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赵熙觉得自己快被他折磨得要人格分裂了。
  好在自己心绪虽乱、听力却尚可,很快便听到陈霁尧在耳边用很沉的声音说:没有装。
  想要谢谢你,是真心的。
  语气礼貌中又带着点疏离,赵熙半笑不笑,看他这样又忍不住拿话刺他:哦,就只是口头感谢?
  这跟陈总在我这儿白嫖有什么区别?
  赵熙原本也只是句气话,陈霁尧听后却开始认真思索起来,像是商场上跟对手谈一桩生意,针对性提出合理的解决方案:买药的钱微信转你。
  陈霁尧!
  不只是这些。对面说着顿了顿:还有你拍来送我的那块手表,下周三之前,会将1100万转到你的银行账户上。
  赵熙猛地呼吸一滞,拧拧眉朝人看过来:你什么意思?
  我很喜欢,那块手表。男人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地上却又好似无比地沉重:但这么贵重的礼物由你来送我并不合适,所以打算自己买下来。
  对于这件事,陈霁尧其实有自己的考量。
  如果只是朋友间互赠的普通礼物,他收也就收了,价值1千多万的百达翡丽手表,于他们现在这样的关系而言确实太过贵重。
  赵熙这么多年大手大脚惯了,花钱全凭自己心意有时不会往更深的层面去考虑,自己现在不同他说清,于他成家后的生活而言未必是件好事。
  赵熙却只当他是没事找事,火压在心里,面色也冷下去三分:裴铭前两天还说女朋友跟他分手要将收到的礼物折现还他,我当时还劝他洒脱点呢,你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是真准备跟我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了是吧?!
  现在说话倒冠冕堂皇,可你昨天晚上还和我躺在一张床上呢!
  陈霁尧垂眸,呼吸不明显起伏了下。
  赵熙等不及了,转身迈着很急的步子回屋,再出来时,手上多出一张刚刚从上衣口袋里取出的银行卡。
  啪一声,吊着脸给人撂在了桌上。
  除去信托基金之类一些无法立即变现的个人资产,陈霁尧剩余可活用的资金几乎都储存在这张卡上。
  进入亚深开始接手公司事务那年,陈霁尧亲手将它交到自己的手里,赵熙也从来没有在这种事情上扭捏过。
  这些年两人衣食住行对外社交,几乎每件事都牢牢绑定在一起,自己和他的两张卡向来是摸出哪张是哪张,一样会刷。
  因为在他的观念里,任何问题同经济挂钩就会变得很敏感,但他和陈霁尧之间,原本就没必要分这么清的。
  可现在情势不一样了陈霁尧在跟他算账,对方能狠下这个心,他自然也要拿出该有的态度来。
  全身上下每一处的细胞、肢体语言与表情,无不在昭示着他很生气,但比起发作,却更想看看对面是什么反应。
  索性,陈霁尧只淡淡瞥了眼桌上,并没有伸手去拿那张卡。
  赵熙静听自己的心跳声,从未有一刻如此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在试探。
  两人之间可以拌嘴有摩擦,也可以有意见相左的时候,但陈霁尧不接那张卡,赵熙知道自己其实就已经被哄好了。
  看在他生病的份上就再原谅他一次,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赵熙在心里默默劝自己。
  可打脸就是来得这么猝不及防,张张口甚至还没有想好要如何转圜下气氛。
  就在这时,陈霁尧那只原本端着盘子的手却伸了过来。
  当着自己的面,将刚刚甩在桌上那张银行卡,理所当然地收下了。
  -
  赵熙这次被气得不轻,临走重重摔上汇景的门,一下楼就拿出手机把对方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了。
  但他知道两人不可能真的不联系,就算平时各种场合有意去躲,一起回澜苑看父母的时候也总会碰面。
  但也只有以这样的方式,他才能多少找补回一些心理平衡。
  于是悲愤转化为动力,又开始留在办公室没日没夜加起了班。
  其间裴铭又找过来两次,不用问也知道他坐在那儿摆张臭脸是发生了什么,靠在办公桌边看着他打趣:我发现和陈霁尧吵完架才是你工作自主意识最强的时候,我要是你哥,就巴不得你俩这辈子别和好了。
  赵熙团起桌上的纸团砸过去,一道阴沉凌厉的视线冷冷投过来,裴铭耸耸肩知道不能再惹他,就又闭嘴了。
  在公司加班的事情估计传到了孟宛的耳朵里,这几天不知怎么回事,澜苑那边开始每天中午定点让人将云姨煲好的汤送过来。
  时不时的,孟宛还会在微信里给他分享一些自己摆弄的插花:「好看吧?白雪山和洋甘菊配一起的,颜色清新得很。」
  「这束给你和阿尧,晚上下班来取,回去摆在汇景的餐桌上。」
  赵熙看到那两个字便不想理会了,埋头继续在桌面文件上,没过五分钟,对面便将电话打了过来。
  孟宛:崽崽啊,发给你的信息看到了吗?
  看到了,很漂亮赵熙几分敷衍地回。
  那要你拿回汇
  妈赵熙叹气打断了她:我这两天真的很忙,你要不然自己打电话给陈霁尧?
  可你带回去不也是一样的嘛?
  孟宛不知为何要在这件事情上如此坚持,赵熙不想在母亲面前过多暴露他和陈霁尧在冷战的事,但其实 不知不觉间还是忽略了一点关于他从汇景搬出近日和陈霁尧之间关系紧张的报导,早在几日之前孟宛就从各路媒体小报上看到了。
  听筒两头气氛无端安静了下,孟宛在他面前说话很少这么郑重其事的,想了想,还是带着几分试探的语气开口:崽崽啊,有件事妈妈不知应不应在你这里提一下,但其实我自己心里也是吃不准的。
  随后顿了顿又问:你有没有仔细想过,你和阿尧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亲近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自从你和关小姐在一起之后,好像一下子就疏远了?
  赵熙心跟着莫名沉了下。
  孟宛:之前不可能一点征兆也没有,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阿尧同关小姐,自上学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吧?你前脚刚刚对外面承认恋情,他没过多久就消失了,上次提出要在酒店和关氏夫妇见面的时候,我其实就有在观察他了。
  他从小在我身边长大,伪饰得再好,情绪上有没有波动我多少还是能看出来一点的。
  兀自念叨了好久,孟宛最终还是忍不住叹气:这件事总归是怪我,为什么早一点没有看出来。要是知道阿尧他、他也我怎么可能再将关小姐一个劲往你身边介绍?
  你和他都是我的孩子,我待你们的心都是一样的,从来没有厚此薄彼过。现在好端端的整出这种事,阿尧心里肯定要难过死了,让我回来怎么还有脸去怡清墓前跟她讲?
  孟宛的心情其实并不比任何人轻松,可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早已经没有了可以转圜的余地。
  今天给赵熙打这通电话,也只是让他们彼此心中都有个数罢了,客观意义上并不能改变些什么。
  人在极度迷茫的时候,确实是需要有一个旁观者站出来,在身边恰如其分地提点一下的。
  孟宛如今充当了这个角色,帮助他将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理清。
  赵熙举着电话愣在了那里。
  没有真相得见天光的醍醐灌顶,心脏却像是一瞬间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了似的
  震惊、愤怒、揪心,各种复杂又难以言喻的情绪混合在一起。
  直到信号被自动挂断,之后的很长时间都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里,任凭助理进来怎么在耳边唤他,都没有再出过声了。
  第32章 32陈霁尧负心
  孟宛一席话,确确实实点醒了他。
  度过了最初那段震惊、怅然、心绪最难以平复的时候,赵熙放下电话,两眼无神地盯着落地窗边摆放的绿植。
  不可能一点征兆也没有。
  有了母亲这句话,他的大脑遂开始像过电影一样,将近半年甚至是一年来同陈霁尧相处的画面逐帧调出来,一幕幕分析。
  所以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印象中从小到大,他和陈霁尧之间几乎就没怎么吵过架,但自从在大哥婚礼上,两家人带有目的性地想要将他和关茂琪凑成一对后,好像所有的事情都随之改变了。
  陈霁尧从那时候开始臭脸,他向来很少有什么事会直接拒绝自己的,那天不但没有收下自己抢来的捧花,连和关茂琪约定好了三人一起返校,他都说自己不参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