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没有一个孩子有异议,他们乖顺地排好队往前走去,景丞和孟然在前面带领,空气中弥漫着不安的味道,警报声始终响起从未停歇,周遭的研究员从未如此忙碌过,连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们。
  发生什么了?
  孟然悄悄握紧了揣在外套兜里的折叠刀。
  孩子们排着队走向前方,刚走过前方拐角,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房间内,一个他们没见过的男人单手抚摸在机器上,整个房间的地面上都是水,墙壁上都是水珠,孟然和景丞脚步同时顿住,不可置信地看向里面,男人缓缓回过头:“哦,你们来了。”
  “你在干什么?”孟然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
  这个男人做了什么?
  那机器……那机器只要发出指令,他们所有人都会被炸成肉泥,这么危险的东西,这个人居然这么自然地靠近?
  他和那些研究员一样,不把他们这些孩子的命当命吗?
  “这机器还挺好弄的,”宴尘远抽回手,“一点儿水就足够让它短路,你们之前没有试过拿杯水往它上面倒下来吗?”
  显然,在场的孩子们只有孟然和景丞知道装置的事情,其他的孩子们都保持着茫然无措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望着宴尘远。
  “没事儿了,”宴尘远手往旁边一伸,蓝色的法阵从他手边转圈升起,他从里面掏出那把熟悉的鱼骨刀,“不会爆炸了。”
  最后一句话的尾音刚刚说出口,鱼骨刀飞快王下一劈,孟然只觉得浑身仿佛过了一次电流一样哆嗦了下,眼前的装置应声破裂,里头一块黑色的小装置掉了出来。
  宴尘远弯腰捡起那东西,手狠狠一握,电流感再一次漫遍全身,孟然微微张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紧接着,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扭头就往外冲去,景丞仿佛预料到了他要做什么,跟着孟然一块儿往外狂奔而去。
  一百米,两百米。
  这个研究所大得吓人,构造和他们先前呆的那个差不多,但比之前了不少,孟然不顾一切超前奔跑着,直到即将抵达某个距离的时候,身体被从后猛地扑倒了。
  他翻过身,景丞死死抓住他的胳膊,双眼通红:“你要自己去尝试吗?万一还有一个装置怎么办?你要丢下我一个人吗?”
  孟然没有说话,猛地往前打了个挺,硬是用脚蹬着自己的身体往前滑出去一小截,景丞同时毫不犹豫伸出手,和他一起跨过了装置监控的临界点。
  没有爆炸。
  他们安然无恙。
  孟然眼眶顿时红了,他用力回抱住景丞,声音里带着哭腔:“……得救了……我们……”
  景丞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他们已经迈过了装置可控的距离,但体内的定位没有爆炸,那个男人破坏的装置是有效的。
  他们得救了。
  景丞的眼泪立刻涌出,他把孟然推开了一些,眼泪大颗大颗地坠落,他重重地喘息着,眼泪落到孟然脸上,孟然听见他说:“你为什么跑得那么快,万一还有其他的装置,爆炸了怎么办?”
  他的手死死锢住了孟然的胳膊,用力得手臂都在发颤:“你要抛下我一个去死吗?”
  “……不是的。”孟然定了定神,抬起另一只手擦他的眼泪。
  “不要死,孟然,不要死,”景丞说,“要死的话,你带上我一起吧。”
  “不会的,”孟然伸手紧紧抱住他,声音里同样带上哭腔,“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们已经得救了,没有装置的限制,我可以带着你们逃跑了。”
  *
  灵嘶吼着从旁边扑了过来,从听觉上,那声音更像是崔道莺的声音。萧渡水单手竖在身前,口中轻念了个法诀,手指上的银戒指开始发光,光芒汇入黑雾中和他一并打向那只灵,崔道莺疯了似的把所有子弹都朝萧渡水打去,但子弹被雾气阻隔,根本无法碰到萧渡水分毫。
  这只灵也不像萧渡水以前打过的鬼,无法真正的攻击到他,每一次的攻击,雾气的袭击都像穿过一面轻纱一样反而将他自己裹在了里头。
  萧渡水一挥手,那些被雾气阻隔的子弹掉在地上发出几声清脆的响,那灵还在朝他袭来,萧渡水接连快速后退好几步,但那灵的速度极快,一拳打上来,萧渡水躲闪不及只能用法器去挡,灵的攻击却诡异地穿透了法器!
  糟了!
  萧渡水心道不妙,但已经来不及后退了,那一拳硬生生地打在他左脸上,脸颊仿佛是被生生撕扯下一块肉来,疼痛感漫遍全身,这感觉和之前遭受过的每一种攻击都不一样,疼痛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险些让萧渡水拿不稳法器。
  普通的法术无法伤到他。
  萧渡水立刻在心底做了一个判断。
  一旁的崔道莺迟迟没有离去,加上之前杜观受袭击时,崔道莺都在场,恐怕灵是需要主人在场时才能发挥出全部作用的。
  宴尘远这会儿应该还不会回来。
  萧渡水眯缝了下眼睛,眼看着灵又要扑过来,他飞快往旁边一躲,手里法器一扬,宫灯击碎后方的玻璃窗,玻璃碎渣落了满地。
  “萧渡水!”崔道莺口中满是鲜血,有她咬破下嘴唇导致的,也有很多不知从哪来的血,“你放过我们,你只要放过我们,这一切就能结束了!我没有想害任何人的心思,我只是,我只是——”
  “放过你们?”萧渡水又一次躲过了灵的袭击,但这一次灵的攻击显然更加刁钻,是瞄准了他的头使出了全力打来的,萧渡水只能往旁扑躲,硬是在玻璃渣上滚了一圈才堪堪躲过,脸上被划出好几道血痕,他嗤笑一声,拿出刚才在地上打滚时捡起的玻璃碎屑,一把划开掌心,“我放过你们,谁来放过我?”
  “谁来放过那些无数的,被你们所谓的实验杀死的孩子?!”
  萧渡水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质问:“谁来放过我们?!”
  他反手将血液抹在法器上,漆黑的法器登时变得通红,宫灯深处再次燃起一团火焰,但也是在那一瞬间,崔道莺仿佛看见萧渡水划破的掌心,在伤口的深处,有一块熟悉的、黝黑发亮的触手从他的伤口里长了出来,贪婪地吞噬着他的血液。
  灵再一次攥紧拳头,嘶吼着朝萧渡水冲过去,崔道莺猛地回过神:“别去!!张生瑞!!”
  砰!!!
  宫灯狠狠击打在灵的身体上,发出一声诡异的闷响,萧渡水只觉得手上的法器一轻,击中感消退,血肉被击穿的黏腻声音从耳边响起——
  “张生瑞!!”
  伴着崔道莺近乎绝望的哭喊,萧渡水的宫灯硬生生击碎了灵的半个身体!血肉从黑影中喷发出来,伴着内脏碎屑落了一地,腥臭的味道从躯体里溢出,崔道莺却像完全看不见这血腥猎奇的场面一般,疯了似的扑上来,把地上那些碎屑捧起来。
  她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嚎啕大哭着将所有东西都放进自己怀里,萧渡水拧着眉毛看这这一切,突然觉得不对。
  掉落的这些血肉里,没有骨头。
  骨头呢?
  萧渡水往前走了一小步,刚要开口,门口便疯狂涌入不少持枪的研究员,他们将枪口对准萧渡水,像警匪片正义的一方喊着:“不准动,再动我们就要开枪了!”
  “崔道莺,”萧渡水没有理会他们,走到崔道莺面前,那些朝他打出的子弹都被黑雾拦截,他甚至没有抬起眼皮去看一眼,“你发现了宴尘远有双灵根,为什么没有揭发?”
  第47章 第五个人
  张生瑞今年十七岁,无父无母,从小在福利院长大,长到十六岁后自己搬了出去,在外打工同时上学,没有朋友,住在城郊的一家小破出租屋里。
  蒋瞳带人去的时候,那间房间里已经堆满了灰尘,仿佛大半年没有人住过,里头只放了几件张生瑞洗得发白的衣服裤子,其他什么也没有,房东早就没管这里的房子,听说租他房子的孩子出事了的时候,他也只是喃喃说了句:“难怪这么久没交房租……”
  “您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蒋瞳问。
  “五月份吧,那会儿他说他找到工作了,让我再宽限他两天房租,”房东说,“我哪想着收他房租啊,意思意思就得了呗,这孩子自己犟劲儿,非要给我钱,后面他没给我也就没管,以为他还在这儿住着呢……”
  “他找的什么工作您知道么?”蒋瞳继续问。
  “据说是在一家酒吧里当调酒师学徒?不知道,嗐,”房东说,“这边儿的房子都快拆迁了,我不怎么过来,也没和他怎么聊过。”
  蒋瞳没有说话,环视着这房间里所有的摆设,突然眼神一顿,快步走过去套上手套,拿起了桌上的一瓶药。
  “这……”房东下意识地表明,“我可不知情啊。”
  蒋瞳将那瓶药装进证物袋,突然同房东讲:“你多多少少见过张生瑞几面,他除了没有钱以外,还有什么特征么?和你交谈时,说话时是什么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