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被贺确叫作“哥”的男人点了头。
  其实他也就比贺确大一岁,但相似的眉宇之间透出的气质比贺确更为深沉,也更为自持理智,还有贺确学不会的锋芒内敛。
  他脸上架的无框眼镜也让他更符合“哥哥”这个角色。
  冰冷镜片下,黑眸瞥见了贺确反常的举动,微微一顿。
  他的弟弟大剌剌地坐在他的办公椅上,正把自己的下半张脸用力地埋进右手心里嗅闻。
  还发出狗碰上肉骨头一样的喘息声,黑色的眸微微上翻着,满是痴狂与兴奋之色,脸色也红得异常。
  男人登时眉头一沉:“你出去没惹事吧?”
  “没有……嘶呼……”贺确依然嗅闻着自己的手,抽空回答。
  越来越觉得不对的男人站起了身,走到弟弟面前,诘问:“你手上有什么?”
  贺确收住自己的行为,状态略微正常了些,把手摊开给男人看。
  什么都没有。
  “碰到了很香的东西。”
  男人眼神里充满了狐疑。
  贺确把自己的手送过去一点:“哥,你也想闻闻他吗?你肯定也会喜欢的。”
  “不用了。”男人没兴趣学狗,推开贺确的手,不再追问。
  即使是亲生兄弟,有时候他也无法理解弟弟的奇怪行为。
  -
  在医生的建议下,钟年没有打狂犬疫苗,打的是破伤风针。
  有点疼。
  乌元洲一直陪着他,帮着他跑来跑去办手续,替他和医生说明了伤口情况。
  到了要打针的时候,乌元洲看到那长长的针头比钟年还要担心。
  “会很疼吧?”
  “不会,我手法好得很。”医生打包票,让钟年做准备。
  钟年看了乌元洲一眼,却不想对方误会了他的意思。
  “你要是怕疼,就咬我的手。”
  钟年看着伸到面前的胳膊,觉得无奈又好笑。
  咬了他好让他也跟着打一针吗?
  钟年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说:“我是想让你在外面等。”
  乌元洲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破伤风要打的是屁股,耳根猝然红了,应了一声,同手同脚地走了出去。
  等钟年出来,他耳朵上的红还没完全下去。
  两人一起回出租房。
  这一来一回,时间已经到了凌晨。
  “早点睡吧,伤口别碰水,对了,你的膝盖也还要喷药……”乌元洲拿起置物柜上的喷剂,作势又要给钟年喷。
  钟年拉住他的胳膊:“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乌元洲用余光瞥了一眼自己胳膊上的手,喉结缓缓吞咽了一下,直起身。
  “今天谢谢你了。”钟年道完谢,拿着药回了房。
  而乌元洲站在客厅里,又是久久未回过神。
  -
  钟年决定在搬家前还上乌元洲的人情。
  于是一大清早,他在网上做了一些功课,买了几样游泳运动员的专业装备,挑的是国际高端品牌,几乎把他的积蓄花空。
  一般来说,他会更倾向于请人吃饭或者在生活上慢慢还回去这种方式,但有点不适用于他的人设。
  今天不是周末,不确定乌元洲在不在房间里,他试着去敲了门。
  没一会儿,穿着黑背心的男生就给他开了门。
  乌元洲对他的出现感到有些意外,随后想起什么,问:“是要我帮你上药吗?”
  钟年摇头,把手里的礼袋递过去:“这个给你。”
  乌元洲眼睛一亮,受宠若惊又期待不已,接过后打开仔细看了,脸上的欣喜又逐渐收拢。
  “这些东西不便宜。”
  能租这里的房子里,经济条件自然不会有多好。
  再者之前乌元洲还经常撞到钟年吃泡面,对他的情况早已了解了几分。
  钟年说:“是你帮我的谢礼。”
  顿了顿,又下定决心说了一句,“我今天决定搬家了,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乌元洲当即皱起眉。
  看到他的表情,钟年也多少猜到他的想法,讪讪地低下头。
  钟年知道乌元洲不会是那种嫌弃礼物不够好的人。
  按理来说,这样及时用价格贵重的物品回礼,用做回报是够的,但有时候这么做并不是一个妥当的方法。
  “你好像迫不及待地要和我两不相欠。”乌元洲扯出一个略带苦涩的笑,“这让我有点难过。”
  钟年挠挠脸颊:“我……”
  “可能我贪图得有点多,我希望你能把我当朋友,不要和我这么客气,也不要和我*计较得这么清楚。”
  “……”
  钟年难得会有这么难为情的时候。
  乌元洲有着少年人的真诚和直率,让他都忍不下心再继续这么不近人情下去。
  乌元洲又道:“先不说我昨晚路过也是碰巧,其他帮的忙也是举手之劳,都是很平常的事,你完全不用这样郑重的。
  “你拿去退了吧,这些东西要不少钱,你留着多买点好吃的,你不吃泡面我会更高兴。”
  “好……”良心受不住的钟年说不出拒绝的话,乖乖把东西接了回来。
  心里默默地想:讨厌和人打交道,也不等于就是要做一个坏人对吧?
  ……
  亲眼盯着钟年在网上退货的乌元洲表情好了点,问他怎么会搬家,要搬到哪里去。
  听到他搬的地方还在同个小区里,就在隔壁栋,眉头完全舒展开。
  “这样也好,一个人整租总比挤在这个合租房里要好。你东西搬完了吗?我帮你。”
  乌元洲又一次提出帮忙,钟年没再拒绝。
  剩下的东西不多了,但要是他一个人搬也还是要搬两次,有乌元洲就省心多了。
  作为学游泳的体育生,乌元洲的力气很大,一个人就能轻松抱起加起来有四十斤的纸箱,气也不喘。
  钟年怀里就抱了不方便打包进箱子里的笔记本电脑。
  屋外阴雨连连,昨天半夜下起就一直没停过。
  钟年一只手抱电脑,一只给乌元洲打伞。
  伞不够大,两人又都要捧着东西,挨着肩膀走也不够用。
  钟年把伞往乌元洲身上偏移,乌元洲又用别让笔记本电脑进水的借口让他自己一个人打。
  谦让来谦让去,最后两个人都淋湿了一点。
  到地方时,钟年多看了一眼隔壁门。
  好在没像上次一样又恰好碰到时子弈出门。
  进屋后,钟年立马拿吹风机给乌元洲吹,然而对方一接过先给他吹上了。
  “头发有点湿了。”乌元洲捻起他的发尾,顺势查看了一眼他后颈的伤口,“幸好这里没碰到水,恢复得也不错。”
  一根食指轻轻在伤口周边蹭过,因为受伤变得格外敏感的肌肤顿时发痒,钟年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肩膀,往旁边退开。
  “好了,你自己吹吧,我去换衣服。”
  “嗯。”
  等钟年换了一身干衣服出来,见到乌元洲已经在帮他整理东西。
  “你还把剩下的泡面带来了。”乌元洲不赞同地看着他还剩下的半箱袋装泡面。
  “……我就是不想浪费。”钟年走过去把纸箱合上,“你要喝水吗?”
  “不用麻烦。”乌元洲看了一圈他新租的地方,点点头,“这里还挺干净的,也不用再打扫了,大门密码换了吗?”
  钟年说:“换了的。”
  “有时候独居会比合租更不安全,你要多注意,昨天还遇到那种变态……”乌元洲说着说着,神色变得凝重,“要不我也考虑搬家吧?”
  钟年一愣。
  “至少搬到和你同一栋楼,离得近点,这样我们就能够互相照应了。”乌元洲语气认真,似乎真有这个打算。
  钟年劝道:“你要不要再多考虑一下?”
  他只是不想让乌元洲头脑一热做了后悔的决定,却不料乌元洲产生了别的误会。
  “我是不是太逾越了,让你感到了压力?”
  “不是的。”钟年有点着急地解释,“我是担心你会为了我勉强自己,毕竟对比起来房租会贵不少……”
  乌元洲微微讶异,随即扬起笑容:“那倒是不用担心,虽然当初我租那里的确是手上拮据,但是现在我靠游泳拿了几个奖,加上做了游泳私教,情况已经好起来了,租这里的房问题不大。
  “而且,以前我在外留宿得少,大多时间为了上课方便还是住学校宿舍,但现在为了兼职,以后寒暑假都要留在这里了,住的时间越来越长,还是住个大点的更省事。”
  一番解释,钟年也没有了再劝的理由。
  乌元洲在离开前当面加了他好友,人情没还上的钟年顺理成章地同意了。
  得了空闲,独留在屋内的钟年继续收拾行李,把章鱼放出来帮忙。
  收拾到一半他瞥见被自己随手搁置在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猛然想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