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青年话说到一半,耳边一道利风疾速掠过,他偏头躲开,扭身看着定在身后刺穿地毯定在木地板上的餐刀,抖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三哥!”青年叫着瞪向站在高背椅旁的查尔斯,“你差点把我脸都划烂了!”
  查尔斯迤迤然收回手,唇角勾着笑:“测试测试你的反应。”
  钟年垂眸瞥了一眼还在地上颤鸣的餐刀,抖了抖长睫,默默加快手上的速度。
  利落地摆放完后,他立即就要推着餐车走人。
  “诶你等等。”一只手拖住餐车不让走,刚刚在气急败坏的青年这会儿又对着钟年笑得混不吝,“你还不能走的啊,得等我们吃完收东西才可以。”
  钟年:“……好。”
  偷溜失败,钟年选择站在角落里当透明人。
  可赌场虽然很大,但是人多,钟年躲到哪都躲不开被关注。
  他也有在偷偷观察。
  比起昨天早上,赌场的人只剩下不到五分之一。
  其他应该都是家里交付了赎金回到房间,剩下的十几个,样子都不太好看,要么蜷缩在地上埋着头郁郁寡欢,要么被打得动弹不得,青一块紫一块。
  被留下的不难猜原因,不是被家人放弃,就是性子不服,而另外三个……
  钟年不太明白,宗盛关三家都家财万贯,怎么还会被关在这里?
  且区别对待得很明显,只有他们三人是从始至终都被绑着的。
  宗星祎和关山越不好说,但钟年不觉得以盛储的本事会被家里当成弃子,也不是那种不懂观察形势只逞一时意气的蠢人。
  是绑匪团伙不愿放过他们,狮子大开口吗?
  钟年思索着,想得入了神,和盛储对上视线时很慢才反应过来。
  比起别的人,盛储就算落到此等地步也没有多狼狈,被绑着也脊骨挺直,黑眸的锐光丝毫未减,依然以与从前一般灼热的眼神凝视着钟年。
  钟年指尖发凉,赶忙错开视线,又发现旁边的宗星祎和关山越也都在看自己。
  “……”
  四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无声无息地营造出一种微妙又莫名的气氛。
  关山越状态好了很多,甚至对他笑了一下,懒懒靠墙盘腿而坐的姿态怡然自得,一点也不像是人质。
  而宗星祎脸上的伤经过两天变成深紫,看起来更是触目惊心,巴巴望着钟年,瞧着有点可怜。
  “你认识他们?”
  猝不及防响在头顶的低沉嗓音把钟年吓得一个激灵,他惶然抬头,看着不知什么走到自己身边的黑衣男,暗暗缓了缓气息,镇定摇头说:“不认识。”
  “我听说过,你以前服务过他们。”黑衣男说。
  钟年摸不清他的意思,只能斟酌着回道:“是……我是服务生,他们是客人,当然服务过。”
  “是怎么做的?”黑衣男又问。
  他的语气平淡,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钟年背在身后的手攥在一起,吞吐道:“就……按培训说的服务。”
  “照着对我做一次。”
  “呃?”钟年错愕,从黑衣男的表情里看不出任何开玩笑的成分,况且这人也不是那种性子。
  他是认真的。
  突然提出这么一个要求,钟年愣了会儿,在黑衣男的注视下,强颜欢笑着拿出之前的职业素养,欠了欠身:“好的先生。”
  黑衣男却立马蹙起了眉头:“这个不用。”
  钟年:“?”
  “不用对我行礼,我只要服务。”
  “……是先生。”
  绑匪头子一时兴起想体验玩玩,钟年当然只能奉陪,硬着头皮走到餐桌边,无视桌上其他紧紧跟随的目光,开始了专门的服务。
  第一步自然是帮着客人入座,他刚想拉开凳子,手还没碰到,黑衣男就已经自己利落扯着坐下。
  “……”
  钟年僵在半空中的手默默转了个方向,给人处理菜品。
  绑匪们对餐食要求并不高,中餐更多,所以没有食用起来特别精细的菜式。
  钟年最多就是夹菜倒水,先将一只肉包子切成六块大小,又给煎饼刮辣酱……
  他面无表情地做着,动作里带着培训后的肌肉记忆,细致又优雅。
  【给绑匪头子爽死了……什么福气。】
  【能有老婆伺候你就偷着乐吧。】
  【被主播这么一整,肉包子变惠灵顿牛排,大煎饼变法式餐包了。】
  【宝宝每次服务都有一种活人微死的机械感,好萌啊谁懂?】
  【主播主播,培训里没有说要喂给客人吃吗?】
  任由他人如何打量,钟年的一举一动滴水不漏,对另一边青年咋咋呼呼的赞叹声恍若未闻。
  中途有人进来汇报说有人偷救生衣试图逃跑,绑匪头子不假思索地说:“那就让他走,直接丢海里。”
  钟年的手指哆嗦了两下,好险稳住,动作不由更小心谨慎了。
  眼看着要服务完,在最后他盛好一碗砂锅里的小米粥,要放下时,底下的小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
  古怪的感觉让他分了神,手上一抖没端好底部,指腹碰到烫人的碗壁,一下就松了手。
  “哗啦——”
  钟年眼睁睁看着滚烫的小米粥尽数浇在绑匪头子的大腿上,心脏跟着瓷碗砸在地毯上,重重发出“咚”的一声。
  “……”
  霎时,赌场寂静极了。
  只有青年发出长长的一口吸气声,用筷子指着钟年说:“你完了。”
  钟年还没反应过来,眨眼间被从凳子上起身的黑衣男一把抄起,往外面带。
  “!!”
  完了要被丢进海里喂鱼了啊啊啊!
  第28章
  在男人结实有力的臂膀中,钟年就像是一只毫无反抗之力的小鸡仔,被夹在了男人的腋下。
  所有人看着,没人阻拦。
  一出赌场,因为姿势晕乎乎的钟年看见外面湛蓝的大海,恐惧万分,小脸一下就血色褪尽,变得惨白不已。
  “我不会游泳!”他抓住男人的衣服,可怜巴巴地求饶,“我错了,求你别把我丢海里。”
  男人脚步微停,低头看他一眼没说话,也没放开他,继续往前。
  钟年尝试挣扎,却又被男人死扣住,扛到肩膀上,两条乱蹬乱踹的腿被箍得紧紧的。
  他心如死灰:“完了系统我要死了,你不救救我吗?”
  “……”
  系统没说话,可能也放弃了他。
  钟年闭上眼,感觉男人带着自己走得有点久,可能是在选要从什么地方丢下去。
  犹如凌迟般的煎熬里,钟年等到了被丢下的坠落感,然而他落进的不是冰冷深邃的海水里,也没有窒息,接住他的是一张柔软的床。
  发着抖的钟年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到的是一间干净漂亮的房间。
  “?”
  他如获新生,心有余悸地看向床边的男人。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男人说:“换衣服。”
  钟年:“……”
  钟年并不明白男人来换个衣服为什么要把他抗过来,又不说话,害得他白担心一场。
  兔子不经吓知不知道?
  很快,钟年就知道自己放心太早了。
  他听到黑衣男说:“你应该负责。”
  “什么?”钟年懵了一下,瞥到男人腰下狼藉的痕迹又反应过来,“对、对不起,当时是……我走神了。”
  “帮我换掉,衣服也是。”男人说。
  钟年下床,直接打开衣柜,里面挂着的衣物少之又少,清一色的黑,款式也都差不多,很简单朴素。
  他随便挑了一套拿出来,反正也没什么区别。
  动作间他打量了一圈房间,心里有些疑惑。
  “我搬到了这里。”男人忽然解释,“这里床更大,也更软,有窗户,每天都能看见阳光,住进来会很舒服。”
  钟年听了,慢半拍地点点头:“嗯……看起来是挺好的。”
  “如果是你,会想要住进来吗?”男人又问,一双黑眸盯着他,似乎很在意他的回答。
  钟年不明所以,就如实回答:“这里比员工宿舍好,是个人都喜欢好的……吧?”
  他看到男人嘴角勾起了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像是笑了。
  他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赶忙结束话题,捧着衣服说:“先生,就换这身可以吗?”
  男人颔首,朝他更近一步,停在他面前。
  钟年把衣服抬高一点,保持标准的微笑等他。
  可不知为何,男人不接,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先生?”他不解道。
  黑衣男仍然看着他,在长久的沉默中,钟年逐渐明白了意思。
  好吧,培训里的确有一项是怎么帮客人换衣服的。
  钟年将手里的衣服放到床上,走上前,伸手过去,可还没碰到男人身上的扣子,男人忽然后仰躲开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