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不息 第64节
那就是杨老三这种男人。
因为她爹就是杨老三这种人。
她奶奶也是家里几个儿子,没有女儿,她爹是最不受宠的那个,媳妇儿都差点娶不到,后面娶了她妈,她妈是个寡妇,名声不太好。
原本还想着嫁给她爹,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她妈后来就常说:“他也是可怜人,他爹妈都不把他当人,我也是过苦日子的人,我瞧着他可怜又老实,想着我们两口子谁也别嫌弃谁,勤快一些就能把日子过好了。”
她妈想不通,想不通成亲以后,怎么自己就被对方嫌弃了。
实际上是慧香的爹一开始也好好过个几天日子,但他成品以后,他爹妈也看不上这个媳妇儿,经常变着花样地骂人。
而那个时候,慧香的爹也开始看不上慧香的妈,也开始打骂起来。
他更像是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一个出口,一个自己可以把从小到大堆积在身体里的不满和恨意全部都发泄出来的出口。
慧香的爷爷打她爹能打断竹竿,她爹打她们也一样。竹竿能够打成竹条。
慧香每次看到杨老三被自己的兄弟们看不起却又不说什么时,她都觉得这个人很可怕。因为人是人,不是水库,不可能一直往里面扔东西都没事。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觉得对方给的面可能有问题。
在她心目中,杨老三从来都不是什么老实好人,而是一个随时有可能发疯打人的人。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那个时候为什么感觉有问题,可是她还想要吃。
慧香后面翻来覆去想过这个事情,她觉得不止是因为她当时饿了,更多的还是她也和杨老三他们一样,她这个人也有点疯了,所以在杨老三给她那碗面,想要在她这里发泄他心里的恨意时,她心里也充满了恨意。
对杨老五的恨,对杨老三的恨。
她的恨同样无处发泄。
那一刻,她看着算计自己的杨老三,她想吃面,也想要看到杨老三吃下去他自己准备的东西。
可人的情绪会退下去,后面真的出事了,她又害怕。
她没有跟警察说自己那个时候心里也生出了不好的想法。
她现在面对着警察,回忆着那个时候的事情,她只是说道:“那天晚上我真的被吓到了,我怕他吃了不该吃的,人死了,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等人都睡了,我偷偷地起身,趁着夜色去了杨老三那里,想要看看他是不是活着。”
她去的时候,人并没有去里面的卧室,依旧在堂屋里睡着,大冬天的,那样睡在堂屋的地上,很像是已经死了。
她心里头是真的害怕,杨老三要是没事,这么冷的天气,怎么也应该回床上睡觉。
她害怕人死了,人死了,警察会不会找她麻烦?
堂屋只有微弱的光,很安静,慧香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快到杨老三跟前了。
慧香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她又害怕人没死,要是人活着,自己大晚上地过来,也是给自己惹麻烦。
于是,她蹑手蹑脚地,想给自己找了一个棍子,防身。
“活着吗?”她拿棍子戳了戳人,没有动静,但这个时候,她还是听到了对方呼吸的声音。
慧香说到这里的时候,看了一眼云松。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他那个时候还活着,后面我就不知道了,如果抓到了人,我也要上法庭吗……”
之前的流动法庭还是有用。
云松也知道她的难处,但这事也没法跟人保证,只能说道:“我们会尽量想办法。”
这不是慧香想要的答案,于是慧香就顶着一张老实本分的脸,说道:“我发现他还活着,我就回自己屋子里去了。”
“但我觉得是杨老五杀了他。”慧香又补充了一句。
云松道:“案子我们肯定还会继续调查,你们后面准备一直住在这里吗?”
慧香对警察了解并不多,她有些犹豫,于是没有开口。
云松本身也知道慧香身上的顾虑,也没有在这件事上逼她,而是回到了云松最开始关心的问题上。
云松道:“夏天住在这里还好,冬天天气冷,这里又有流水,湿气很重,你带着两个孩子睡在这里,容易感冒。”
慧香有两个孩子,小的还需要人照顾,现在基本上都是大女儿在照顾小的,但后面呢?
云松和慧香看到的情况不一样,住在山洞里,没有田地,没有粮食,还是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真的很难活下去。
云松来之前一路上就在想这些问题。
“你和杨老三成亲了,杨老三死了以后,他的房子和田地本来就有一部分直接是你的了。法律不会认可你们所说的假离婚假结婚。”
他们不把慧香当人看,直接搞什么假离婚假结婚,但法律上,慧香是人。
“他们肯定不会给。”慧香太了解那家人了。
云松倒也没有觉得杨家能直接给,但可以用上村子里的一些方法。
于是云松道:“我们会和你一起想办法。”之前云松要考虑到慧香可能不愿意撕破脸,对杨家有感情。
但现在人都跑到山里住了,云松也就不需要问她的态度了。
说实话,慧香有些心动。
云松这才继续说道:“这里距离村子太远了,不方便商量,不如先回去?”
“回去以后不是回杨家,我们先去水库袁阿嬷那里借住两天。”
云松的目的还是把人带回去,冬天的山洞又冷又不安全。
第68章
袁老太知道慧香没死,在水库干了这么多年,这点能力还是有。
可她还是把慧香的衣服捞了出来,送回了杨家,目的就是让他们以为慧香死了。
他们觉得慧香死了,自然就不会再找慧香了。
这样一来,慧香就能带着孩子逃得远远的,重新生活。
她心里还是会放心不下,慧香和她那个时候又不一样,她那个时候没有孩子,自己一个人跑,自然好活下来。
可慧香还带着两个孩子,还有一个才一岁多,在外面可怎么办?
这天特别冷,晚上,旁边的水缸里面都结了冰,她把上面那层冰砸碎了,从里面舀水出来。
这个天气,唉。
她心里头有事情,再加上现在年纪大了,于是,她看着水库,叹了一口气。
晚上,她也有些睡不着,其实最开始的那两年是两个人一起守水库。
这是一份有钱拿的活,虽说不多,可在村子里还是很吃香,有一些人觉得就只是看水库,轻松得很,也愿意来做。
那个时候袁老太也能轻松一些,毕竟是两个人。
可好景不长,有人在里面淹死了,那一次捞尸体,两个人都没有经验,从水里往船上拖尸体,怎么都拖不上去,最后船还翻了。
后面好不容易弄上去了,两个人都都做了噩梦,后面对方还病了一场。
山里的人忌讳这些事情,和她一起守水库的人就不愿意干了。
不干了以后,别人问起来,那人就说是这里邪门得很,于是后面也没有人愿意来干了。
她便是一个人守。
这一守就是这么多年了。
袁老太叹了一口气,很快,她就听到有脚步声。
狗狗伸直了脖子朝着另一边看,但并没有叫唤。
袁老太便知道是熟人了。
她赶紧拿了一个火把出来,往另一边的大路走去。
果然是熟人,是云松几人带着慧香和两个孩子回来了。
“袁阿嬷——”
云松还没有开口说借住一晚上,袁老太已经说了:“你们这是从哪儿回来?这么冷的天,快进屋。”
云松原本想的是先在这边的村子里借住一晚上,因为同林镇街道还得再走三个小时,实在是太累了,人受不了。
袁老太的屋子并不算大,但好在她这里还有多余的床。
慧香和两个孩子住在袁老太这里,其他几个警察去下面的村子里借住。
袁老太倒也没有想那么多,对她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让人借住一段时间而已。
慧香心里十分不安,她不太习惯打扰别人。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她早早地起来了,她自己的红薯被云松她们也背过来了。
慧香生了火,洗了红薯,开始煮红薯,屋子里面的小狗见她生火,立马就蹲在了火坑旁边。
里面房间里,老太太和警察同志都还在睡觉。
她煮好了红薯,直接把铁罐子墩在火石里。
她也没有叫人起床。外面的风呼呼啦啦地吹着。
她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房子距离水库并不远,走几步路就能看到了。
这是她第一次白天来看这个大水库,她嫁来没多久就知道村子上面的上面有一个大水库,整个同林镇吃的都是这个水库的水。
她其实一直都想要来看看,可哪有那个事情,一共就来了两次,都是晚上来的。
而现在,天边泛白,她在冷风中和大水库一起迎接太阳。
云松醒来时,看到的就是坐在门口看太阳的慧香。
她也搬了一个凳子,坐了过去。
慧香看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忍不住说道:“这是我第一次看太阳升起来。”
以前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地等太阳升起来,这也是第一次,她醒过来,做了饭以后,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以后该做什么。
因为她爹就是杨老三这种人。
她奶奶也是家里几个儿子,没有女儿,她爹是最不受宠的那个,媳妇儿都差点娶不到,后面娶了她妈,她妈是个寡妇,名声不太好。
原本还想着嫁给她爹,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她妈后来就常说:“他也是可怜人,他爹妈都不把他当人,我也是过苦日子的人,我瞧着他可怜又老实,想着我们两口子谁也别嫌弃谁,勤快一些就能把日子过好了。”
她妈想不通,想不通成亲以后,怎么自己就被对方嫌弃了。
实际上是慧香的爹一开始也好好过个几天日子,但他成品以后,他爹妈也看不上这个媳妇儿,经常变着花样地骂人。
而那个时候,慧香的爹也开始看不上慧香的妈,也开始打骂起来。
他更像是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一个出口,一个自己可以把从小到大堆积在身体里的不满和恨意全部都发泄出来的出口。
慧香的爷爷打她爹能打断竹竿,她爹打她们也一样。竹竿能够打成竹条。
慧香每次看到杨老三被自己的兄弟们看不起却又不说什么时,她都觉得这个人很可怕。因为人是人,不是水库,不可能一直往里面扔东西都没事。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觉得对方给的面可能有问题。
在她心目中,杨老三从来都不是什么老实好人,而是一个随时有可能发疯打人的人。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那个时候为什么感觉有问题,可是她还想要吃。
慧香后面翻来覆去想过这个事情,她觉得不止是因为她当时饿了,更多的还是她也和杨老三他们一样,她这个人也有点疯了,所以在杨老三给她那碗面,想要在她这里发泄他心里的恨意时,她心里也充满了恨意。
对杨老五的恨,对杨老三的恨。
她的恨同样无处发泄。
那一刻,她看着算计自己的杨老三,她想吃面,也想要看到杨老三吃下去他自己准备的东西。
可人的情绪会退下去,后面真的出事了,她又害怕。
她没有跟警察说自己那个时候心里也生出了不好的想法。
她现在面对着警察,回忆着那个时候的事情,她只是说道:“那天晚上我真的被吓到了,我怕他吃了不该吃的,人死了,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等人都睡了,我偷偷地起身,趁着夜色去了杨老三那里,想要看看他是不是活着。”
她去的时候,人并没有去里面的卧室,依旧在堂屋里睡着,大冬天的,那样睡在堂屋的地上,很像是已经死了。
她心里头是真的害怕,杨老三要是没事,这么冷的天气,怎么也应该回床上睡觉。
她害怕人死了,人死了,警察会不会找她麻烦?
堂屋只有微弱的光,很安静,慧香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快到杨老三跟前了。
慧香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她又害怕人没死,要是人活着,自己大晚上地过来,也是给自己惹麻烦。
于是,她蹑手蹑脚地,想给自己找了一个棍子,防身。
“活着吗?”她拿棍子戳了戳人,没有动静,但这个时候,她还是听到了对方呼吸的声音。
慧香说到这里的时候,看了一眼云松。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他那个时候还活着,后面我就不知道了,如果抓到了人,我也要上法庭吗……”
之前的流动法庭还是有用。
云松也知道她的难处,但这事也没法跟人保证,只能说道:“我们会尽量想办法。”
这不是慧香想要的答案,于是慧香就顶着一张老实本分的脸,说道:“我发现他还活着,我就回自己屋子里去了。”
“但我觉得是杨老五杀了他。”慧香又补充了一句。
云松道:“案子我们肯定还会继续调查,你们后面准备一直住在这里吗?”
慧香对警察了解并不多,她有些犹豫,于是没有开口。
云松本身也知道慧香身上的顾虑,也没有在这件事上逼她,而是回到了云松最开始关心的问题上。
云松道:“夏天住在这里还好,冬天天气冷,这里又有流水,湿气很重,你带着两个孩子睡在这里,容易感冒。”
慧香有两个孩子,小的还需要人照顾,现在基本上都是大女儿在照顾小的,但后面呢?
云松和慧香看到的情况不一样,住在山洞里,没有田地,没有粮食,还是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真的很难活下去。
云松来之前一路上就在想这些问题。
“你和杨老三成亲了,杨老三死了以后,他的房子和田地本来就有一部分直接是你的了。法律不会认可你们所说的假离婚假结婚。”
他们不把慧香当人看,直接搞什么假离婚假结婚,但法律上,慧香是人。
“他们肯定不会给。”慧香太了解那家人了。
云松倒也没有觉得杨家能直接给,但可以用上村子里的一些方法。
于是云松道:“我们会和你一起想办法。”之前云松要考虑到慧香可能不愿意撕破脸,对杨家有感情。
但现在人都跑到山里住了,云松也就不需要问她的态度了。
说实话,慧香有些心动。
云松这才继续说道:“这里距离村子太远了,不方便商量,不如先回去?”
“回去以后不是回杨家,我们先去水库袁阿嬷那里借住两天。”
云松的目的还是把人带回去,冬天的山洞又冷又不安全。
第68章
袁老太知道慧香没死,在水库干了这么多年,这点能力还是有。
可她还是把慧香的衣服捞了出来,送回了杨家,目的就是让他们以为慧香死了。
他们觉得慧香死了,自然就不会再找慧香了。
这样一来,慧香就能带着孩子逃得远远的,重新生活。
她心里还是会放心不下,慧香和她那个时候又不一样,她那个时候没有孩子,自己一个人跑,自然好活下来。
可慧香还带着两个孩子,还有一个才一岁多,在外面可怎么办?
这天特别冷,晚上,旁边的水缸里面都结了冰,她把上面那层冰砸碎了,从里面舀水出来。
这个天气,唉。
她心里头有事情,再加上现在年纪大了,于是,她看着水库,叹了一口气。
晚上,她也有些睡不着,其实最开始的那两年是两个人一起守水库。
这是一份有钱拿的活,虽说不多,可在村子里还是很吃香,有一些人觉得就只是看水库,轻松得很,也愿意来做。
那个时候袁老太也能轻松一些,毕竟是两个人。
可好景不长,有人在里面淹死了,那一次捞尸体,两个人都没有经验,从水里往船上拖尸体,怎么都拖不上去,最后船还翻了。
后面好不容易弄上去了,两个人都都做了噩梦,后面对方还病了一场。
山里的人忌讳这些事情,和她一起守水库的人就不愿意干了。
不干了以后,别人问起来,那人就说是这里邪门得很,于是后面也没有人愿意来干了。
她便是一个人守。
这一守就是这么多年了。
袁老太叹了一口气,很快,她就听到有脚步声。
狗狗伸直了脖子朝着另一边看,但并没有叫唤。
袁老太便知道是熟人了。
她赶紧拿了一个火把出来,往另一边的大路走去。
果然是熟人,是云松几人带着慧香和两个孩子回来了。
“袁阿嬷——”
云松还没有开口说借住一晚上,袁老太已经说了:“你们这是从哪儿回来?这么冷的天,快进屋。”
云松原本想的是先在这边的村子里借住一晚上,因为同林镇街道还得再走三个小时,实在是太累了,人受不了。
袁老太的屋子并不算大,但好在她这里还有多余的床。
慧香和两个孩子住在袁老太这里,其他几个警察去下面的村子里借住。
袁老太倒也没有想那么多,对她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让人借住一段时间而已。
慧香心里十分不安,她不太习惯打扰别人。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她早早地起来了,她自己的红薯被云松她们也背过来了。
慧香生了火,洗了红薯,开始煮红薯,屋子里面的小狗见她生火,立马就蹲在了火坑旁边。
里面房间里,老太太和警察同志都还在睡觉。
她煮好了红薯,直接把铁罐子墩在火石里。
她也没有叫人起床。外面的风呼呼啦啦地吹着。
她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房子距离水库并不远,走几步路就能看到了。
这是她第一次白天来看这个大水库,她嫁来没多久就知道村子上面的上面有一个大水库,整个同林镇吃的都是这个水库的水。
她其实一直都想要来看看,可哪有那个事情,一共就来了两次,都是晚上来的。
而现在,天边泛白,她在冷风中和大水库一起迎接太阳。
云松醒来时,看到的就是坐在门口看太阳的慧香。
她也搬了一个凳子,坐了过去。
慧香看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忍不住说道:“这是我第一次看太阳升起来。”
以前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地等太阳升起来,这也是第一次,她醒过来,做了饭以后,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以后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