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融化成眼角湿润的泪意。
“君，咱们该上山了。”村民的催促声响起。
“好。”她说。
山峦隐在白茫茫的雾气里，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第89章 尾声吉凶祸福皆由心作
“你去窗户边看，不要让他们发现了。”齐先筑对着岚做口型，“听明白了就点一下头。”
男孩轻轻点头，蹑手蹑脚走到窗户边向外面望去。
院子里一片漆黑，刚才燃起的篝火也熄灭了。
请福仪式结束后村民们就回去了，跟着上山的只有本家的人，外加主持仪式的君魏溪，以及负责后勤的孟非晚。
他们俩藏在礼堂的杂物室里，对着外面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
“煤油，还有草垛。”
齐先筑划着一根火柴，看着那道火光在杂物室里亮起。
“总算是赶上了。”
他今天没坐轮椅，不仅是因为动静太大，最关键的因素在于——他们被阴了。
虽然不用像游情和危聿那样起大早，但还是要赶在蕙女上山前弄点动静出来，时间也算不上空闲。
他们留了个心眼，提前将屋子里收拾好的行李都转移了位置，放在了隔壁孙家空出来的房子，孙羽把钥匙借给了他们。
果不其然，等到他和岚正式准备出门的时候，发现院门被人给从外头锁住了。
“喂！关住我们干什么啊！”齐先筑伸脚踹了几下大铁门，“王八蛋啊，这也太过分了，是你们家吗就锁？”
他和岚在院墙里到处找垫脚的东西，最后大汗淋漓地将床头柜和茶几搬出来，这才勉强能通过围墙看到外面的光景。
门上的两个把手被拴上了如他手腕般粗细的铁链，用一个巨大的锁挂在交界处。
孙羽本想和他们一起行动，等了半天却不见有人过来，这才打着手电摸黑赶来。
“我们在这！”齐先筑压低声音喊他，“抬头，这儿呢！”
孙羽茫然地抬起头，这才看见院墙高处齐先筑勉强露出的半张脸。
“村委会那几个王八蛋，把我们院子给锁住了，你看看有没有东西能想办法给我们撬开。”他怒喝道。
“不行啊，这铁链子也太粗了吧。”孙羽叹为观止，“看来他们是真心不想让你们出来，连这招都用上了。”
“还好队长和邬昀比我们出门早，不然这还怎么去救你姐，都躺在屋子里睡觉算了。”齐先筑叹了口气。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你们俩翻出来？”孙羽提议道，“其实这个墙也没多高，我上次试着翻了一下，还挺好操作的……”
“不行，我现在已经没劲了，屋檐上的雪太滑了，我怕一个没抓稳摔伤了。”齐先筑深吸一口气，“怎么办……冷静，冷静，不要慌。”
危聿和游情那边最危险，他们俩还等着支援，必须要想办法赶紧出去。
“孙羽，你们家有没有梯子什么的？”齐先筑突然想到了什么，“之前邬昀不是还给你家修缮过房顶吗？”
“有啊，”孙羽眼睛一亮，却在片刻后垂头丧气道，“但上个星期礼堂不是漏水了吗，借出去了还没还回来呢。”
“妈的，这都什么事啊。”齐先筑忍不住爆粗口。
简直是太倒霉了，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三步并作两步从上面跳下来，站在下面的岚不知怎么竟推了轮椅过来，在他面前不断踱步发出声音。
“你是让我坐上轮椅休息？”齐先筑感慨道，“好孩子，不过咱俩要是再赶不过去，我可能真得坐一辈子轮椅了。”
“嗯，嗯！”岚摇头，只是站在他面前不断做着推轮椅的动作，指指他，又指指自己，然后不断挤眉弄眼，做出极为严肃的表情。
看着岚手忙脚乱的模仿，齐先筑却突然灵光一现：“你是想说，推轮椅的人，难道是——柏安？”
岚一下子跳了起来，似是很满意他终于听懂了自己在表达什么。
“马上是第五天了，对，今天是最后一天的期限。”齐先筑默念道，“柏安肯定会回来的。”
他不断在院子里踱步，只觉得浑身的血好像都沸腾了起来。
进村的路肯定是被看守得死死的，就算柏安回来也不一定能进来，说不准正在外面等待他们的接应。
如果能把柏安叫过来……
“我要走了，我先去吧，这样干等着也没办法啊！”孙羽在外面知会他。
“等一下，你先别走。”齐先筑赶紧喊住了孙羽，“你能不能去村口一趟，帮我们找个人？”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不如我直接找个村里的人想办法给你们帮忙算了。”孙羽瞪大了眼睛。
“你傻啊，他们既然把我们锁在里面，当然就是故意的啊，一听说你找人帮我们开锁，说不准给你也管控起来了，到时候咱们仨谁也帮不了谁了。”齐先筑分析道，“你听我说，你见过之前那个和我们在一块的男人吧？就是那个看上去有点凶又颇有姿色的，长得还有点小帅……”
“好了好了，你不用描述了，我知道他长得很帅。”孙羽打断道，“可是我要上哪找他去？”
“呃，你就去村门口吧，看看墙外头之类的。”齐先筑像突然哑了火，“……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在不在。”
“你这也太不靠谱了吧？”孙羽面露难色，“万一他要是不在呢，我还要跑那么远去找他，耽误了事怎么办？”
“可是，这已经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齐先筑慢慢低下了头。
的确，也不能只把希望放在一点消息都没有的柏安身上。
瞬息间他就已经做好了决定，他摸了摸身旁男孩的脑袋：“岚，接下来我们要分头行动了。”
齐先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可这次他从男孩的脸上看到了一种，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大概是莫名其妙的，好像洞悉了所有世事之后的成熟。
他的脸上再也没有害怕，没有畏缩，有的只有平静如水的坚毅。
就好像平时从游情身上感受到的那种……说起来，这个孩子和他可真像啊。
“他们，现在很需要我们的帮助。”齐先筑与他四目相对，解释道，“哥哥身上没有力气，现在没办法翻墙，你替我出去找救兵好吗？”
齐先筑伸手拨开他湿漉漉的额发：“一会我把你抱起来，孙羽会在下面接住你，你出去后去找那个叫孟非晚的姐姐，通知她计划可能要变，好吗？”
虽然最优解是找到柏安，可柏安目前的下落也是个未知数，既然都要赌一把，那不如想办法给自己增添更多赌赢的砝码。
“嗯，嗯！”岚点头，小脸满是认真。
“算了，我也去，我去给你找人！”孙羽咬牙道，“你们队长还有邬昀哥是我姐的救命恩人，刀山火海我也替你闯了。”
齐先筑愣住了，片刻后只觉得有一阵暖流涌过心间。
“那，你总得给我捎个话，或者有什么凭证之类的吧？总不能我空口白牙的，就算见到他，他又怎么能相信我。”
“你等等……”
齐先筑想了想，随后冲进了房间。
因为他们要离开了，很多没必要的行装都没带，包括一件已经换洗太多次褪色的军庭制服衬衫。
齐先筑取下了上面的小小徽章。
这是柏安第一次出任务时候获得的荣誉。
那个时候他和危聿都获得了军庭授予的徽章，只有自己因生病没有参与，既羡慕又难过，从柏安那里抢走以后就再也没还给他。
柏安虽然一刻不停地嘴上损他，开玩笑时还动不动作势让自己还回来，却还是口嫌体正直地把这枚徽章送给了他。
“孙羽，接着！”他伸出手将那枚徽章扔了出去，“柏安看到以后肯定会跟你来的，拜托你了。”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男孩俯下身子，从墙角捡起那枚陈旧掉色的徽章。
“帮我搭一把手，我把这孩子也送出去。”齐先筑道。
“啊，他不会又要咬我吧？”孙羽有些嫌弃地看着露出半张脸的岚。
……
目送着他们走远以后，齐先筑瘫坐在墙边，只觉得无比疲惫。
他的身体情况早就不容乐观了，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总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可只有他自己能体会到，由一个人逐渐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究竟是怎么样的感觉。
仅仅是肺部疼痛，吐出花瓣与花枝而已吗？
不。
眼前的世界偶尔会失去几分钟或几小时的画面或颜色，变成布满雪花点和彩色杂乱折线的默片。
他靠在门边喘着气，感觉眼前又出现了一阵雪花片。
危聿，邬昀，柏安，还有岚……
如果这个世界上存在运气守恒，自他踏上深花区后就一直在走霉运吧。
假设、假设那些坏运气都用完了，能不能再借给他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好运呢？
“君，咱们该上山了。”村民的催促声响起。
“好。”她说。
山峦隐在白茫茫的雾气里，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第89章 尾声吉凶祸福皆由心作
“你去窗户边看，不要让他们发现了。”齐先筑对着岚做口型，“听明白了就点一下头。”
男孩轻轻点头，蹑手蹑脚走到窗户边向外面望去。
院子里一片漆黑，刚才燃起的篝火也熄灭了。
请福仪式结束后村民们就回去了，跟着上山的只有本家的人，外加主持仪式的君魏溪，以及负责后勤的孟非晚。
他们俩藏在礼堂的杂物室里，对着外面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
“煤油，还有草垛。”
齐先筑划着一根火柴，看着那道火光在杂物室里亮起。
“总算是赶上了。”
他今天没坐轮椅，不仅是因为动静太大，最关键的因素在于——他们被阴了。
虽然不用像游情和危聿那样起大早，但还是要赶在蕙女上山前弄点动静出来，时间也算不上空闲。
他们留了个心眼，提前将屋子里收拾好的行李都转移了位置，放在了隔壁孙家空出来的房子，孙羽把钥匙借给了他们。
果不其然，等到他和岚正式准备出门的时候，发现院门被人给从外头锁住了。
“喂！关住我们干什么啊！”齐先筑伸脚踹了几下大铁门，“王八蛋啊，这也太过分了，是你们家吗就锁？”
他和岚在院墙里到处找垫脚的东西，最后大汗淋漓地将床头柜和茶几搬出来，这才勉强能通过围墙看到外面的光景。
门上的两个把手被拴上了如他手腕般粗细的铁链，用一个巨大的锁挂在交界处。
孙羽本想和他们一起行动，等了半天却不见有人过来，这才打着手电摸黑赶来。
“我们在这！”齐先筑压低声音喊他，“抬头，这儿呢！”
孙羽茫然地抬起头，这才看见院墙高处齐先筑勉强露出的半张脸。
“村委会那几个王八蛋，把我们院子给锁住了，你看看有没有东西能想办法给我们撬开。”他怒喝道。
“不行啊，这铁链子也太粗了吧。”孙羽叹为观止，“看来他们是真心不想让你们出来，连这招都用上了。”
“还好队长和邬昀比我们出门早，不然这还怎么去救你姐，都躺在屋子里睡觉算了。”齐先筑叹了口气。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你们俩翻出来？”孙羽提议道，“其实这个墙也没多高，我上次试着翻了一下，还挺好操作的……”
“不行，我现在已经没劲了，屋檐上的雪太滑了，我怕一个没抓稳摔伤了。”齐先筑深吸一口气，“怎么办……冷静，冷静，不要慌。”
危聿和游情那边最危险，他们俩还等着支援，必须要想办法赶紧出去。
“孙羽，你们家有没有梯子什么的？”齐先筑突然想到了什么，“之前邬昀不是还给你家修缮过房顶吗？”
“有啊，”孙羽眼睛一亮，却在片刻后垂头丧气道，“但上个星期礼堂不是漏水了吗，借出去了还没还回来呢。”
“妈的，这都什么事啊。”齐先筑忍不住爆粗口。
简直是太倒霉了，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三步并作两步从上面跳下来，站在下面的岚不知怎么竟推了轮椅过来，在他面前不断踱步发出声音。
“你是让我坐上轮椅休息？”齐先筑感慨道，“好孩子，不过咱俩要是再赶不过去，我可能真得坐一辈子轮椅了。”
“嗯，嗯！”岚摇头，只是站在他面前不断做着推轮椅的动作，指指他，又指指自己，然后不断挤眉弄眼，做出极为严肃的表情。
看着岚手忙脚乱的模仿，齐先筑却突然灵光一现：“你是想说，推轮椅的人，难道是——柏安？”
岚一下子跳了起来，似是很满意他终于听懂了自己在表达什么。
“马上是第五天了，对，今天是最后一天的期限。”齐先筑默念道，“柏安肯定会回来的。”
他不断在院子里踱步，只觉得浑身的血好像都沸腾了起来。
进村的路肯定是被看守得死死的，就算柏安回来也不一定能进来，说不准正在外面等待他们的接应。
如果能把柏安叫过来……
“我要走了，我先去吧，这样干等着也没办法啊！”孙羽在外面知会他。
“等一下，你先别走。”齐先筑赶紧喊住了孙羽，“你能不能去村口一趟，帮我们找个人？”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不如我直接找个村里的人想办法给你们帮忙算了。”孙羽瞪大了眼睛。
“你傻啊，他们既然把我们锁在里面，当然就是故意的啊，一听说你找人帮我们开锁，说不准给你也管控起来了，到时候咱们仨谁也帮不了谁了。”齐先筑分析道，“你听我说，你见过之前那个和我们在一块的男人吧？就是那个看上去有点凶又颇有姿色的，长得还有点小帅……”
“好了好了，你不用描述了，我知道他长得很帅。”孙羽打断道，“可是我要上哪找他去？”
“呃，你就去村门口吧，看看墙外头之类的。”齐先筑像突然哑了火，“……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在不在。”
“你这也太不靠谱了吧？”孙羽面露难色，“万一他要是不在呢，我还要跑那么远去找他，耽误了事怎么办？”
“可是，这已经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齐先筑慢慢低下了头。
的确，也不能只把希望放在一点消息都没有的柏安身上。
瞬息间他就已经做好了决定，他摸了摸身旁男孩的脑袋：“岚，接下来我们要分头行动了。”
齐先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可这次他从男孩的脸上看到了一种，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大概是莫名其妙的，好像洞悉了所有世事之后的成熟。
他的脸上再也没有害怕，没有畏缩，有的只有平静如水的坚毅。
就好像平时从游情身上感受到的那种……说起来，这个孩子和他可真像啊。
“他们，现在很需要我们的帮助。”齐先筑与他四目相对，解释道，“哥哥身上没有力气，现在没办法翻墙，你替我出去找救兵好吗？”
齐先筑伸手拨开他湿漉漉的额发：“一会我把你抱起来，孙羽会在下面接住你，你出去后去找那个叫孟非晚的姐姐，通知她计划可能要变，好吗？”
虽然最优解是找到柏安，可柏安目前的下落也是个未知数，既然都要赌一把，那不如想办法给自己增添更多赌赢的砝码。
“嗯，嗯！”岚点头，小脸满是认真。
“算了，我也去，我去给你找人！”孙羽咬牙道，“你们队长还有邬昀哥是我姐的救命恩人，刀山火海我也替你闯了。”
齐先筑愣住了，片刻后只觉得有一阵暖流涌过心间。
“那，你总得给我捎个话，或者有什么凭证之类的吧？总不能我空口白牙的，就算见到他，他又怎么能相信我。”
“你等等……”
齐先筑想了想，随后冲进了房间。
因为他们要离开了，很多没必要的行装都没带，包括一件已经换洗太多次褪色的军庭制服衬衫。
齐先筑取下了上面的小小徽章。
这是柏安第一次出任务时候获得的荣誉。
那个时候他和危聿都获得了军庭授予的徽章，只有自己因生病没有参与，既羡慕又难过，从柏安那里抢走以后就再也没还给他。
柏安虽然一刻不停地嘴上损他，开玩笑时还动不动作势让自己还回来，却还是口嫌体正直地把这枚徽章送给了他。
“孙羽，接着！”他伸出手将那枚徽章扔了出去，“柏安看到以后肯定会跟你来的，拜托你了。”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男孩俯下身子，从墙角捡起那枚陈旧掉色的徽章。
“帮我搭一把手，我把这孩子也送出去。”齐先筑道。
“啊，他不会又要咬我吧？”孙羽有些嫌弃地看着露出半张脸的岚。
……
目送着他们走远以后，齐先筑瘫坐在墙边，只觉得无比疲惫。
他的身体情况早就不容乐观了，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总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可只有他自己能体会到，由一个人逐渐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究竟是怎么样的感觉。
仅仅是肺部疼痛，吐出花瓣与花枝而已吗？
不。
眼前的世界偶尔会失去几分钟或几小时的画面或颜色，变成布满雪花点和彩色杂乱折线的默片。
他靠在门边喘着气，感觉眼前又出现了一阵雪花片。
危聿，邬昀，柏安，还有岚……
如果这个世界上存在运气守恒，自他踏上深花区后就一直在走霉运吧。
假设、假设那些坏运气都用完了，能不能再借给他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好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