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可惜我们都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宴尘远说,“不过我看到了很多过去。”
  说着,他又侧过头,在萧渡水侧脸上落下个吻,他的嘴唇触碰到的皮肤滚烫,萧渡水已经没有先前两次反应那么剧烈了,只是伏在他肩头,静静地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也是我笃定我就是阵眼的关键原因,”宴尘远说,“但是还是挺奇特的……我竟然不是人,或者说,我以前不是人。”
  这话说得有些抽象了,萧渡水没听太懂,他的脑子被脸上传来的温度灼着快冒烟了,半天才含糊地应了声:“是不是人也没那么重要吧。”
  “你喜欢就行,是吧。”宴尘远勾唇笑了下。
  萧渡水这次成功从宴尘远怀里把自己拔出来了,脸和耳根都通红,眼神却强压镇定地看着宴尘远:“我没说过。”
  “我感受到了。”宴尘远说。
  萧渡水说:“下次不要感受了。”
  “哎,我说真的,”宴尘远冲他挑了下眉毛,“喜不喜欢的先不谈,如果你对我没有好感,在我亲你第一下的时候,你就已经掏出法器把我和床一块儿砸成两截了,你信不信?”
  “不信。”萧渡水抬手搓了搓耳朵,估计是不知道说什么,张嘴半天没发出一个音,最后刚要开口,病房门被一下推开,乔春燕他们也来了,一大堆人鱼贯而入:“哎宴队,你终于醒了,身体感觉怎么样?”
  “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饿么?你现在是要吃流食还是吃什么?”
  “什么时候能出院啊?医生来检查过了没?”
  萧渡水被挤到人群外,抬眼看了看宴尘远,刚好宴尘远也在从人群缝隙中看他。
  不知道是谁手下带的人,顺着宴尘远的视线看过去,大惊小怪地嚎了一声:“萧队你脸怎么了?怎么这么红?宴队抽你了?”
  “……”乔春燕回头看了眼萧渡水,又扭头看了眼宴尘远,“你俩平时不是挺合得来么?私底下打这么狠?”
  “不是吧我靠,”湛灵也跟了过来,瞪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满眼震撼,“抽脸啊?宴队这我就要说说你了,虽然你是伤员,也是和我们萧队一块儿出任务的时候受伤的,但是你也不能怪萧队啊?!那天晚上把你从棺材里捞出来的时候萧队都快哭了,拎着法器一个劲儿让我们救人救人,自己法力耗尽也不去休息,就跟着你,在你手术室前守着也不走,生怕你出事,你和萧队再有矛盾也不能一睁眼就抽人脸啊!”
  “……等一下,”乔春燕拉了下湛灵的手,“我怎么觉得那么不对……”
  “对,有什么不对,”萧渡水打断她,没去看宴尘远脸上随着湛灵的话越来越明显的笑意,“他就是抽我了,你们等他好了就替我报仇吧,我先走了。”
  “哪儿去啊萧队?”湛灵问。
  “回局里。”萧渡水说完,人立刻没影了。
  湛灵扭头一脸谴责地说:“宴队你太过分了!你还笑,别笑了!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啊?!”
  第97章 春燕(上)
  宴尘远终于醒来,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松了口气的事儿。
  总局那边总算可以再用田村的死禁锢萧渡水了,但似乎有事让人出击,无事关人禁闭的事儿实在太不人道,在俞冬晓的又一次出面下,萧渡水被落下了个重点监控的标记,也就是在未经总局允许下,他不能离开幽州,甚至连传送阵都不能使用,一旦发现他使用传送阵会直接按照他畏罪潜逃来算,再次将他逮捕,直到田村死亡真相浮出水面为止。
  秦秋生短暂地醒了两次,每次醒来都是两眼茫然地望着不知道什么地方,喃喃地说:“没时间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指什么,术士科的人去看过很多次,协助清除体内怨气后,秦秋生反而是陷入了一种比先前还要诡异的睡眠之中。
  他日渐消瘦下去,连带着秦局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难看起来,俞冬晓过去看了几次,只说是这孩子的劫数,要是能挺过来日后必定平安顺遂,可要是他挺不过来……
  俞冬晓没把话说得那么满。
  总之在日子继续往前推进的情况下,宴尘远也出院了,出院那天是个好日子,正巧立春,阳光终于从散去的云层中穿破,落在草坪上,到处都是金灿灿的光,人们像原地成佛一样被镀上一层金边,陈希不知道从哪弄了个轮椅过来,非要推着宴尘远走。
  其实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走的,宴尘远办完出院手续后明明可以直接发动传送阵传送回家,硬是像个展览品一样被陈希推着溜了一大圈儿。
  外边儿就算出了太阳,风也是冷的,陈希吸了吸鼻子问:“萧队怎么没来接你?”
  “队里忙吧,”宴尘远被阳光照得眯缝了下眼睛,“都忙,忙点儿好。”
  “是么,”陈希推着宴尘远进了小区,“我怎么觉得你们俩那么不对劲呢。”
  “什么?”宴尘远问。
  “你别装,那天春燕都告诉我了,”陈希也眯缝了下眼睛,“萧队脸红成那样,你不可能是真抽他了吧?”
  “不然呢?”宴尘远继续问。
  陈希抿了抿嘴唇,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了声音,她把宴尘远送回家,挠挠头道:“随便你们啦,我现在觉得,大家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随便吧。”
  宴尘远总算能从轮椅上起身,他回头看了陈希一眼,点点头笑了下,没有再说话,他垂下头,正好是萧渡水的消息。
  -来找我。
  *
  古墓案子重大,直接交给了更上一层的领导们,这也代表萧渡水不可能从中再探查出任何和研究所相关的蛛丝马迹,日子似乎又一次被强制性安排进了日常之中。
  萧渡水将盖在脸上的卷宗拿下来打了个哈欠,顺手摸了把旁边椅子上化了原型睡觉的庄骁。
  “你最近怎么总是变成原型?”萧渡水问,“哪里不舒服么?”
  “没有,”庄骁答,“化了原型才是我最舒服的时候。”
  萧渡水捏了捏它的耳朵尖,另一只手握着手机,屏幕忽明忽暗,消息不断传来,他敛下眼底的神色,笑笑:“真好。”
  说完,他起身,窗外投进来的阳光正好落在他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上,那里还缠绕着灰白色的绷带,用来压抑他体内的“胚胎”。
  庄骁耳朵尖抖了抖:“你去哪?”
  “有点事要处理,”萧渡水说,“不用等我回来吃晚饭了。”
  庄骁看了眼空荡荡的,并不存在晚饭的会议桌:“那你还回来吗?”
  萧渡水摆摆手没有回话,他离开后,会议室更静了,庄骁眼神空荡地望着这里,最后将自己的脑袋往尾巴里埋了埋,仿佛又陷入到了那几百年的孤寂中。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
  萧渡水下意识将袖子往下拽了拽,让袖子完全遮盖住自己手腕的绷带,随后搭上早就打好的车,车辆平稳行驶,不一会儿便到达,他推门下去,天空中的阳光也在这一瞬收束,乌云又一次遮盖在这作城市上空,冷空气也在眨眼间袭来。
  风把他的头发吹得扬起,他给自己贴了个驱人符,绕过门口看守直接走进去,天边最后一缕明亮的光恰好照到门口“墓园”两个字上便完全敛起。
  萧渡水沿着石头台阶往上走到顶,停在最靠左的一座石碑前,他蹲下来盯着这块冰冷的石头,忽然伸出手碰了碰石面,随后垂下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宴尘远先前住院闲着没事儿,用打字的方式将梦里发生的事告诉了他,庄骁很有可能在他们前世、或者说前不知道多少世就认识了他们俩,后来因为某些事情他们纷纷离世,留下庄骁一人在这世间徘徊,由此,他们骤然延伸出很多萧渡水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想法。
  身后闪出传送阵的光芒,宴尘远出现在这里,看见墓碑上的字一愣,随即缓缓蹲在了他身侧。
  萧渡水没回头也知道是他:“从我这辈子认识庄骁开始,他每年都会来这里为某个人守墓。”
  “嗯,”宴尘远轻声说,“我梦里梦到,我当时为了入轮回,要像人一样死一回,因此修建了古墓,后面的事我并不知晓,但这个人应该是死在了我们之前。”
  “根据你的那个梦来看,这个人应该是死在很久之前……不过我总觉得记忆有些混乱,很难甄别出他具体死亡的时间,”萧渡水说着,顿了顿,“但是……如果在你墓里练小鬼的那个人,真的是庄骁,那他的目的恐怕和崔道莺是一样的……”
  宴尘远没有吭声,只是将视线放在墓碑上,“陆权夏”三个字深深地刻在这里,名字下方还有一个小小的爪印,和被不知道是雨水还是眼泪浸透的香灰炉。
  仅仅通过这个就去怀疑庄骁,是不是有些太武断了?
  宴尘远不止一次在心底质问。
  但古墓的位置,在蓉城某支建筑工程队挖到之前是从未问世的,而宴尘远当时将古墓下沉至地底,只有庄骁知道古墓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