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盛东要了一个包间，照徐开的喜好点了一壶碧螺春。今天是他约的徐开，一如往常，还是他先到。
  茶上桌了，徐开还不见踪影。
  周盛东回想两人刚开始合作时的密切来往，堪称一见如故。那时徐开还没坐到副局长的位子，只是个科室干将，对仕途有野心，对金钱也有着特别强劲的胃口，他两者都要，言谈间雄心勃勃，最终也都得到了。
  时至今日，周盛东要想见他一面变得越来越难，为掩人耳目，徐开凡事都委托秘书李平出面，自己则缩在后面指挥。但今天周盛东坚持要见他，徐开这才不情不愿答应出来。他不肯去青屿，约周盛东在这个听都没听过的新楼盘碰头，而且只给了他一小时的谈话时间。
  面对周盛东半开玩笑的抱怨，徐开解释，“两点半有个重要的会要开，我是会议主持，绝对不能够缺席的。”
  是什么令两人日渐崩离？
  周盛东不能否认，自己这些年走过的路径，很大程度上受到徐开的影响，当然他骨子里也有贪婪和欲望，否则两人走不到一块儿。但周
  盛东终究缺乏徐开那种对世俗评价满不在乎的心态，他内心还残存一些所谓的良知，正是这一点自相矛盾的良知，在他脆弱的时候咬噬他，令他痛苦，与自我较劲儿。他把时间花在犹豫、自嘲和没用的反省上，在关键的几个节点，他没能跟上徐开的步伐，被远远抛在了后面。
  徐开告诫过他，“想那么多没用的干什么？道德、良知能给你带来好处吗？能让你拿下工程吗？做人要纯粹。”
  要么做纯粹的好人，要么做纯粹的恶人，站在两者中间的人注定痛苦，注定会被抛弃。
  周盛东想抽烟，他走到室外，寻了个窗口，推开半扇，点起一根烟。
  袅袅的烟气平息了他内心的沸腾，不该这样苛责自己的，就算他和徐开一样无耻，也逃不掉被抛弃的命运。对徐开来说，他只是一块垫脚石，用旧了就要丢弃，有的是前赴后继的新垫脚石供他选择。
  手机响，是徐开。
  “我到了，你在哪儿？”
  “我也到了，在外面抽根烟，马上回去。”
  周盛东处理掉烟蒂，重新进房间，徐开坐在椅子里等他。
  徐开比周盛东大一轮，精神状态却很年轻，他长了一张慈眉善目的脸，显得人畜无害，然而眼睛里燃烧着旺盛的热情，他那一头浓密的黑发尤其引人注目，只在两鬓间泛出些许灰白，暴露出真实年纪。
  见周盛东进来，徐开脸上扬起笑意，起身迎上来，和他握手，春风和煦。周盛东与他相熟久了，知道他不是因为见到自己高兴，只是<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官场上的惯性表现而已。
  “坐坐！咱俩都多久没见了！”
  周盛东笑道：“得有小半年了。徐局现在是大忙人，跟您约时间不容易。”
  “瞎忙！”徐开端起茶杯，没喝，眼睛盯着周盛东，“听说高总走了？”
  “嗯。”
  “是心脏病还是……另有隐情？”
  周盛东摇头，“没区别，反正人已经没了。”
  徐开若有所思望着他，“你现在都不肯跟我说实话了。”
  “伤心事，不想多讲。徐局也不会有兴趣听。”
  徐开笑笑，挥一挥手，“唉！天有不测风云啊！不过，高信一走，以后华扬凡事你说了算，你也算因祸得福吧？”
  周盛东抬眸瞟徐开一眼，后者眼里有种不加掩饰的揶揄，令他不舒服。
  “话不能这样讲，我们也有董事会的。”
  徐开大笑，“瞧把你急的！放心，你们内部的事我没兴趣！说吧，找我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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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时间紧张，我就不兜圈子了。” “嗯嗯。” “创新基地的工程，马上要开标了吧？” “对，你们华扬不是在名单里嘛！” “这个项目，我必须拿到，并且不能拆分，只能给华扬一家。” 徐开眉头一挑，有些惊异地打量周盛东，仿佛不敢相信他这样自大。 “你胃口倒是不小，知道这回体量有多大吗？给你你能做下来？” “我估算过了，华扬接手不会有问题。而且，这工程你们时间上很紧张吧？要求一年内必须完工，我可以承诺，再给您缩短两个月工期。” “你打算到手后再转包？” 周盛东摇头，“全部由华扬自己搞定。” 徐开眼珠一转，懂了，“你这么做，是为了笼络高信留下的那些人吧？靠一个工程就想收买住人心？” “这个，是我要操心的事。” 徐开呵呵一笑，“我凭什么给你？” “您欠我的。” “这话从何说起？” “新天地的工程您答应过，只要我把麻烦解决华扬就能中标，麻烦我解决了，结果呢，您把工程给了张鹏——我从不讹人，别人也不能讹我。” 徐开神色严峻，“你说解决就解决了？万一这个不知道的谁哪天又跳出来找我麻烦呢？我找谁说理去？不是让李平跟你打过招呼了嘛！你真是，不依不饶了还！” 周盛东双手一摊，“所以新天地的事我没跟您闹，您说给谁就给谁了。但这笔帐还在，得消。” “是你提出来要跟我分割清楚的吧？怎么，现在又不要分割了？” “这是两码事。账清清楚楚摆在这儿，您还欠我一笔。当初您找我合作时就跟我约定了，不能背叛，不能欠账，否则死全家！合作条件是对等的，徐局不会忘了吧？” 徐开笑着低下头，“多少年前的事了，还拿出来说？话是死的，人是活的，得懂变通。是你不想跟我合作在先，行，我尊重你意思。怎么突然又跟我翻旧账？这一翻可就没完没了了。” “没有多的，就这一件。清完之后，我就是将来落难也绝不会再来求你。” “盛东，你也是一家大公司的CEO了，总明白时过境迁的道理吧？做事不是这么做的。在我这儿，咱们早就两清了。” 周盛东点头，“我…
  “您时间紧张，我就不兜圈子了。”
  “嗯嗯。”
  “创新基地的工程，马上要开标了吧？”
  “对，你们华扬不是在名单里嘛！”
  “这个项目，我必须拿到，并且不能拆分，只能给华扬一家。”
  徐开眉头一挑，有些惊异地打量周盛东，仿佛不敢相信他这样自大。
  “你胃口倒是不小，知道这回体量有多大吗？给你你能做下来？”
  “我估算过了，华扬接手不会有问题。而且，这工程你们时间上很紧张吧？要求一年内必须完工，我可以承诺，再给您缩短两个月工期。”
  “你打算到手后再转包？”
  周盛东摇头，“全部由华扬自己搞定。”
  徐开眼珠一转，懂了，“你这么做，是为了笼络高信留下的那些人吧？靠一个工程就想收买住人心？”
  “这个，是我要操心的事。”
  徐开呵呵一笑，“我凭什么给你？”
  “您欠我的。”
  “这话从何说起？”
  “新天地的工程您答应过，只要我把麻烦解决华扬就能中标，麻烦我解决了，结果呢，您把工程给了张鹏——我从不讹人，别人也不能讹我。”
  徐开神色严峻，“你说解决就解决了？万一这个不知道的谁哪天又跳出来找我麻烦呢？我找谁说理去？不是让李平跟你打过招呼了嘛！你真是，不依不饶了还！”
  周盛东双手一摊，“所以新天地的事我没跟您闹，您说给谁就给谁了。但这笔帐还在，得消。”
  “是你提出来要跟我分割清楚的吧？怎么，现在又不要分割了？”
  “这是两码事。账清清楚楚摆在这儿，您还欠我一笔。当初您找我合作时就跟我约定了，不能背叛，不能欠账，否则死全家！合作条件是对等的，徐局不会忘了吧？”
  徐开笑着低下头，“多少年前的事了，还拿出来说？话是死的，人是活的，得懂变通。是你不想跟我合作在先，行，我尊重你意思。怎么突然又跟我翻旧账？这一翻可就没完没了了。”
  “没有多的，就这一件。清完之后，我就是将来落难也绝不会再来求你。”
  “盛东，你也是一家大公司的 CEO 了，总明白时过境迁的道理吧？做事不是这么做的。在我这儿，咱们早就两清了。”
  周盛东点头，“我明白了，现在轮到张鹏接手了是吧？听说您跟他最近打得很火热。”
  徐开冷脸，“别听人胡说！我今天干脆都跟你讲清楚吧，局里的管理越来越严密了，以后投标全部有专人负责，我不会再参与。所有流程都是公开透明的，谁条件过硬工程就给谁，你找我也没用……”
  “是么？要不要我跟你打赌，这工程最后不落张鹏手里，我把华扬 CEO 的位子让给您。”
  徐开大笑，“开什么玩笑！你知道我不可能去坐你位子的嘛！”
  周盛东掏出手机，翻到相册界面，选了相连的几张照片，放大到能一目了然的程度，然后递给徐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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