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这种条件考上江大不容易啊,学妹好样的,继续加油!】
  大部分评论都是正面积极,然而八卦一旦被挑起,总会冒出几颗老鼠屎。
  前几天还女神初恋地追着喊,现在风吹两边倒,又开始可怜起她来。
  【重度残疾,是坐轮椅吗?】
  【我去,那吃喝拉撒怎么办...生活根本不能自理啊,得住疗养院吧。】
  【不太懂,这种大概会交给护工吧?可是她家不是很穷吗?都拿助学金了,护工也请不起吧……】
  【听说她老家是昭南的,我猜她跑这么远读大学就是嫌麻烦,不想照顾残疾人......】
  【假的假的,层主什么素质张口就来?信不信我告到学校说你污蔑?】
  【到底哪个是真的啊?空穴不来风吧。】
  【本人就是当事人的室友,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没有这回事,不要在恶意揣测了。】
  方晴重新架好眼镜,摸出手机:“我现在就找学生会问问,一定要把这个故意抹黑你的垃圾揪出来。”
  “不用了。”
  汪含真直起身,淡声说,“她说的是真的。”
  犹如平地丢一颗炸弹。
  方晴瞪大眼,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由得她们说吧。”汪含真看着她,情绪没什么起伏,“你学新闻的还不知道,舆论都有时效性,过一阵就好了。”
  她真抚似的拍拍方晴的肩,回头看向门口的位置——
  夏檬仍旧保持那个姿势,不过已经点开一局游戏进入厮杀状态,对外界一切不闻不问。
  方晴还想说什么,汪含真已经爬上上铺。
  宿舍再度恢复真静。
  汪含真放下帘子,被子一拉,躺上松软的枕头。光线被挡在外面,暗色瞳孔盯着天花板。
  坦白说,并不是她强装镇静。
  她是在特殊家庭中长大的孩子。区区几条恶毒留言,和她遭受过的恶意和欺负相比,杀伤力实在是小很多。
  不过影响心情是真的。
  贵宾席这边,裴夫人正跟人说着汪含真。
  她对这次的儿媳妇人选越看越不满意,尤其是听了娘家亲戚的建议后,更是后悔了这场婚事,想让裴季退婚再重新订一个。
  哪怕是当着周家人的面,裴夫人说话也毫不客气。
  “漂亮有什么用,除了那张脸,也没别的本事了。”
  “主要是裴季喜欢,不然我哪看得上……”
  “谁说不是呢,瞧刚才那个怯场的样子,怕是个木头,看着无趣。”
  裴夫人说着,目光就不自觉瞟向了上首的陈澍。
  她忍不住堆起笑脸问:“陈澍呢,你怎么看?”
  场面上其他人的注意力,霎时都被这边吸引。
  正巧这时,汪含真被裴季牵着走了过来。
  她不知这边发生了什么。
  只是当她走近,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是默契般地朝她看来。
  其中,最难以忽视的,是隔着袅袅烟真的,那双漆黑深邃的眼。
  冰冷、幽沉,像是一片不可探的深海。
  汪含真的视线和他的目光交错,心脏重重跳动了一下。
  她下意识别开眼,躲到了裴季身后,不敢看他。
  就听到一声轻叩。
  陈澍修长的手指将那张房卡扣在了桌上,他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漫不经心。
  “确实无趣。”
  她将这个归结为小时候老被陈澍带着看恐怖片,这种事情就很因人而异,有些人是看多了就不怕了,而她是看多了,就变得更害怕。
  但皎皎的个性就是绝不服输,越是害怕,越要去挑战。
  所以,她非常喜欢尝试各种带恐怖元素的太空,什么微恐中恐甚至重恐,都没有在退缩的。就算这次被吓得鬼哭狼嚎,下次还要再去!
  想到进来前她看过了,这个太空的级别也就是微恐,皎皎觉得以自己现在的身经百战,轻松摆平,顺便再保护一个方时蕴还是不在话下的!
  方时蕴闻言,挑了挑眉。
  黑暗里,她忽然笑了一下。
  第 34 章  第三十四分钟
  方时蕴闻言,挑了挑眉。
  黑暗里,她忽然笑了一下。
  皎皎经过努力,终于听到“咔哒”一声,门开了。
  她心头一喜,正要招呼方时蕴出去,却忽然感觉耳后一凉。
  是风,很微弱,但贴得很近,像是有人在她耳边吹气。
  与此同时,她听到一个声音,是女人的声音,那样幽怨,凄厉,仿佛从腐烂的地底传来,“真的吗?那我跟着你,一直到死都跟着你……”
  汪含真身体的温度正急剧抬升。
  被撞见后的尴尬、窘迫,甚至是羞耻的感觉像是热气从她身体里冒出来,争先恐后涌上脸颊。
  她忘了呼吸,巴掌大的小脸瞬间涨热。
  耳后红了一片。
  “什么时候回来。”
  陈澍只抬眸瞥了她一眼,就冷漠地收回视线。
  他像是看不见电梯里还有旁人,右手修长的指骨按在手机上继续通话,快步走进电梯。冷冰的镜片后面,那一双漆黑的瞳孔往下微敛,深不见底。
  见到男人走近,汪含真下意识往后退。
  他太有存在感,电梯里的空间被压缩到极致,一直到后腰抵在最靠里侧的内壁上,她才想起来停下脚步。
  好在他步入电梯后,就转过身去。
  汪含真小心翼翼地抬起视线。
  陈澍正背对着她,高大的身形几乎将汪含真头顶上方的光线挡住。男人流畅宽阔的背肌和窄劲有力的腰身像是一座矗立在深海中的,难以融化的冰山。
  左边心房里挤压出的压迫感在逐级增加。
  汪含真嫣红的唇微微颤动,张了张,又张了张。
  才想起来要呼吸。
  于是,鼻尖小心翼翼地翕动了一下。
  一股淡淡的、干净的,像是初冬雪松的陌生气息,就铺天盖地将她笼罩。
  清冷凛冽,却带着难以忽视的侵略性。
  她胸腔小心起伏,摄入了超标的冰冷空气。
  “还能在哪,你家宴会上。”
  “我没空,那是你弟弟的事,自己管。”
  陈澍不知是在跟谁通话,语气没有之前跟老太太说话时的冰冷不可攀。
  相反,汪含真甚至还看到陈澍唇角轻轻牵动了一下,像是在笑。
  她大脑嗡了一声,瞬间空白。
  低沉的。
  矜贵的。
  男人的声音在狭隘的电梯空间里,像的带着某种颗粒质感的低音炮,一下一下刮过她的耳窝。
  汪含真像是中了邪,被泪水模糊的视线,看向陈澍垂在身侧的那只左手。
  指骨冷白、修长有力,连着从黑色衬衣袖口露出来的一截手背筋骨,漫不经心轻轻敲打了几下。
  汪含真想起了,就在不久之前。
  裴老太太的会客室里,陈澍也是这样,尊贵冷漠地坐在那张黑色的沙发上,左手指节轻轻地敲在扶手上。
  就算是面对裴老太太那样身份显赫的人,他也是冰冷傲慢的、不近人情的。
  那如果是周家人呢?
  如果是面对周卓姿、周老爷子和周老太太。
  或者是扔下她的裴季。
  那双手是不是也依旧可以游刃有余地,轻描淡写。
  汪含真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浑身的血液都因这个大胆念头在快速倒流。
  理智还没战胜冲动之前,她已经颤抖着指尖,抓住了男人垂在身侧的左手。
  电梯里,陈澍通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蹙眉转过身去,看到的就是一双哭到泛红、星光迷离的泪眼。
  汪含真像是某种受过伤的小动物,见到陈澍回眸,悲伤的泪眼眨了眨,抓在他掌心的那只手,就更加无措地抖了一下。
  纤细、微凉,她软若无骨的指尖划过他的手掌。
  陈澍冷冷蹙了一下眉,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幽沉晦暗。
  “陈先生,我……想请你帮帮我……”
  汪含真声音柔软,脸颊烫红,不敢抬头看他。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有多荒谬羞耻,只能咬着唇,低垂着眼,看他修长的指尖。
  她想抓住这只手。
  抓住这只强大的,可以将她从泥潭里拽出的手。
  可惜,陈澍冰冷的视线从她泛红的耳尖,落到她脆弱颤抖的指尖。
  最终,他不为所动,冷漠地抽出了手。
  汪含真指间落空。
  她心里空了一下,手足无措。
  咬了咬舌尖,脸颊因难堪而滚烫。
  “对不……”
  “要怎么帮。”
  是陈澍冰冷低沉的声音。
  汪含真怔住了,不敢置信地抬头。
  她眼眶湿漉,左边眼尾缀着的那颗泪痣,像一颗要掉不掉的珍珠,模样迷惘又可怜。
  在陈澍带着审视的冰冷目光中,她大脑像宕了机,颤抖着摸出一张黑色的房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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