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怎么有人能这么唬,把自己唬死了。
  温和的声音如故,可音色中的疲惫却让人无法忽视:
  “我的工作时间是晚间6:00-8:00,工作中档时间段,也就是7:00时,听到了一阵喧哗,播音台楼底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一看事情闹的不像话,我去查看情况,下楼就看到家中四妹池文娟跪地磕头,说我抢了她的念书机会,换了她的工作,理应养她和她的孩子。
  我没同意,学习机会全家孩子都有,没有什么抢不抢的。至于工作,她的工作本身就是我为她安排的,没有换不换的问题。
  她被我说怒了,从她抱着孩子的被子中掏出一柄菜刀就往我身上招呼。
  我掉头就跑入播音大楼,她提着菜刀就追。”
  缓了一口气,池砚握紧了手心,白皙的手背上青色的脉络若隐若现,平复了下心中涌起的不适,继续道:
  “播音大楼一共五层,一二层是晚间播音,三四层是午间播音,五层是早间播音。
  一二层的人看到我后面跟着个拿着菜刀砍的人,基本都锁死了门,我只能往楼上跑,不过由于工作时间问题,楼上的房间除了四楼的文印室都被锁死了。
  我只能往四楼文印室跑,但在跑到三楼的时候实在跑不动了,就把揣在兜里的两盒雪花膏砸了出去,雪花膏落了一地,池文娟踩着雪花膏把手中提着的菜刀摔了出去。
  眼看菜刀被摔了出去,我就回身去把菜刀抢了,可她又从抱孩子的被子里掏出一把水果刀,然后我就只能继续跑了。
  一路跑到四楼文印室的时候,由于太慌乱,无意中把水壶踢倒了,最后我躲在文印室里间将房门反锁没敢出去,没想到…”
  自己把自己给滑溜死了,这个池砚她是真没想到,水壶她是故意踢倒拖延时间的,但这能说吗?说了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对面的男人敲了敲笔杆,向旁边的男人看去。
  那人认同的点点头,表示池砚所说符合现场勘察情况。
  年轻男人停下记录的笔,宽厚的面容格外的威严肃目,他敲敲审讯台桌面道:
  “讲讲你们家中有关死者池文娟的所有事情,家中子弟与死者池文娟的关系怎么样?”
  池砚单手卷起了一缕长发,沉吟道:
  “家里孩子除了我和大哥,其他几个的关系都挺一般的。
  池文娟小的时候比较贪玩,算半个孩子王,到了学习的年纪,家里五个孩子四个都去读书了,只有池文娟不想念书还想玩。
  爸就把池文娟压在家里做家务,后来我毕业去省里工作了,家里要给池文娟说亲,可能结婚对象不太好,她在电话里求我给她找个工作。
  我费尽关系求到了纺织厂,给她安排了工作,可惜她工作也没干多长时间,省里工作的时候我就听说她和返城青年邓建设私奔了,然后我就把工作卖了,差不多就这些了。”
  对面的年轻男人点点头。
  “可以了。”
  审讯结束,池文娟最后的死被定性为了杀人未遂后意外失足。
  走出警察局,她一眼就看到了吉普车前站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男人皮肤古铜,面容深邃,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与野兽搏命的不驯感,不容侵犯。
  是乌子恒。
  男人的面庞一如既往的冷硬,万般不入眼的样子像是没有任何事情能波动他的情绪。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到昏黄光影下一道娉婷的背影后,锐利的目光逐渐收敛,面部冷硬的线条也逐渐和缓。
  依靠在吉普车门口,他一眼就看到了满脸倦容恹恹的女人,心头抽疼了一下,都怪他不够关心,这才让她差点遇难。
  要是他送她上下班,要是他看紧她周围那些有危险不安分的人…
  都怪他!明明上次买旗袍遇到女人找麻烦的事还历历在目,他却没有对她的安全提起警惕心。
  大步上前握住女人冰冷的手心,用力捂了捂手中寒的冻人的手指,声线低缓轻哄着,仿佛要抚平池砚心底的不安:
  “没事,没关系的,不要怕。”
  池砚握紧与乌子恒相牵着的手,手心的力道越来越重,甚至有种要将人手骨掐断的错觉。
  感受到手中寒凉手指的沉重力道,乌子恒一把拢紧了女人,将人带入了吉普车中,安抚道:
  “砚砚,不用有心里负担,池文娟死有余辜,若她不死,死的就可能是你了。若你因她出事,我想,她的结果不会有现在好。
  砚砚,凡事先爱己,再虑人。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只是好好休息。”
  “嗯。”
  听着乌子恒的安慰,池砚轻嗯一声,默默的将自己蜷缩起来,顺着乌子恒的力道窝在了他的怀中。
  前面开车的冯旭则透过后视镜看着疲惫的缩在一起的池砚,心口密密麻麻的疼,砚小姐受苦了。
  一想到他不在的时间里,砚砚在乌子恒的照料下受了不少委屈,冯旭则就感觉看乌子恒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眼刀子飕飕的往乌子恒身上飙。
  乌子恒这个老六,为了撬墙角还专门把他调出去做任务,把他支出去这便算了,他还照顾不好砚小姐。
  前有钱芳芳不知天高地厚的闹事,后有池文娟持刀行凶,冯旭则雅致的眉眼间锋利之气几欲喷发。
  虽然钱芳芳被搁职送到乡下了,池文娟也死了,可他还是感觉一口郁气上不去下不来的。
  到达池砚居所,冯旭则眉峰压低,斯文的面容半隐在阴影中,缓缓吐出一口气道:“乌首长,聊聊。”
  看着怀中蜷缩着极没有安全感的女人,乌子恒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抚上女人安睡的面庞,发出了一个不太明显的气音。
  “走。”
  他轻柔地将外衣从身上脱下,仔细的将外衣铺展在女人身下,尽量让她感到舒适。
  做完这些后,他才轻手轻脚的下车,车门被轻轻推开,发出一阵细微的声响。
  池砚的墨眉轻轻蹙了蹙,过了会儿才恢复平静的模样继续安睡。
  用眸光描摹了片刻女人温柔缱绻的身影,冯旭则这才紧随其后的下了车。
  两人走到没人的空地处停下脚步,冯旭则雅致的面容上浮现出了一种与长相丝毫不相符的蔑笑。
  第44章 六零年代攀高枝
  “乌首长,我虽知道砚小姐的两次经历都是意外,却也难免迁怒。”
  握了握白皙的拳头,他一拳抡了上去,薄唇吐字格外犀利刻薄:
  “首长若照顾不好她,便滚远点。”
  想到女人那张脆弱到几经破碎的面容,冯旭则感觉心都在滴血,那般温沉柔婉的女子如今不到两月却单薄成这样,这让他看到平时颇为敬仰的上司也是火气噌噌的。
  脸被一拳头打偏,乌子恒顶了顶腮帮,深邃的目光落到冯旭则脸上,将其的蔑视尽收眼底。
  凌乱的额发遮住乌子恒三分眉眼下的淡漠,只余微抿的薄唇。
  “是我的问题。”他低了眉眼,一拳打在了墙上,墙壁纹丝不动,手指骨节却染上了瑰色。
  两人默了默才回到了吉普车,等他们回去之后,车上已经没人了,两人坐在车中,气氛沉闷的可怕。
  待车子离去,隔窗望着的目光才收回,池昌平揉了揉池砚的长发,目光空远。
  “人没事就好,还好你没事。”
  “也幸好出事的是她,不是你。”
  面如冠玉的青年叹出一口气,从桌面上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滚烫的茶水溅落在茶几上,留下了两道水印。
  “哥,你心乱了。”池砚盯着桌面上的茶迹,声线轻柔。
  “嗯,确实乱了。”池昌平苦笑,推开茶桌,他一把搂住对面正坐着的池砚,眼泪砸落,一滴滴打湿了池砚的衣衫。
  “若早知如此,我就该在饥荒年时直接饿死她的,也免了你这番磨难。”他哭的眼眶通红,儒雅随和的青年人锋芒毕露,吐出的话语却是刻毒至极。
  拍了拍池昌平因激动而颤抖的肩膀,池砚都被自己一天的经历给无语到了。
  推开池昌平,把毛巾怼在他脸上,等青年情绪平复,她才松了口气,今天过的太压抑太沉重,让神经紧绷了半天的池砚感觉死人其实也就那样吧。
  “往事不可追,先休息吧。”
  自从出了这件事后,播音台的工作池砚就不太想干了。
  将帮她说过话的高圆圆和安保科门卫大爷李卫民的独孙女李娜调到了身边,像当年吴淑敏培养她那样培养高圆圆和李娜。
  与此同时,她也没忘了那天冲她放冷箭的钱雯雯,把她的生平查了一个底掉。
  钱雯雯的爸妈都是普通工人,家里还有年纪不大的两个弟弟,她的工作是不想结婚为了避免下乡接手的亲妈的工作。
  工作时和特务头子青省电视台台长田伟华是一个办公室,她为了往上升工资,和田伟华玩暧昧,打的特别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