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小厨房 第111节
  杨宏娘见郑念慈不说话,又推了推她:“问你话呢,怎生不说?”
  郑念慈咬了咬唇,心想自己也不会做,干脆拿起一根油条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郑妈妈没教过郑念慈怎么做油条,她专做硬菜,在郑妈妈眼里,这些东西上不得台面,也讨不了好。
  郑念慈往日里也吃过油条,可她做出来的,都没有林杏月做的这样好吃。
  就算林杏月是她的对手,郑念慈在心里也是佩服的。
  见她这样没骨气的,拿了油条就吃,杨宏娘恨铁不成钢,用手指点着她的额头:“真是一点世面也没见过,以后跟着我可得好好学。”
  那边柳娘子也把豆浆做好了。平日里大家吃豆浆,主要是只放糖的甜豆浆,或者放入虾皮、紫菜的咸豆浆,再有就是什么都不添加的原味豆浆。
  柳娘子也做了这三种口味,又按照林杏月之前说的,把红枣、芝麻、杏仁这些磨碎一块放进去,做成了五谷杂粮口味的豆浆。
  外头陆陆续续有各房的小丫鬟们来提餐了,李妈妈赶紧让大家准备起来。
  他们这些人再怎么争吵,也不能让外头人知道看笑话。
  杨宏娘也知道,只得把到嘴边的话都咽下,见郑念慈还在那里咔嚓咔嚓吃着,没忍住也拿了一根油条。
  从早到现在,她可是连口水也没喝呢。
  咬了一口油条下去,果然很是酥脆,和外面卖的油腻腻的油炸烩不大一样,林杏月做的却是面香和油香之间达到了一种很微妙的平衡。
  杨宏娘吃了一口,倒是不再继续吃这油条,她主要是说了半天的话,渴得很了。
  见桌子上不远处放着一碗豆浆,听刚才柳娘子说是五谷杂粮的,也是从前没听说过的,她也不拿勺子,端起来就抿了一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渴了,杨宏娘舌尖先尝到的是黄豆带来的那股醇厚的豆香,再然后才是燕麦的味道。
  时下吃燕麦的人很少,倒是不曾想竟然还能放在这豆浆里。
  那边的陈妈妈已经说道:“林小娘子,你这脑子是怎么想的,竟然还知道加入这燕麦,倒是让这豆浆滋味更好了一些。”
  林杏月笑了笑:“是呢,想着这燕麦放进去,能让豆浆更加粘稠,还能带着几分独特的麦香,这才想着放进去试一试。”
  除了这些,里面还放入了些杏仁、核桃仁,吃到嘴里,只觉得那股子坚果的香味一直弥留。
  杨宏娘趁着没人注意,把那一碗五谷杂粮的豆浆就都给喝完了。
  刚放下来,就看到林杏月正在不远处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杨宏娘只觉得老脸一红,扭到另一边,却对上了郑念慈的视线。
  郑念慈正盯着刚才那碗喝没了的豆浆碗看,眼睛里全是渴望。
  没来由的,杨宏娘就是一股子烦闷,瞪了郑念慈一眼,却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什么。
  本来抬腿想要走,却见正院里的念冬过来。
  李妈妈看见了,以为她是来找林杏月的,就见念冬朝着她走了过来。
  “妈妈,大娘子说快到中秋节了,到时候要往宫里送些东西,娘娘爱吃藕粉,咱们大厨房得快些做出来才是。”
  李妈妈一听,知道这是正事,赶紧应道:“马上做,先前已经选好藕了,这就开始。”
  中秋节,西府那边也是要过来的,哪怕两府的人都不愿意看见对方,可这也得做出个样子来。
  周大娘子先前就吩咐李妈妈,按照以往的惯例做些吃食就行。
  不过是一顿饭,两府的人谁也没心情吃下什么,到时候还不知道如何暗潮涌动。
  倒是这做藕粉的事,却是个大事,那是要给宫里的娘娘送的,一个不好是要吃挂落的。
  李妈妈刚想交代下去,就听杨宏娘凑过来说:“我觉得这活儿可以交给林小娘子来做,她手艺不是好得很嘛,就一个藕粉而已,应当也难不倒她。”
  藕粉听起来简单,可要是做得不好,吃起来的时候就会过于浓稠,嘴里会残留着黏黏的味道。
  有时候也会颜色太深或太浅,不够晶莹剔透,这些就都成了次品。
  以往这藕粉都是李妈妈亲自来做的,从洗藕到做成,每一步都容不得马虎。
  这杨宏娘分明就是想让林杏月出丑,承认自个儿做不好,吃个瘪而已。
  李妈妈本来想说杨宏娘几句,可是一想到林杏月最近势头这么大,眼珠子一转就不说话了,只看林杏月如何应对。
  谁知道林杏月听了这话,倒是一点儿为难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应下了。
  李妈妈皱眉:“这可是给宫里的娘娘做的,万万不能逞强,不要意气用事。”
  她想着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只要林杏月说上一声不敢造次之类的,这事也就翻篇过去了。
  林杏月脸上日常带着笑,还有一可爱的小虎牙,人却是大胆的很,竟然一点也没有怕的:“既然杨妈妈信任我的手艺,我自然也是不能辜负的。”
  杨宏娘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难看,先前说的那些不过是小打小闹,可是林杏月方才的话分明就是把她给攀扯上了。
  要是做得好也就罢了,别人会说她会看人;可要是知道前因后果,知道她是故意说出来的,杨宏娘就吃不了兜着走。
  除了林杏月要受罚,杨宏娘也讨不了好去,毕竟这主意是她出的。
  她这个心思一说出来,落在主子眼里,可不就是连宫里的娘娘也不放在眼里,都能成了她作弄人的法子,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这时候,杨宏娘比林杏月还要着急,也没了先前那些小心思,赶紧说:“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这给宫里的娘娘做藕粉自然还是要让李妈妈来做,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你年轻气盛,不知道这里面有多要紧。”
  “杨妈妈这说的什么话,先前不是你说我手艺不赖,这才让我做做试试,如今又说我年轻气盛。”
  杨宏娘见林杏月到这时候说话都不饶人,一旁的含冬偏偏一句话也不说,想起来前几次林冬来找林杏月说笑的样子,已经把她当成了林杏月的人,到时候出了差错,恐怕她也会添油加醋说上些什么。
  再不敢拖沓,硬着头皮朝林杏月福了福身:“先前是我说错了话,姑娘别往心里去,只是到时候吃了挂落,咱们大厨房可都讨不了好。”
  林杏月倒是没多为难杨宏娘,只是因为刚才她把郑念慈带过来恶心自己的事,小小的报复一下。
  见她道了歉,就侧开身子避了避,认真地说:“说起来这藕粉我还真是会做,不过杨妈妈说的也对,毕竟是要给宫里的娘娘做的,我年纪轻,还是交给李妈妈来做便是。”
  这事总算是圆了过去,杨宏娘再不敢小瞧林杏月,和郑念慈一块儿站到了最后面。
  那边的念冬像是才反应过来,笑嘻嘻地过来拉着林杏月的手说:“既如此,月姐儿你就也做些藕粉,不往宫里送,只是平日里给大娘子喝。”
  又看向李妈妈,“妈妈,这给宫里送的藕粉还得是您来动手。”
  李妈妈点头应了,看林杏月的目光也比先前多了几分耐人寻味,再不敢小瞧了她去。
  念冬走的时候,还不忘拿了好些个油条和豆浆,这是给她们几个小丫鬟的,生怕到时候不够吃,还得再多跑一趟。
  何娘子一早起来,看到吃食是豆浆油条,那边王妈妈还说可以把油条泡到豆浆里蘸着吃。
  何娘子一时也来了兴致,一边吃一边听着王妈妈说起来二房那边的事情。
  “一早上大老爷和二郎君就过去接人了,听说周大娘子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二郎君都没去和周大娘子请安。”
  何娘子奇怪:“昨个回来的时候,二郎君不还去大娘子这边了吗,怎么今儿就生分了起来?”
  王妈妈看着何娘子眼前冒着热气的豆浆,只觉得口水分泌起来,说话也比平日里快上不少:“肯定是知道了大娘子做的那些事情,心里也恼了她才这样。”
  以往周大娘子可是没少想法子对付何娘子,按说听了这样的事情,何娘子心里该高兴才是。
  可偏偏何娘子竟然有些兔死狐悲之感,要说周大娘子对吴娘子不好,那她还信上几分,毕竟她们这些媳妇都是外来的。
  可二郎君可是周大娘子亲自看着长大的,一应的事务每日都是要过问。
  周大娘子做这些,为的可都是二郎君。
  “要是以后我家那位也这样,我心里可得呕死了。”
  王妈妈妈想到这层面,本想劝上何娘子几分,就听何娘子奇怪地问:“今儿个倒是奇怪,大郎君去哪里了?难不成也跟着二郎君一块出去接吴娘子了?”
  这几天一到饭点,大郎君可就眼巴巴地跑过来,今儿没来,可不就是奇怪得很。
  王妈妈就挑了个机灵的小丫鬟,让自家干女儿小梅去跑趟腿,问问大郎君身边的小厮,大郎君是怎么了。
  没多久,小梅就脚步匆匆地回来,凑在王妈妈的耳朵边说:“妈妈,不好了,大郎君昨个夜里不知道怎么闹起了肚子,到现在还不好,刚才问学已经去请了大夫,说怕是昨个吃的那碗皮蛋瘦肉粥的原因。”
  王妈妈眉头就皱了起来,那个什么皮蛋瘦肉粥,她昨天也吃了一碗,何娘子连吃了两碗,一点事也没有。
  大郎君不过是用了一碗,怎么就拉起了肚子?
  别到时候再牵连到了那什么林小娘子,要真是这样,怕是以后再也没有那样好的吃食了。
  尤其是何娘子特别喜欢吃那凉拌皮蛋,今儿个早上看见是豆浆油条的时候,还问了一嘴还有没有那皮蛋。
  王妈妈怕她吃多了肠胃不舒服,这才拦着没让她吃。
  何娘子见王妈妈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放下了吃了一半的油条,好奇地问:“怎么了?你只管说就是。”
  王妈妈就把小梅刚才说的话给何娘子说了一遍:“问学那小子说是吃了那皮蛋瘦肉粥的缘故,这才闹起来难受,听说一早就去请了大夫。”
  何娘子也蹙起了眉头,先把成蕊和迎荷叫了进来,让她们去大郎君那边看看。
  出了这样的事,她无论如何也是要表示表示。
  想了想,到底还是起身换了身衣裳,朝着大郎君那边的院子走去。
  到了那边,大郎君半躺在榻子上,脸色变得煞白不少,看起来就不大舒服的样子。
  看见何娘子过来,先是埋怨道:“真是害苦了我,定然是那黑乎乎的什么皮蛋,我说怎么吃起来味道怪怪的。”
  原本何娘子过来是想安慰大郎君几句,可是还没说什么,大郎君先劈头盖脸地说是那皮蛋的事。
  何娘子哪里愿意听,直接就说:“怎生别人吃了都没事,就你难受?再说那黑乎乎的颜色,可不是坏了。你昨个儿尝了一口,不也是觉得好吃,才把那一碗就都吃完了?”
  大郎君的脸色一红,嘴里却不依不饶:“如果不是那皮蛋坏了,我怎么会拉肚子,总不能好端端的就犯了这样的病。”
  何娘子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正巧问学从外面请了大夫过来。
  听说西府那边来的人,又有什么接吴娘子的事,他们就走的侧门,悄悄地请了大夫来,也没大张旗鼓,生怕被周大娘子知道了,觉得他们大房是故意的。
  大夫先给大郎君把了脉,大郎君见何娘子躲在屏风后面,还特意问大夫:“这可是吃了坏东西的原因?”
  大夫把左右两个手都号了脉,又问了一旁的问学:“这倒是不好说,到底是吃坏了肚子还是因为夜里着了凉。这两天下了雨,晚上要是没有关好窗子或者盖好被子,拉肚子的也有不少。
  只看其他人有没有同样拉肚子,要是有好几个人都这样,那定然就是吃坏的东西。”
  大郎君一听,想起来刚才何娘子说的话。
  等大夫出去写方子的时候,何娘子就从里头出来,冷哼一声:“刚才大夫都说了,我看是你夜里贪凉,没关窗子睡觉才这样。”
  说着还往那边的窗子撇了几眼。
  大郎君脸上一红,何娘子说的倒也没错,晚上的时候他觉得有些闷热,这才开了窗户,不过是图个凉快,也没觉得有什么。
  那边的问学听说是因为这个原因,赶紧给大郎君赔罪,说是没有伺候好他。
  大郎君对下人倒是没有那样苛刻:“这也怪不得你,想着等会儿喝了药,方子见效了就好了。”
  何娘子却不依不饶:“问学,以后可不能随意的乱说话,你那样信口开河,要是别人真当了真,去找了那林小娘子的麻烦,可怎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