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不知道是谁突然开了枪,“砰”的一声将病床旁边的小几打的木头横飞。
  “干什么!干什么!把枪放下!放下!”
  范杰也要疯了,本来就混乱的局势更加混乱,所幸方嘉许并没受伤,只是已经捡起来地上的枪,毫不犹豫的对准了冯言彰。
  “方少爷!方少爷你别激动!”
  范杰左右阻拦,团团转的劝了这个又安抚那个。
  枪声。
  嘈杂的人声。
  很轻易的就把戏子拉回到最恐怖的那天。
  也是像现在一样,自己被人死死钳制住,动不了,逃不开……
  瞳孔放大,许白的手掌痉挛的握在一起,一只手把另外一只掐出血痕,两条腿在冯言彰身前不停的扑腾踢蹬。
  好可怕、好可怕,和那天候车楼外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许白仰着脸,口中发出凄厉的悲鸣,身体弓成了一张被拉到极致的弓弦,他太恐惧了,恐惧到模模糊糊的脑袋突然清醒了一瞬,朝方嘉许求救似的伸出手,“啊——”
  冯言彰察觉到他想逃,手臂勒的更紧,直让本来就心跳的不正常的身体麻的厉害。
  “放开他!”
  方嘉许先察觉了许白的异常,少年双眸睁大,里头的恐惧浓的要把人淹没,随即惨白的昳丽面庞上浮起一层可怖的紫灰,伸出来求救的手也猝然垂下!
  “冯言彰你快放开!笙笙,笙笙他是怎么了?”
  冯言彰能感受到拼命挣扎的人卸了力瘫软,原先以为是力竭,但听方嘉许变了声音的叫,也有些担忧,将人脸转过来,就看见了一张可怜的发了病的小脸。
  “呼呃……”
  眼前发黑,嘴唇颤颤,泪水盈盈,涎水往下滴。
  “笙笙?”
  人做不出任何反应,许白喘的异常厉害,大汗淋漓的蹙着眉头。
  “去找医生过来!快去!”他朝范杰叫,抱着许白的手开始发颤。
  这会两个人同仇敌忾了,都盯着许白,方嘉许伸手攥住少年一只手,小声跟他说话,“笙笙,我回来啦,嘉许回来啦,你看看我,看看我……”
  他恨的要命,明明走之前还好好的,回来之后少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眼皮沉沉的往下坠,许白不清醒的咕哝着,“……镯子……”
  镯子。
  对啊,方嘉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送给许白的镯子怎么没有了?
  第75章 冷酷铁腕大帅×羸弱温顺名角儿36
  瓦尔克这些天被折腾的够呛,他原本只是过来进行医院工作的指导,没想到碰上了冯言彰和可怜的东方美人。
  “冯言彰,这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都被毫不留情的轰出来,方嘉许瞪着眼,反反复复的深呼吸也没能压下眼底痛色,质问,“你让我离开,是为了毁掉笙笙?”
  当然不是,冯言彰怎么会想要毁掉他,可——
  冯大帅不知道该怎么做,他看向自己的右手,那儿还残留着许白肌肤细腻的触感。
  “笙笙一心只想要唱戏。”方嘉许咬着牙,“可是冯大帅,你睁开眼睛看看,用耳朵听听,外头那些人都是怎么说的?”
  “是他们那些难听的谩骂毁了笙笙?是你,如果不是你让笙笙去什么狗屁接风宴,他怎么会砸了招牌!”
  方少爷哭了,下颌紧绷,“笙笙彻底被你毁了!”
  “我说了,他是我的太太,他想唱,没人能阻拦。”冯言彰眼神凶狠,“在北淮,谁敢说什么?”
  方嘉许失望又愤怒,冯言彰根本就不懂,也不会爱人,比自己还要狂妄自负,并且在错误的道路上一去不回头。所以,他一定要将人从冯言彰身边带回来。
  瓦尔克出来的时候神情疲惫,脸上表情也沉重,“冯先生,情况不容乐观。”
  “什么意思?”相比冯言彰近乎麻木,方嘉许的反应格外强烈,“他到底怎么了?”
  “先天性心脏病和较为严重的心理问题,还有后来用的两支药剂,都对他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瓦尔克极其可惜的叹气,“冯先生,我无能为力。”
  哪一个字分开方嘉许都明白,但拼在一起方少爷就颤抖着嗓音,“什么?”
  怎么会突然有心脏病和心理问题?
  “什么药剂?”方嘉许想起许白空洞毫无焦距的瞳孔浑身发凉,问,“用的是什么?为什么要用这个?”
  没有人回答他,大家都在沉默。
  “……我去看看他。”冯言彰先开口,被方嘉许打的那一拳还在隐隐作痛,冯大帅舌头顶顶腮帮子,往许白病房走。
  方嘉许在后头追过来,他没拔枪,拳头带着风砸向冯言彰后脑。
  两个风云人物在医院里大打出手,还不是很潇洒的打法,方嘉许踹冯言彰的腿,冯言彰就去揍方嘉许的脸,然后“砰”的摔在地上,手脚纠缠着继续扭打。
  大志跟范杰互相看了一眼,默契的觉得晦气,各自“呸”了一声。
  “哎,你不能出来……”
  护士的嗓音响起来,扭打的俩人不约而同抬头一望,戏子茫茫然的游魂一样跑出来,伶仃的人踉踉跄跄,苍白的嘴唇微张,不停念叨着什么。
  “笙笙。”方嘉许趁着冯言彰出神狠狠给了他一下,然后站起来接住人晃悠的身体。
  竟然已经瘦成了纸片,明明原先还是有点重量的。
  将人接住以后,方嘉许就听清了许白嘴里念叨的话,“……镯子……镯子……”
  范杰将狼狈不已的冯言彰扶起来,听着戏子嘴里念叨的话想起来,“对了,那天……就是云笙穿着戏服回去的那天他将镯子摘了,应该就放在广兴堂的后台。”
  许白是那么喜欢那只镯子,摘掉它是因为自己脏透了,已经完全配不上它。
  许白也喜欢唱戏,但从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上过戏台子。
  许白:【你看,我就喜欢方少爷这样的,一点就透。】
  冯言彰不懂,他不懂为什么许白执着那只镯子,就跟他不懂为什么小春的死能让戏子丢了魂儿,不懂唱戏有什么好?
  那只镯子果然就在匣子里,方嘉许把它取出来,跟送它时候那样想将这只晶莹剔透的镯子给许白戴上,可那只布满伤痕的手腕却抗拒极了,方嘉许能感受到少年是在拼了命的想要将自己儿手挣脱出来,空茫无神的眼睛里满当当的都是恐惧。
  “脏……”
  自己好脏啊,连手腕都脏透了,坑坑洼洼全是伤,根本不配戴上方嘉许亲手打的这只镯子,也配不上方少爷。
  “别怕。”
  方嘉许不肯放手,“笙笙配得上它,笙笙不哭。”
  说着让许白不要哭,方少爷却掉了眼泪。
  【方嘉许好感度:99】
  为什么要哭?
  许白浑噩的像是被罩在玻璃中,冰凉的手摸了摸方嘉许的脸,“你哭什么呀……”
  痛的是我才对。
  镯子还是没戴上,许白抗拒的太厉害,方嘉许怕弄伤了他,最终只是将镯子放在戏子手里,抱着他,拍着脊背,“不怕,不怕……”
  絮叨,“笙笙受了好多苦,是我来晚了……咱们这就离开。”
  心脏问题,现下戏子一张脸总是蒙着点儿病态的灰气,不难看,就是可怜。方少爷打眼儿一看就要哭——他真不该是这样的,从前站在台上眼波流转,现在……那双漂亮眼睛里人影都照不出来。
  冯言彰被范杰扶着过来,看见他们俩的样子就咬牙抿嘴,想说狠话但又怕伤了许白。
  “你们不能走,瓦尔克是最好的医生。”
  方嘉许不理,直接将飘轻的许白打横抱起来,叫他伶仃的手环在脖子上,“让开。”
  冯言彰定定的挡在面前。
  “让开!”方嘉许让许白的脸埋进他胸膛,“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许白:【这俩人好像菜鸡互啄,都虚张声势,谁也不会真动手。】
  六儿:【好感卡住了?】
  许白:【要学会享受——这个过程。】
  反正这俩人也不可能争出个高低,许白还是得刺激着拿到最后一点儿好感,干脆茫然的转着脑袋。
  “大帅?”
  对了,自己喜欢大帅,喜欢大帅小春就会回来了。
  可小春呢?
  被用了两次药,戏子的脑袋已经开始糊涂,混乱的顺不出结论。抱着自己的男人让他觉得安全,但是,但是他——
  他短短的二十年,只拥有过那么一小段儿快乐的时候。
  “大帅……”
  许白伸出两只手,朝着冯言彰去,“抱。”
  方嘉许浑身僵硬,他搂着人不放,“笙笙!”
  戏子张着嘴,胸膛起伏的厉害,“喜,喜欢……喜欢大帅……抱……”
  混乱的像是一场荒唐的闹剧,方嘉许手臂里空了,明明许白恐惧的在发抖,死死攥着镯子,却还是缩在冯言彰怀里,而冯大帅,咧开沾了血的嘴,脸上露出胜利似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