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周母叹了口气,“非走不可吗?”
  “嗯……我去抽根烟。”
  在吸烟点,周盛东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盯着手机屏,这么晚了,两个工作大群还在讨论工程细节问题,他一条条地读,不真实感越来越强烈。
  他发现自己根本抛不下华扬。但舒桐失踪、铁盒被动,这两个危险信号逼得他不得不当机立断作出反应。
  但愿只是虚惊一场,等出去后,他会联系律师彻底摸一摸情况,如能妥善解决,他还可以再回来……
  正自我宽慰,手机响,是老丁来电。
  周盛东迟疑了下,还是接了。老丁的电话通常意味着重要情报。
  “周总,不好意思啊,这么晚了……”
  “什么事?”
  “比克找到了!”
  周盛东像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哪里找到的?”
  “南城,他偷偷溜回来见一个相好,被我们逮个正着。”
  不早不晚,恰好在舒桐消失这天回来,推测再次被印证。
  “他在你旁边么?我要跟他讲话。”
  周盛东心里忽地燃起希望,如果比克还没把东西交给警方,或许他们之间可以好好谈谈。
  “在,您等等。”
  耳边很快传来比克那熟悉的阴阳怪气声,“周总,你可真有耐心啊!”
  “比不过你。”
  “啊?你可真会说笑,哈哈!”
  “比克,你想怎么样?”
  “这话应该我问你啊!”
  周盛东不再跟他兜圈子,“舒桐呢?”这个名字让他的嗓子忽然哽了一下。
  “舒桐?哦,你那个小女朋友是吧?怎么,又失踪了?”
  比克嘎嘎笑着,不过笑声很快转为痛苦的哀嚎,老丁揍了他。
  比克崩溃大吼,“上次你他妈就冤枉我!现在还来?!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周盛东说:“比克,高总已经不在了,你再闹他也不会复生,你却有可能把小命搭进去,值得么?”
  比克忽然泄了气,声音很疲倦,“你想怎么着?”
  “舒桐……”
  “我真的不……”
  “她离开前拿走了我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我想知道那东西的下落。”
  比克沉默,沉默的时间有点过长了,周盛东愿意等,但老丁不耐烦,一脚又踹上去。
  “死球了你?说话!”
  比克说:“我要和周总面谈。”
  周盛东说:“我现在不方便。电话里一样可以谈,你有条件讲出来,只要不离谱,都能商量。”
  “必须面谈!没见你人之前,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老丁恼火,“你不怕我弄死你?”
  “我死了,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轮到周盛东沉默,终是不甘这样一走了之,他决定赌一把,“你把手机给老丁。”
  周盛东快步返回母亲和儿子身边,周舟已靠在奶奶身上睡着了,周母则一脸愁容盯着儿子。
  “妈,等下你和周舟先上飞机。”
  “那你呢?”
  “我有点急事要办,坐后面的航班走。不用紧张,温哥华会有人接你们,住宿也都安排好了……”
  “阿盛,你讲实话,是不是捅娄子了?”
  “是出了点问题,不过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周母眼圈红了,“你到底怎么了?不能找警察帮忙吗?”
  周盛东在心里苦笑,但还是竭力宽慰她,“事情不大,来得及弥补。”
  “你不走,我们也不走!”
  周盛东终于皱眉,“妈,不要再闹了,我已经够烦了!只是过去几天而已,等事情处理完还能再回来。”
  周母瞥了眼儿子憔悴的面容,叹口气,把话咽回去。周盛东看时间,离登机还有半小时。
  “妈,我得走了。上机后给我发条语音——你相信我,好不好?
  ”
  周母抹一把眼眶,不情不愿点了点头。
  **
  老丁在郊区租了一栋停业的农家乐,把比克关在地下储藏室里,门一关,里面动静再大,外面一点都听不见。
  周盛东见到比克时,他坐在一张木椅子上,手脚都被绑着,鼻青脸肿,想来都是嘴惹的祸。周盛东让老丁等人都出去,他要和比克单独谈。
  “我人在这里了,讲吧。”
  “有烟吗?”
  周盛东从兜里掏出烟,点了一根塞比克嘴里,比克贪婪地吸了两口,嘴巴往身后一努,“周总,给我松松绳子呗,那混蛋绑太紧,我手要废了。”
  周盛东欲叫老丁,被比克止住,“别叫那鸟人来,我看见他脑子就不清爽,什么都想不起来!周总,你不会是怕我吧?”
  周盛东受不了他揶揄的眼神,绕到椅子后面,把他的手从绳子里解放出来。比克惬意地揉揉手腕,摘下嘴上的烟蒂,直接戳灭在桌上。
  “这事儿我要是说了,能得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
  “合资公司总经理?”
  “可以。”
  比克挑眉大笑,““周总,你以前可是一点都瞧不上我的。”
  “我现在发现,你比我想得要聪明。”
  “既然这样,那区区一个总经理肯定是满足不了我啦!”
  “你到底讲不讲?”
  “先谈谈条件嘛!”
  周盛东走到他跟前,盯着他审视了会儿,忽然俯身,一拳打在他肚子上,表情阴鸷,“这样满意么?“
  比克痛苦地佝偻起身子,脸上却是无惧的神色,“我,一个字都不会跟你说的。”
  “那你叫我来干什么?”
  “好玩儿!”
  “你可真是不怕死啊!”
  “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我,想弄死我是吧?就像你弄死高总那样。但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我要是死了,你也跟着完蛋!警察马上来找你。”
  周盛东摇头,“是我看错了,你还是跟原来一样蠢。”
  比克发出难听的笑声,“可你还是上当了!”
  周盛东对他沉沉一笑,“不讲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老丁等人在一楼的饭厅里打牌,见周盛东上来,有些诧异。
  “这么快完事了?”
  “他什么都没讲。”
  “看来还是没打服!”老丁摩拳擦掌,“您等着,今天晚上准定给您交待!二楼有卧室,还算干净,要不您上去休息会儿?”
  周盛东点头,“我出去抽根烟。”
  凌晨两点,郊外的夜浓黑如浆,听不到一丝车流声或喧嚣,这静谧令人不安,仿佛黑暗中藏着巨大的阴谋。
  母亲没给他发过语音,但手机是关机状态,说明她已经带周舟上飞机了。周盛东视线下滑,落在舒桐的号码上,情绪已不再有起伏,这一夜,他愤怒、恐惧、痛心、疲惫,到此刻,则只剩麻木。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老丁,也出来抽根烟。两个男人并肩站着,一起吞云吐雾。
  “周总,按说我不该多嘴……”
  “你有话讲。”
  老丁跟周盛东年纪相仿,脾气也相似,做事细致,有很强的分析能力,适合干这种灰色行当。
  “虽然我不知道您到底丢了什么,但我感觉啊,不像这小子拿的。”
  “哦?”
  “他没这能耐。”老丁朝空中弹弹烟灰,“上次查潘文那事儿,我就把这货的底摸了个遍,嘴欠爱吹牛的草包罢了!”
  “潘文?”
  “嗯,潘文车祸,您让小任找我查是不是高信他们安排的,忘啦?”
  任彬瞒着他找老丁查高信和比克?周盛东脑子里有个奇怪的声音在响,尖锐刺耳,像把刀子,刺穿固有的意识层面,另一种可能疯狂涌入。
  “不过我就是随口说说啊,今晚上我再努努力,看能从他嘴里挤点什么出来……”
  老丁丢了烟头要回去,周盛东叫住他。
  “等等......先不急,我再好好想想。”
  他的声音想必有点异常,惹老丁朝他瞥了眼,他的脸应该是惨白的,幸好夜里看不真切。
  “行!那我们先休息会儿,等你决定。”
  “嗯,辛苦。”
  抽第三根烟时,周盛东已完成思路转换,建起新的关联:任彬今天辞职,舒桐今天消失,又是巧合?如果不是,他们背后有谁?舒桐他不确定,但任彬背后不难推想,十有八九是甜甜。
  顺着这个可能性,他在回忆里挖掘相关点滴:甜甜答应来家里过生日导致葛丽莎与自己决裂;警察忽然上门,先找的是甜甜;甜甜深夜叫他去听伪造录音,如炬的目光审视他的反应;还有解救被绑架的舒桐时,现场只有任彬一人……
  一件件一桩桩,竟统统都能串联起来,这次串联出的是一个全新的也更合情理的恐怖故事。而他之前把注意力全放在高信身上,宛如双眼被蒙蔽,对其它疑点视而不见。
  一招不慎,四面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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