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裴家老二的女朋友,就是那个今晚误闯包房的,叫汪含真的女孩。
  可后车厢坐着的男人,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陈澍正用手机处理公事,他冰冷的眸低垂,毫无看热闹的兴致。
  “她蹲在路边…好像在哭。会不会出事了,要下去看看吗?”戴辰觉得雨中的女孩有些可怜,想着两家到底认识,忍不住说。
  终于,陈澍停下了手中的公事,抬起漆黑深邃的瞳孔朝车窗外那一抹身影瞥去。
  小小的一团,蹲在路边。
  浑身都是被雨水淋透的柔弱娇嫩,像极了失去攀附的菟丝花,摇摇欲坠、随时都快被掐断。
  难怪连他的秘书,都会忍不住怜惜多说几句。
  岳攀远远的看到皎皎和陈澍站在梅树下,皎皎还拿着段梅枝对他指指点点,顿时心头一松。
  这不挺正常的嘛!
  他暗道他们真是想得太多了,搞得他都差点信了,刚才那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在这里幽会呢!
  正想开口叫他们一声,陈澍却忽然一把抓住梅枝,往前一扯,皎皎被动靠近。
  岳攀一愣。
  下一秒,就看到陈澍一低头,吻上皎皎的唇。
  第 49 章  第四十九分钟
  岳攀手一松,手机砸到地上,“啪”的一声,在安静的梅林里格外清晰。
  皎皎刚被陈澍的突然袭击搞得脑袋一懵,又听到身后的声音,下意识回头,却见爸爸、妈妈、舒城阿姨和陈叔叔居然都站在不远处!
  她双眼瞬间睁大,震惊地看着他们。
  什么情况,他们怎么都过来了?
  汪含真的视线在雨真中一点点模糊的时候,看见了一辆黑色劳斯莱斯的车影。
  最初,她并不在意。
  只是以为对方是一辆偶然路过的车辆。
  可是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从她身边开过去以后,却没有驶离,反而缓缓地停了下来。
  就停在,离她不远处的人行道旁。
  汪含真仰起头,下意识看过去。
  一种很怪异的感觉,从心底升腾而起。
  明明那辆黑色豪车的车门并没有打开,也没有人从那辆车上下来。
  仿佛只是刚巧停在路边等人,或是遇到什么突发情况需要停留一会儿。
  可是汪含真心里却生出了一种熟悉的、像是被什么人用冰冷的眼神注视着的危险感觉。
  她忍不住观察那辆车。
  看见车牌上那连串的8时,不禁咋舌,光是这个号牌就贵得吓人。
  这辆价值不菲、色调冷硬的劳斯莱斯,让汪含真莫名想起了今晚在包房里遇见的那个男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她一动不动地蹲在原地,那辆车也依旧没有开走。
  一人一车就这样默契地对峙着。
  而汪含真不知道的是。
  就在这短暂的几分钟内,她和这辆车的主人,正隔着黑色的车窗玻璃,无声地对望着。
  她看不见车内的男人。
  但车里的陈澍,却能透过贴了车膜的黑色玻璃,清晰地看见她脸上哭过的痕迹。
  女生红肿的双眼被雨水混合泪水重复沾湿,又泛了一圈红晕。
  贝齿咬住微微发白的唇瓣,是冷极的,或者……是拼命压抑着什么。
  片刻后,陈澍冷漠地收回了视线。
  “开车。”
  他没有要下去解救她的意思。汪含真和甄黎道别,脚步顿了几秒,转身往电梯口方向走去。
  这个点行政大楼没什么人。
  太阳光不算强烈,走廊映下晃动的树影,望出去,是一大片香樟树林,风一吹便沙沙地响。
  汪含真钻进电梯,按下一楼,漠然地看着电梯门缓缓闭合。
  从刚才甄黎说“我们这种人”的时候,她便一直在想汪征。
  想小小六十平米的家,和那一件件特殊定制、专供残疾人使用的低矮陈设。
  还有汪征那副因经年累月坐轮椅而变形走样的的髋骨。
  尽管如此,汪征每个月都按时转给她一千五的生活费......
  他把她保护得很好。
  他的辛苦和无私,让她的处境比甄黎好很多。
  心里还沉着,忽而一阵机械的摩擦声。
  电梯门缝将将合上,又被人从外面按开。
  也是在这时,一道高大人影走进来——
  陈澍穿一件黑色长T,灰色工装裤,一手插兜里,神色如往日一般冷淡。那双锋利的黑眸在捕捉到她之后停顿两秒,然后轻飘移开。
  汪含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他,手心不自觉地捏紧。
  跟着陈澍进来的还有两名女生,正言笑晏晏聊着什么。汪含真没去听,只注意到其中一人按下五楼的按钮。
  她心底忍不住去猜,他是要跟她们一起去五楼,还是直接去一楼。
  电梯轿厢被人打扫过,混杂一股干草和过度清洁的消毒水气味。
  轿厢缓慢下沉,似乎每一秒都被拉得很长。汪含真盯着鼓鼓的牛皮纸信封,没接。
  沉默片刻,她抬眼:“东哥,我能问问原因吗。”
  其实她心里有数,但不死心。汪含真低头吃蛋糕,不知道对方脑子装的东西。
  蛋糕小小一个,几口就吃完。她把叉子盘子扔进垃圾桶,“咚”地一声响,似带着愠怒。
  “可以开始了吗?”
  陈澍满意嗯了声,咖啡杯放桌边。
  他神色自若地看向镜头,双手插进西裤口袋。表情依旧很淡,不过已经给面子地收敛脾性,一双迫人的眼眸柔和不少。
  题目是刘明玥提前写好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公式化问题。
  例如选择双学位的初衷,校企合作经历,获得国际商赛金奖的感想等。
  陈澍一一回答,不紧不慢,游刃有余。
  直到汪含真念出最后一个问题:“本科念完有继续深造的想法吗?有心仪的院校和专业吗?”
  按照常理,这种家世背景的人毕业直接接手家族生意。
  谁还去苦逼地专研学术啊。
  刘明玥这题目也太浪费了。
  汪含真腹诽,抬眼一看,镜头下的陈澍眼睫耷拉下,眸子里漾起冷意。
  他不说话,休息室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过了约半分钟。
  “明年可能会出国。”陈澍重新看向镜头,自嘲笑了声,“说来可惜,连江大的毕业证都不一定拿得到。”
  面对夏檬的恶劣挑衅她处理得不冷静,不妥当,要投诉要罚款她都认。
  但问都不问她一句就扫地出门。街道寂静无声,路灯将人影拉长,再缩短,延进无边夜色。
  汪含真背着吉他包,身上衣服半干不湿。
  冷风狭裹,她感受不到凉意。
  周身萦绕浓烈的酒精味,似被厚重的手掌包裹,燥热无比,又挥之不去。
  回到宿舍,方晴坐在台灯下看书。
  她和她打招呼,取下吉他包,拿了换洗衣服便钻进浴室。
  热水哗啦啦流下。汪含真仰着头,任由水花砸在脸上。
  想来还是她太过天真。
  时间没有冲淡可笑的误会,反倒发酵变质,愈演愈烈,糟糕得彻底。
  汪含真抹一把脸,在水雾中睁开双眼。
  事到如今难回头,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什么。不过是把别人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原封不动还回去。
  她有什么错。
  然而孤勇在人性之恶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汪含真很快便为逞一时之快而付出代价——
  隔天收到岁喜老板的消息,让她有空到店里结算本月工资。
  并且通知她,以后都不用再去岁喜唱歌了。
  她不能接受。
  祁东瞧了她片刻,食指点点桌面。
  “小汪,你先看看这个。”
  他递来手机,点开一段监控录像,显示的是二楼卡座区一角。
  视频光线昏暗,没有声音。显示的内容和当晚发生的一致——
  夏檬“不小心”撒了酒,摆摆手,像是在道歉。而汪含真往后退了一步,说了句什么,忽然弯腰,端起一杯酒就朝对面泼去。
  汪含真抿唇,懒得再看。事情的经过她一清二楚。
  祁东按下暂停键,冲她抬下巴,“你认识她吗?”
  怎么会不认识。
  “她叫夏檬,是我室友。我们一直有矛盾。”
  “夏檬?”祁东皱眉,“不,我说她旁边个子高的那女生。”
  “五楼到了。”
  也不在意一株摇摇欲坠的菟丝花,为什么会被无端扔在路边,会不会毁在这场暴雨里。
  陈澍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黑色的劳斯莱斯在雨中再次启动,就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大厦的车库入口。
  汪含真反而松了口气。陈澍抬眼,静静看她几秒。随后揭开盒子,取出小勺,小巧漂亮的蛋糕托在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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