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裴之扬想了一下,老老实实地回答:“不怎么样。”
  他听不懂课,地理考6分,陈月见还莫名其妙,体验感太差了。
  安悦笑了起来,"等下周就调班了,你回头去理科实验班上课,理科成绩考那么好,在这真是为难你了。"
  和中午季一斐说的一模一样,裴之扬松了口气,难得地兴奋起来:“好嘞老师,我一定好好学习。”
  安悦被他逗笑,"我们学校理科班还是很厉害的,像陈月见,周余,程杳然他们都很厉害,去了跟他们多交流交流,老师相信你肯定能考上不错的大学。"
  裴之扬一顿,装作不经意地问:“陈月见?班长吗,他为什么理科很好啊?不是在文科班吗?”
  安悦把排名表收起来:“你自己去问他吧,有些事情老师也不好说。”
  不知道是第几个人了,问了一圈谁都不愿意把这事情告诉他。
  裴之扬叹了口气,那算了,他已经不想知道这家伙的事情了。
  不想了!
  第47章
  之后的一连好几天,裴之扬和陈月见几乎都没有说上一句话。
  陈月见总是早出晚归,在教室里坐着不是刷题就是背书,裴之扬和他座位隔的很远,周围也没什么可以说话的人,也渐渐回到了每天刷题背书的日子。
  天气一点一点冷了下去,陈月见的外套就像焊在身上一样,拉链拉到最上边。许文益有时候会问他冷不冷,他就摇摇头。
  宁城一中向来以理科班出名,整个高三十五个理科班,只有两个文科班,有些体育生、复读来的学生都往文科班塞,就导致文科班在宁城一中相当于很差的班级。
  十月中旬的时候高三又进行了一次小范围的考试,用来确定理科实验班的最终人选。
  这次考试的位置按照上次月考的排名来确定。裴之扬理所当然地分到了第一考场,坐在周余后边。
  陈月见稳稳地坐在整个教室第一列第一排的位置,周围大多是男生,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说话。裴之扬早上来得晚,进来的时候周余已经到了,在陈月见身后坐着。
  为了让周余考出来好成绩,梁岱专门请了认识的宁城大学的教授来给他上课,打电话问裴之扬来不来,裴之扬没有拒绝。
  第一场考语文,裴之扬语文成绩一般,他晕字,看文本就头晕。写完作文还剩下十几分钟,他偏过头看看窗外,又回头看了看前面的陈月见。
  今天是阴天,一丝阳光都没有。陈月见还是裹着他那件校服外套,一边写字一边咳嗽,他咳得厉害,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感冒了。
  收了卷子,陈月见刚要走,裴之扬走了几步上前,一把攥住他的手腕:“走这么快干什么?”
  陈月见一顿,疑惑地抬起头:“你有事吗?”
  “晚上我朋友过生日请吃饭,你来不来?”裴之扬没松手,“你手这么凉,冷不冷?”
  几天没和他说话,裴之扬心里还有点紧张。
  “不去。”陈月见扭过头,“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他挣开裴之扬的手,看也不看他,拎着自己的书包往外走。
  裴之扬没动。
  陈月见走到楼梯间,不知道为什么回头看了一眼,裴之扬还站在原地,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自己。
  这还是第一次见裴之扬露出这样的表情,严肃得不像是裴之扬。
  隔的远,之间人来人往的,陈月见有点看不清。他只看到裴之扬站在那里,身上是某个大牌当季最新款的外套,很合裴之扬,显得人挺拔帅气。
  陈月见心软了一瞬,也只是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没有任何必要再回头。
  他没再看着裴之扬,转头下楼梯,也不知道裴之扬在他身后站了多久,爱站多久就多久吧。
  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站着干什么?”周余喊了程杳然,两人帮着老师清点好试卷出来,“我哥开了车来接我,去我吃饭吧,下午再来学校。”
  裴之扬这才回过神来,像是刚从某个漩涡中抽身出来。被陈月见拒绝的那一刻,一种从来没有的情绪笼罩了他的整颗心脏,就像他没事儿能摸出来一颗的一罐子巧克力,几天没吃再想去打开,却意外发现这个罐子怎么也打不开了。
  裴之扬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一颗心沉甸甸的,塞满了失落,委屈,或者还有别的情绪。
  他走在走廊一侧,不经意地往下看,却瞥见陈月见拎着书包匆匆忙忙地出了校门,往商业街那边走过去。
  他去那里干什么?裴之扬皱起眉头,他为什么不回家?
  周余正说着刚才考试的题,程杳然和他写的不一样,就喊裴之扬问他写的答案是什么。裴之扬回过神,却也想不起来答案。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结果,脑袋里面一团乱麻。
  晚上考完试,程杳然喊了几个班上关系好的男生,翘了晚自习出去过生日。裴之扬回了趟家,前几天给程杳然买的生日礼物才刚到货,是一块限量版的手表。
  程杳然生日没在家办,而是去了商业街那里的一家酒吧。过了生日也是18岁了,几个男生都嚷嚷着说要喝酒,进了包厢之后,程杳然点了几瓶很贵的酒上来。
  包厢里香烟的味道还没散掉,裴之扬皱着眉毛坐下来,脸上也没有不耐烦的神色。他把礼物给了程杳然,说了几句过生日该说的话,然后坐在沙发上等着吃蛋糕。
  程杳然父母常年不在国内,他大哥最近跑去外地出差,没时间管他。周余拎着蛋糕进来,把过生日该走的流程都走了一遍,点了蜡烛关上灯,一片黑暗里亮着几点橙黄的光,裴之扬一口一口抿着酒,靠在沙发上,喉头都是酒酸苦酸苦的味道。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13岁生日的时候。
  那时候上初一,还是和陈月见一个班,裴之扬生日那天请了班上一大部分的同学来家里吃蛋糕,独独不请陈月见。陈月见也没有任何的表示,后来程黎过来的时候,还是把陈月见带来了。
  他应该是很不想来的,跟在程黎身后,年纪小藏不住情绪,脸上全是厌恶的表情。程黎给裴之扬带了生日礼物,陈月见当然是没有准备的,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说裴之扬不配得到他的礼物。
  他们做事总是不对付,裴之扬当即就炸了毛,揪着陈月见的领子把他拽进来,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说陈月见小气自私,还穷,连自己的家都没有,天天住在程黎家里蹭吃蹭喝。
  陈月见上手抓花了裴之扬的脸,裴之扬刚要还手,许文雅从楼上下来赶紧把他俩分开。
  从那以后班上就开始流传陈月见的坏话,说陈月见是程家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小孩儿之类的。裴之扬心口有点闷,一口酒咽下去,听见程杳然喊他:“裴之扬,给你这块蛋糕!”
  裴之扬把蛋糕接过来,捏着叉子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块,奶油甜而不腻,很好吃。
  周余把他的酒拿过来:“这一瓶都快被你喝完了,三十多度,你也不怕喝醉了明天不能去考试。”
  裴之扬看了眼那瓶酒,“那你拿走吧。”
  包厢里配的有唱歌的设备,几个男生拿了话筒关了灯准备唱歌。程杳然问裴之扬要不要上来唱一首,裴之扬脑袋有点晕,摆摆手说不去了。
  音乐的伴奏声环绕了整个包厢,程杳然拿了话筒唱第一首,裴之扬的思绪却无可抑制地飘回了从前。他突然想到自己以前原来对陈月见那么不客气,因为年纪小,又是被宠着长大,说话直来直去,捡着最重的话去说,一点也不关心陈月见怎么想。
  而就是他开的头,陈月见好像接下来的两年都始终不被班上的同学好好对待过。
  所以陈月见也一定会难过吧,他寄宿在程黎家其实是因为父母不和,没有给裴之扬准备生日礼物是因为真的没钱。程家只管他吃住和学费,零花钱那是从来没有的。
  裴之扬喉结滚了滚,陈月见不理他,陈月见很讨厌他。其实是很正常的,他和陈月见一直都没有什么话题,他们总是会对骂,裴之扬总是会给陈月见带来伤害,裴之扬的理由冠冕堂皇,裴之扬很讨厌陈月见。
  所以陈月见穿越到未来,发现他们会结婚,也会下意识地选择拒绝,要从现在拉开距离。
  所以一切都是那么正好,他们从现在拉开距离,像陌生人一样,就不会走到那样的结局。
  他们都讨厌对方,讨厌了很多年,远离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为什么。
  裴之扬盯着蛋糕上被糊了一层奶油的那颗鲜红草莓,视线逐渐地模糊起来。
  他会这么伤心。
  才短短几天的时间,他的身边几乎都没有陈月见出现的时间,却煎熬得像8岁那年第一次陪许文雅看《泰坦尼克号》这部电影,又漫长又无知。
  嘴里的蛋糕似乎都变得不再是甜的,裴之扬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胃里的酒精正巧发挥了功效,情绪如同夏天的暴雨一样猛烈席卷而来,裴之扬再也忍不住,咬着叉子,抽噎起来,眼泪从眼睛里滚滚而下,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手里的蛋糕彻底不能吃了。