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失神的瞳孔慢慢放大,干呕和哽咽不断持续着,他的脸色由白转红,最后连呼吸也变得急促。
  “这是应激了?”柏安皱眉,“要给他摘下面罩吗?”
  “不行,不小心吸入花粉怎么办?”齐先筑摇头。
  “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呼吸性碱中毒。”在左烊迟疑间,危聿厉声道:“摘面罩,给他注射我的阻断剂。”
  “危聿!”柏安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他们的阻断剂都是有数量限制的,倘若把自己的份量给别人使用,可能导致他们的供给撑不到结束。
  “他的伤也是因为我,没关系,我有分寸。”危聿轻声安抚着游情:“别怕。”
  他低下身子慢慢坐在床边,一点一点挪近。
  游情的呼吸急促而紊乱,手紧紧地攥着胸口的衣服,也无法缓解胸腔中翻涌的窒息感。
  就在他放松警惕时,危聿立刻伸出手扯下他的面罩,捂住了他的口鼻。
  游情想要推开危聿的手,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齐先筑和柏安却一人一只按住了他的胳膊。
  “阿情,相信我。”危聿凑近他的耳边,轻声呢喃。
  他的手掌贴合着游情的面部轮廓,力度恰到好处,既不会让他感到压迫,又能有效地控制他的呼吸频率。
  游情的挣扎渐渐减弱,只是身体还在微微颤抖,额头上的汗水浸湿了他的手背。危聿的拇指摩挲起游情的脸颊,直到他的呼吸声逐渐平稳,急促的喘息减弱。
  左烊将一整支镇定剂推进了游情的身体。
  他的脸贴在危聿肩头,男人的手替他揉起腹部,动作极其轻柔。
  “早知道那会我就该把k79带在身边,不然他也不会伤得这么严重。”左烊幽幽叹息。
  “当时您跑得那么快,想必也是无暇顾及其他人的。”危聿冷笑。
  只要一想到这段时间游情和别人关系匪浅,心里就涩得难受,这种感觉尤其在左烊面前达到了顶峰。
  危聿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只刺猬,卯足力气鼓起坚硬的外壳。
  “是我不够细心,但恕我直言,如果您真的如此在意,又怎会让自己的爱人伤成这样?”左烊诘问的语气极其不快。
  二人目光相对,气氛竟有些剑拔弩张起来。
  “什么爱人?”柏安皱眉:“你们俩真在一起了?”
  齐先筑心中暗喜,忙对着柏安使眼色做出口型:“我就说他们有戏。”
  看着面前冷言冷语的左烊,危聿心里突然生出个想法,他试探道:“是他告诉你的?”
  “是,我为他觉得不值。”左烊冷笑道:“他亲口告诉我你是他的爱人,却经常让他伤心,所以他想让你吃醋。”
  脑海中像有一道烟花炸开,危聿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游情对他也是有感觉的。
  那些曾经被他忽略的细节浮上心头,指向了他从未想过的方向——游情也喜欢自己。
  齐先筑赶紧打圆场道:“好了,我们队长也是关心则乱,您给邬昀处理伤口要紧。”
  嘴角不自觉上扬,又怕被这几个人发现,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只好假装咳嗽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失态。
  游情的伤口狰狞地横亘在手腕处,皮肉外翻,鲜血已经不再流淌,但仍有丝丝缕缕的血迹渗出,周围的皮肤被染成了暗红色。
  左烊拿起镊子,夹起浸满碘伏的棉球,开始清理游情伤口周围的皮肤。
  麻醉剂已经开始发挥作用,左烊用锋利的手术刀刮去伤口边的组织,将缝合针准确无误地刺入皮肤,从另一侧穿出,手法娴熟。
  直到缝合完毕,左烊替游情包扎好。
  离开帐篷前他对危聿冷声道:“您好自为之吧。”
  没想到危聿态度极其良好,他一改同自己的针锋相对,甚至真诚地点头:“您说的对。”
  左烊:?
  齐先筑搬来板凳坐在门口,却突然“啊”了一声。
  刚才只顾着注意游情,他这会才看见危聿的嘴角破皮,肿了好大一块。
  “危哥,你的嘴是被虫子咬伤了吗?”齐先筑神情慌张地拉住要离开的护士,“这个是不是也要处理一下?”
  柏安用看智障的表情望向齐先筑,扶额感慨。
  两个人待在房子里,一个出来唇角就破了,另一个嘴唇肿得那么老高,就差把发生了什么直接说出来了。
  “这里?”危聿后知后觉抚上嘴角的伤口,瞥了眼已经转醒的游情:“你问他。”
  “跟我有什么关系。”床上的人转过头去。
  他的声音闷闷的,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第30章 柏安说找你们有事
  第二天清晨,柏安和齐先筑在帐篷外对视着,都在等对方率先进去。
  “你先进。”柏安犹豫地说。
  “我不,我才不要。”齐先筑有些心虚。
  昨天晚上他们先去搭建的帐篷休息了,意思是给这两人留出独处的空间,本以为危聿到睡觉的时间会回来,没想到比他俩想的还要过分,他直接彻夜未归。
  在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不知道那俩人会做什么事。
  简直不敢细想,齐先筑脑子里全是粉红色泡泡,以至于他今天走路磕磕绊绊,好几次差点撞到路灯上。
  “都这个时间了,危聿还在里面?”柏安的声音十分僵硬。
  “应该是的吧,气氛多好,你要去当电灯泡吗?”齐先筑努嘴。
  二人僵持着,谁也不肯迈出步子,最后只能贴在帐篷外,小心翼翼地听里面的动静。
  “我觉得这样偷听有些猥琐。”柏安斟酌着开口。
  “你不是想知道他俩究竟怎么回事吗?”齐先筑向他勾勾手:“来这儿,说话声音听得更明显。”
  柏安将信将疑地挪步过来。
  “我不想躺着,这样不舒服。”游情道。
  他刚睡醒,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你身上还有伤,听话。”这是危聿在说话。
  “不要,头晕。”游情拒绝。
  “那,你靠着我?”危聿提议。
  “哦。”语气迟疑中带着丝不情愿。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混杂着衣料摩擦声,帐篷外的二人面面相觑。
  “但是这样太硬了,好硌。”游情喟叹。
  “这就硌了,哦,那你说怎么办?”危聿循循善诱。
  “你转过去,我靠你背上。”游情声音懒懒的,颇有几分颐指气使。
  又是阵衣料摩擦声。
  “你看看,邬昀给我们危哥调成啥样了。”齐先筑痛心疾首。
  柏安没什么表情的脸却红得厉害,干巴巴地说:“危聿恋爱以后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脑海里全是危聿不苟言笑的神情,公校几年同学,军庭共事多次,他一直觉得这是棵百年铁树,没想到却真的开花了。
  “你俩站外面干什么,进来。”危聿的声音从帐篷里面传来。
  齐先筑灵机一动:“那个,危哥,是柏安说找你有点事。”
  柏安:“……”
  两人磨蹭着进去,几乎把头都要埋进地里,不敢往他们的方向看。
  “你们在搞什么?我在这边。”危聿皱眉不解。
  他怕游情夜里不方便,整晚都靠在床边守着他,后半夜就眯了一小会儿,现在太阳穴突突跳得厉害。
  游情靠在危聿背上打着哈欠,昨晚他也睡得不好,麻药劲过了后手腕又开始疼,翻来覆去的,放在哪个位置都不对味。
  他看见陪床的危聿在地上睡着了,叫他上来和自己同睡,正好借他的胳膊垫手腕。
  两个大男人身长腿长,小小的床塞不下,于是折腾到大半夜才睡着。
  那一跤他摔得不轻,腰和腿现在都不舒服。
  帐篷里支着松软床垫,坐起来却没有可以靠背的地方,他嫌弃危聿胸膛硌得慌,只好半推半就地靠在他身上。
  危聿和游情都神色极其颓靡,仿佛熬了一晚上的大夜,看在对面二人眼里就变了味道。
  “简直胡来,邬昀的手都成什么样子了,危聿不知道节制的吗?”柏安的脸色忽红忽白。
  “你忘了,他自己的胳膊也受着伤,上头的男人果然怎么都拦不住。”齐先筑摇头。
  帐篷空间太小,他俩几乎摩肩接踵,抱着腿坐在一处。
  审问大会即将开始。
  柏安神情严肃,齐先筑则是严肃中带着一丝兴奋,几乎压不住嘴角扬起的弧度。
  “你们俩什么时候开始的,如实交代。”柏安率先开口。
  他不是不清楚危聿的心思,齐先筑也向他旁敲侧击过无数次,但他总觉得不过是小打小闹,往深里说都是兄弟,况且邬昀也不一定有这种想法。
  但现在,二人情况越来越不对劲,甚至还睡在同一个帐篷里,同一张床上。
  他们出任务这么多次,他从没见过危聿对一个人这么上心,突然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进展有些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