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有没有想过,未来的我为什么会知道命运的织机?”
  少年看着仍然在地上翻滚的仙灵,说出了一个对仙灵们来说恐怖又绝望的推测。
  “是天使,是你们为了对抗你们的父神法涅斯和祂的计划,才将织机的消息散播了出去,也才能看见未来的我在制作命运的织机。”
  “而你既然已经看到我制作命运的织机,那就证明……”
  “不!!!!你住口!!!”绚烂的红色仙灵尖叫着膨胀开来,祂要阻止少年说出那句话。
  面对愤怒到失去理智的仙灵,少年却叹了口气,上前一步。
  “时间已成闭环,命运无可更改!”
  “芬德尼尔,我骄傲的芬德尼尔!”膨胀的极致的仙灵没有真正碰到少年就慢慢蜷缩成淡淡的浅红色,仿佛所有的生命力已经被少年的宣判彻底抽离,只剩下被神罚蹂躏后残存的一丝灵魂。
  在游戏玩家们考据的提瓦特历史中,提瓦特曾经有过两次巨变,导致深渊力量入侵的葬火之战和导致三月崩毁的仙灵之乱。
  他曾疑惑过,为什么天使一族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现在看来,应该是祂们将动摇世界根基的力量——命运的织机的消息传播了出去。是如同普罗米修斯盗取火种一般,将改变世界的希望带给了人类。
  少年仰头看着天空,厚重的黑云已如铅石一般沉重,闷闷压在他的心头,想到那一枚即将坠落的天钉,他已然不敢等待。
  “送我们回去!”少年朝前迈了一步,“就算我愿意搭救也必然无济于事……现在还不曾到来提瓦特的我又怎么能改变提瓦特的过去?”
  听到少年陈述的仙灵忽然安静了,仿佛少年说出的真相抽走了祂所有的力量,祂停下了所有的不甘和尖叫,轻飘飘地绕着少年转了一个圈。
  “不必担心你同伴的安全,留在这座祭坛上吧,仙灵会保护你们的。”
  “至于担忧的时间问题,不必担心安全,时与风会将所有陷在错误时间的‘杂质’送回他原本的时空。”
  仿佛回光返照一般,仙灵平静地说完两句话后,忽然朝着天空飞去。
  “砰!”
  仙灵如迸溅的铁花,在赤红亮起的一瞬后消失在昏暗的苍穹。
  少年仰头看着破碎的仙灵,只觉得喉头似塞上了一团棉花,他对于那位白发主祭最后的一点不满也因为对方保证列车组不会受到天钉的影响而消散,剩下的却是浓浓的无力感。
  “天理吗?”
  乌云之后,是高居天空岛的那位法涅斯吗?
  代表深渊的反主和代表天理的法涅斯最终的一战究竟谁才是正义?
  少年翻飞的思绪被祭台下的山道上传来的声音唤醒,他朝着山道上看去,只见到一个穿着华丽白袍,上面挂满月亮与树叶金饰的中年男人带着公主、伊蒙洛卡和乌库走了上来。
  男人应该就是沙尔·芬德尼尔的主祭法鲁西,也是公主的父亲。
  “这是什么妖怪!”主祭指着漫天的仙灵问道。
  “你们引来了天灾!一定是你们这些卑鄙的外乡人惹得天使不满,上天怪罪!”
  “我要让烈火洗去你们的罪恶,平息神明的怒火!”
  虔诚的主祭跪在石台上,双手合十望着天空,念念有词。
  少年张了张嘴。
  看上去这位虔诚的祭祀并没有他的女儿那么冷静。
  “慎言!”丹恒看着只知跪地祈祷的主祭,本就清冷的面容仿佛覆上了一层寒霜,“你就是芬德尼尔的主祭?是非不分、糊涂昏庸,这样的你也能承担一个国家的责任?”
  “大胆!!”主祭愤怒地一挥手,他身边数名身着盔甲的卫兵同时上前一步,“给我拿下他们。”
  公主看着混乱的场面,顾不得虚弱的身体,挣扎着就扑倒在了主祭的身旁,“父亲,不要……”
  “都什么时候了!”三月七终于出手。
  粉蓝色的冰晶凝结一地,瞬间冻结了正朝他们走来的几名卫兵。
  “不过是软弱的统治者无能的迁怒。”丹恒还是那种平静的语气,内容却比三月七的冰箭更加冰寒。
  “我问你,天罚将至,你身为主祭可曾安排民众避难?”
  “我再问你。”丹恒上前一步,鞋跟轻踩祭台,“若今后神明不再回应祈愿,你又要安排你的人民恢复耕种,统筹军队防卫?”
  “你妖言惑众,胡说八道!”面色惨白,身形摇晃的祭祀终于跪不下去了,他站起来,瞪着几个原本被自己关进牢中的年轻人,“我芬德尼尔子民是神明最宠爱的孩子,从未违背过神明的安排,神明不会降下神罚!”
  “抬头看看这天空吧!”丹恒喝道。
  主祭双腿一软,再度跪地,整个身子趴在祭台上,“我要跪在这里,我要等到神明的原谅,我要等到天使将我的悔过带向天空。”
  少年是第一次看到丹恒如此愤怒,他慌乱地拍了拍丹恒的后背,看向无法承担起责任而选择逃避的主祭,戳破了他最后的幻想。
  “那些就是天使,祂们为了给你们传递消息,肉/体与灵魂都被你口中的神明一并烧毁。”
  趴跪在地的主祭只是身形一颤,却仍然闭着双眼,喃喃念诵着祈神语。
  而这个时候,面色同样苍白的公主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双膝一弯,跪在主祭身侧,额头虔诚地碰触祭台的石砖头。
  “若神明真为芬德尼尔降下神罚,我们愿意领受。”
  少年听着公主也放弃了抵抗,当即愣在原地。
  “只是父亲,子民无辜,我要送他们离开!”说完,公主再磕头,脆弱的双手撑在石板上,摇晃起身。
  她的身后伸过来一双宽大而温热的手掌,是侍卫长伊蒙洛卡。
  “侍卫长。”公主握住了男人的掌心。
  “是。”男人恭敬垂首。
  “外来的勇士,你并非芬德尼尔人。”公主的手脆弱却坚定,反倒是伊蒙洛卡那双宽大的手掌在不安地再颤抖着,“你现在下山,通知所有芬德尼尔人离开苍翠乐土!”
  “公主?!”
  “从此之后,他们就是你的族人,是你伊蒙洛卡家族的兄弟姐妹!”公主松开手,平静坚定地望向高大挺拔的男人。
  “……是!”伊蒙洛卡点点头,“我安顿好他们就回来找你。”
  公主坚定的表情有了一丝破绽,她的唇瓣轻轻颤抖了一下,出声却仍是命令,“走吧。”
  “先把人带上山!”此时少年却阻止道,“仙灵说会保护这座祭坛,让他们尽量远离银白……”
  少年停住了话语,仰头望向天空。
  黑沉的乌云之中,一枚颜色冰寒的石柱忽然坠落!
  ……
  ……
  安静。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暂停键一样。
  所有人眼中只能看见那从天空坠落的巨大天钉。
  祭台上的仙灵察觉到了天钉的威压,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却化作护盾,挡在了天钉坠落的方向。
  “咔嚓。”仿佛只是戳破了一层玻璃纸,蓝色的天顶穿过仙灵护盾,上百只仙灵以同时消失为代价,却只能阻挡寒天之钉0.01秒。
  无力反抗。
  此为天罚。
  天钉沉沉砸在了芬德尼尔中央的银白古树上,蕴藏着蓬勃的不朽之力的银白古树刹那化作粉末,亦如整个芬德尼尔。
  “轰隆!!!!”
  天地破损,山河哀鸣。
  寒天之钉砸碎了覆盖整片山脉的银白古树,余波的力量将四周砸成山谷,刺骨寒意随之蔓延开来,冻住了整片绿洲。
  ……
  雪,落下来了。
  少年直到鼻尖积上了雪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才意识到自己胸口闷痛,竟似忘了呼吸。
  他猛猛地呼吸着冰寒的新鲜空气,四肢却仿佛失联一般僵硬着一动不动。此时飞扬的尘土布满了整个视野,只有残存下来的数只仙灵保护的这片祭台完好无损。
  “太强大了!”三月七捂着心脏,“咱上次面对毁灭令使幻胧也没有这样恐怖吧……难道又是一个毁灭令使?”
  “因为上次由景元将军承担了大部分威压。”丹恒摇头否定,却又说,“不是毁灭,但的确是令使级别的力量。”
  丹恒一边解释,一边关心地看向几个同伴,穹没什么,见过不止一位令使,甚至不止一次面对星神瞥视的他是最快冷静下来的。
  “我没事。”少年也终于喘过气,虽然面色有些发白,耳朵还有些耳鸣,但并没有受到什么冲击。
  毕竟已经知道了结果,哪怕场面再恐怖,他也提前铺开了一层精神滤网。
  几个人恢复过来后才开始检查其他的人。
  显然比起他们,毫无防备的芬德尼尔人显然无法承受这样的画面。
  主祭一声不吭地晕了过去,而他的身旁还躺着同样昏迷的几名卫兵。病弱的公主摇摇欲坠,数次开口却发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