹,我明天要去寺庙烧香,想给爹爹去求个平安。”
宋柏点点头,也笑了,“你有心就好。”
“爹爹,昨日女儿临睡前突然想到了嫁妆的事,觉得女儿这些年也没能在爹爹面前承欢膝下,临了还要让爹爹备一份嫁妆实在是心中有愧。”宋初说完之后一低头,仿佛是真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宋柏一听宋初提起了嫁妆的事,脸色立马一僵,但一听宋初是觉得心中有愧,他又立马恢复成了慈父脸,“女儿快别这样说,你是爹爹的长女,爹爹给你备一份厚厚的嫁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女儿不愿多求,有母亲那一份嫁妆,女儿觉得就够了。”宋初诚恳地看着宋柏,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女儿出嫁,他一个当爹的要是不拿嫁妆,说出去还不得叫人笑掉大牙,到时候就连宋蔓的婚事都得受到影响。
宋柏脸色一僵,“你怎么想起来你母亲嫁妆的事了?”
“为什么想不到?”宋初一歪头,摆出了一脸的迷茫,“我娘亲只生了我这一个,舅舅在我小时候就说,那些嫁妆以后都是要跟着我进婆家的,还特意给了我一份嫁妆单子,当时小,不明白嫁娶之事,只觉得东西挺多的,现在懂了,这不就来跟爹爹说,我只需娘亲那一份就够了。”
宋柏的脸依旧僵着,但还是比刚才好了一些,宋初知道,他这是在继续维持慈父的面孔。
“嫁妆的事,我和你继母都替你打算好了,不仅有铺子银票,还有城外的庄子,你就安心出嫁,不用操这个心了,天也不早了,回去早早准备一下,明天你不是还要去拜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